瞿正光笑笑说：“哦，好吧。只要不是官家的人就好。张雷，你知道我和你师父的关系么？”

　　张雷说：“这个我当然知道，我师父说过，你们是可以过命的好兄弟。”

　　瞿正光摇头，说：“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知道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么？”

　　张雷说：“这个，我师父没说过。”

　　瞿正光说：“这个，说起来话就长了。我是四川人，当年我是跟着师父卖艺到了东北的。有次在哈尔滨大街上，我和师父跟一帮地痞打了起来，对方人多，幸亏有个汉子帮忙，我们才得以全身而退。那个汉子就是你师父张大爪子。

　　“后来我师父死了，我们没别的活路，就联系镖局做保镖。再后来，我们接到一单大活儿。给我们联系活儿的不是镖局，而是一帮淘金的，那个人是方虎子的师父，老孙头。

　　“唉，这个活儿，差点让我送命啊。当时说好的，我和你师父带了几个人在后面负责秘密保护……”

　　“光叔，你们护送的是什么物品呢？”张雷打断了瞿正光的话问。

　　“哦，这其实一直是我们的秘密，说好了到死也不说出去的。现在货物找不到了，告诉你们也无妨。我们护送的是金子，不过，是藏在人头、放在棺材里的金子……”

　　“藏在人头、放在棺材里的金子？”张雷拍了拍自己的头，惊问。

　　“是的。是藏在人头、放在棺材里的金子。这是四川金帮想出的主意。当时，东北的沙金含量全国第一，这老林子里聚集了全国各地的淘金者。你知道这里多的时候，有多少淘金的人么？”

　　张雷摇头说：“我怎么能知道？”

　　瞿正光说：“当时官方统计是十万人，其实还有很多人他们是不知道的。比方金族。这里最好的金矿都被金族秘密挖空了，还有俄罗斯人。清朝初期是不许私人采金的，其实他们只是不知道，他们到不了的这老林子里，采金，早在元朝就是最赚钱的营生了。你想，这个世界上只要是赚钱多的营生，哪怕抓着就杀头，照样有人去做。

　　“因此，这老林子里的淘金人，最起码有二十万。这还不算那些在这里开饭店的，开铁匠铺的，开澡堂子的和开找乐子场所的。当时这里最大的淘金头子是韩边让，他有自己的手枪队、棒子队，还有砍刀队。清廷几次派人清剿，都没把他怎么样。后来，他跟清廷达成协议，按照人头数交厘金，清廷也就不大管他了。

　　“清廷对于金矿的厘金是由各县派人专收的。只有韩边让金矿的厘金是清廷派人秘密收取的。大清即将倒台的那两年，征收的厘金一直没有人来领取，就由当时的征收税官王进举秘密地藏了起来。没想到这一藏就是十多年。王进举在这十多年里，一直想寻找门路，亲自把黄金送到大清皇帝手里。

　　“后来，王进举终于找到了前来接金子的一个官员，并通过一个日本人的帮助，联系到了退位皇帝溥仪，不过这溥仪胆儿小，送到手的金子也不敢要。又后来，他还是想法找到了一个亲王，让他先把金子接下。

　　“那时候，是土匪最兴盛的时候，王进举为了保证金子的安全，亲手杀了一个属下两口子，把他们伪装成被熊瞎子拍烂脑袋的样子，其实他是把收的黄金融成金块，放进了他们的脑袋里……”

　　张雷不禁感叹道：“太残忍了。”

　　瞿正光说：“这是他两个属下自愿的，属下的父母和儿女将得到一大笔金钱。当时，湖南人就用这种办法运金，不过他们是雇人赶尸的。以前很多人把金子塞屁股里，和放在小腿肚子里的做法，土匪都知道了，发现谁的腿有伤疤，就直接把这腿砍下来，他们还把抓住的金客灌泻药，屁股下放筛子，多少金子也藏不住。王进举没法子，才用了这最狠的一招。可是，他没有想到，他的这一招还是没有奏效。他的手下有人暗中跟俄罗斯人通风报信，我们的队伍在半路遭到了俄罗斯人和土匪的追杀……”

　　张雷一愣：“他逃出去了么？金子呢？”

　　瞿正光说：“王进举当场受了重伤，被他的手下段钢救走了。我和你师父张大爪子负责打阻击，掩护他们撤退。唉，那简直就是屠杀啊。土匪太多了，他们都是新式武器，步枪，冲锋枪都有。我们是火枪，得打一枪装一次药，怎么能打过人家？我们拼死坚持了一会儿，二十多个兄弟，就剩下三四个了，我们就分头跑了。

　　“我跑出来后，投奔了方虎子，半个多月后，我也才见到你师父。不过你师父没在我那儿住下，要去找段钢和王进举。没想到这一出去，他就被日本人抓住了，日本人抓他也是为了找到王进举留下的金子。不过，你师父真是条汉子，什么都没说。两年后，他才被放了出来。那个老王爷说的金子，是不是指的这个？”

　　张雷点头，说：“这么说，他说的金子，就是这个了。原来这些日本人是为了金子来的。”

　　瞿正光正了正身子说：“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儿，前些年，曾经有一帮人来找过王进举，好像是那个来接王进举收的税金的清朝官员带着人来的。带头的是个女人，她说她是前清的公主，叫什么我就忘了，还有个王爷，我也记不住叫什么了。这个事儿你师父张大爪子也知道，不过后来有人说那些人是日本人，那个女人好像也是个日本女人。反正他们没找到人。他们走了不久，就有那些黑龙会的日本人进来了。”

　　王队长问：“瞿掌柜的，那这些日本人，就是前几天拦住我们的那些日本人？”

　　瞿正光显然还是不适应王队长的称呼，他啊了一声，才说：“是，应该就是他们。老林子里的各种势力我们都比较了解，拦你们的那些日本人应该就是那帮人。我真是奇怪了，他们为了那点儿金子，能在这里呆这么多年，真是太狠了。”

　　王队长说：“这林子里，藏着很多鬼子，我们来之前还抓了一个，都成野人了。”

　　瞿正光笑了，说：“也许您说得对。哦，对了，这位先生是做什么生意的？”

　　王队长显然没想到瞿正光会这么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看着张雷，张雷说：“这位是警察局的王队长，我们……”

　　“警察局？”瞿正光眼神猛然凌厉起来。

　　“哦，就是警察局。不过，光叔，王队长是自己人，林子里的事儿，他们不会管的。”

　　瞿正光勉强笑了笑，点点头，眼神明显地客气起来，他抱拳对王队长说：“小人眼拙，不识泰山，望王队长海涵。”

　　王队长忙抱拳回礼，说：“瞿大掌柜的客气了，我们不小心闯入宝地，给您添麻烦了。”

　　瞿正光笑笑说：“不知道王队长带人进入这老林子，有何贵干啊？”

　　张雷怕王队长说是进来抓人，惹得人家不高兴，就暗中踹了王队长一下。王队长说：“哦，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找人。有人进山打猎失踪了，我们进来寻找，您看，不小心，就跑到这里来了。”

　　瞿正光逼问道：“打猎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哪儿失踪的？带着什么枪？王队长可以详细说说吗？说不定我们能帮你们找到这人。”

　　王队长支支吾吾说不上来，张雷说：“光叔，王队长没见到这人。只有我见到过，一般个，头发很长，三十多岁，穿着跟我们差不多的衣服。带着一支火铳，哦，他们穿的是球鞋。就是跟我脚上的鞋差不多样子的。”

　　张雷把鞋子拿给瞿正光看了看。瞿正光点头，说：“好，我记下了，我会让手下注意的。有了发现，我就让人通知你们。”

　　王队长抢先说：“那就谢谢瞿大掌柜了。”

　　张雷问：“对了，光叔，您知道狼煞吗？”

　　“狼煞？”瞿正光的脸色凝重起来，“你是说能驱狼的那个人么？”

　　张雷看着瞿正光脸上的表情好像很沉重，不由得非常好奇，说：“是的。光叔，您应该认识他吧？”

　　瞿正光点点头，说：“认识。不过，关于狼煞……以后再说吧。好了，各位，好好休息，晚上我派人送你们出去。” 黄金秘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