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逃杀（四）

　　米娅不是没想过反抗，只要能使用心象力的话，要解决这几个虾兵蟹将，简直是易如反掌。

　　可一想到“败化检测”的结果……那些数值，意味着米娅在动用心象力的瞬间就会变成宁恩的同类。

　　要是变成那样的怪物，才是真正生不如死的结局。

　　可即便决定咬紧牙关坚持下去……可光靠意志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敌得过这群禽兽的暴行。

　　最终，米娅只能一边痛哭流涕一边跪地求饶。

　　孰料她的泪水与哭喊却成功刺激到男人们的神经，施加于她身上的暴行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带着悔恨与悲伤，米娅拼命抓住什么都没有的地面。

　　之前也曾想象过与注定终身的“白马王子”在新婚之夜共度春宵。

　　如果对象是特洛伊的话，就更加再好不过。

　　然而……他却死了。

　　自己的身体又变成这样……没办法再奉献给心上人了。

　　如果能就这么死去的话，可能还会轻松一点……

　　然而，撕裂般的剧痛却好几次让她痛醒过来，又好几次让她昏死过去。

　　米娅就这么在疯狂的噩梦与残酷的现实之间浮浮沉沉。

　　她已经记不起自己是第几次痛醒过来……

　　可这一回，映入刚刚睁开的双眼中的，却不再是那几只卑鄙无耻的禽兽。

　　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看到。

　　不顾满目疮痍的身体，竭尽全力从地上爬起来，环顾四周，除了从窗外透进来的一缕阳光以及空空如也的课室，别无他物。

　　没等“他们去哪里了”这种疑问从脑海中浮现出来，从课室外传来的一阵激烈枪声打断了米娅的思绪。

　　“宁恩……终于杀到这里了么？”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结局了。

　　就算没有布防地图，只要根据叛逃学生们的描述，要找到埃德蒙顿防线的薄弱之处，也并非什么难事。

　　成功破坏防线、将宁恩引入城区以后，想必莎拉和艾芙琳等人就立马溜之大吉，唯独是将自己给留在了这片地狱。

　　正是这种时候，人类才会体味到何为“死到临头”。

　　可米娅却非但没对即将降临的死亡感到恐惧，心头反而萌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如果能死在宁恩的爪牙之下的话……也未尝不可。

　　至少……兑现了自己与特洛伊之间的约定：

　　“反正没办法活着离开这里了……那就干脆让我们死在同一个地方好了。”

　　“走吧，我亲爱的十二月党人，前往西伯利亚的列车可不等人……”

　　每轻轻抚摸一下地面干涸的那红色血迹，米娅就能感觉到特洛伊还在自己身边，他依然紧紧握住自己的双手。

　　如此一来，即便是肉体死去，彼此十指相扣的灵魂，也将在天堂重逢，再续前缘。

　　只可惜，米娅……终究还是无法如愿以偿。

　　枪声，突然停了下来。

　　“喂、喂，请问米娅·兰德里小姐在这里吗~”

　　很显然，是来自女性的声音。

　　听起来相当熟悉……仿佛不久之前才在什么地方听过这把声音。

　　接着，就像是为表示自己登门拜访的“诚意”般，一件足球大小的“见面礼”从课室门口滚了进来。

　　仔细一看，米娅才发觉这件“见面礼”……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正散发着一副死相，由下向上瞪着她——

　　是昨晚强暴自己的男子之一，如今却沦为刚刚被砍下的头颅……

　　不对。

　　这个描述并不准确。

　　因为从凹凸不平的切面来看，不像是被刀刃一类的锐器“砍”下来的……更像是被某种不知名的怪力强行“拽”出来的。

　　宁恩不过是盲目遵循自我本能的野兽，从来不以施虐为目的杀害人类。

　　会对亵渎同类尸体感到乐此不疲的，从来只有人类这种病态生物。

　　“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不知不觉间，声音近在咫尺。

　　米亚下意识地抬起头，当认出是谁站在自己面前的瞬间，不禁屏住了呼吸。

　　“玛利亚……修女？”

　　不会有错的。

　　声音、容颜、装扮……就连说话的语调，都跟初次见面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跟在她身后，不再是大批的难民，而是全副武装的士兵……并非是统一着装的军队，看起来更像是雇佣兵的大杂烩。

　　其中最为显眼的，要数将身影隐匿于披风之下的两人。

　　一者身材高大得异乎寻常，目测身高超过三米以上，居然要躬着身子才能进入课室；

　　一者身材矮小得异乎寻常，看上去就跟十一、二岁的孩子没多大的区别。

　　可是……一个神职人员，又怎么可能拥有这般规模的私人军队呢？

　　退一步说，就算再怎么堕落，这个人头落地的无耻之徒也是货真价实的“树不子”，并非普通军队能够相匹敌的对手。

　　然而就是在这种前提条件下，他却落得个身首异处的凄惨下场。

　　如果光是为了杀人，根本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之所以要将这一切推到米娅眼前，她能想像得到的理由，只有一个——

　　为展示自己的力量有多么强大。

　　在他们面前，树不子都只能像是温顺的羔羊般任人宰割。

　　“你……到底是谁？”

　　“听到‘玛利亚’这个名字……难道你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触吗？”

　　“诶？”

　　能有什么感触？

　　这不是一个随处可见的……不对，米娅隐隐约约记得在军警机构发布的什么手册里见过这个名字。

　　在看到玛利亚本人以后，这一印象迅速变得清晰起来。

　　因为她的装扮与假想图中描绘的恐怖组织头目形象……如出一辙。

　　“你……就是‘救世军’的首领‘玛利亚’？”

　　光是说出这个名字，就足以令米娅浑身发抖。

　　“终于察觉到了么？虽然比亚当斯先生慢一点，不过好歹是认出来，值得赞赏~”

　　反观玛利亚却一脸愉悦地为少女鼓掌。

　　尽管她不经意间道出的事实，令米娅陷入更深的错愕之中。

　　“你刚才说……特洛伊知道你的身份？”

　　“他是个很机灵的孩子，老实说，我还真是第一次这么快被人识破伪装，所以我对他很感兴趣，只可惜他在昨天已经——”

　　说着，玛利亚垂下双眼，仿佛是为猝然离世的少年默哀。

　　“你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反正只要留一个活口，他就什么都供出来的……看你的样子，你似乎也有很多话想跟我说？”

　　说到这里，一名武装人员快步走出，在她的耳边以旁人不可闻及的音量说了些什么。

　　在听到这番话后，玛利亚富有余裕的可掬笑容随之变浅。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也想跟你好好聊聊，不过刚才有个很不幸的消息从前线传来——埃德蒙顿的防线崩溃在即，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为提高效率，我还是单刀直入地这么问吧——”

　　玛利亚走上前来，直直地瞪住米娅的双眼。

　　她的眼眸相当漂亮，如黑曜石般明亮动人……又像是黑洞般，光是与其对视，就让人有一种被她吸入眼瞳之中的诡异错觉。

　　从她殷红的唇齿间逸出的是——

　　“被世人、挚友、国家背叛的你，想不想要报仇？”

　　这究竟是天使的救赎，还是魔鬼的诅咒？

　　米娅不得而知。 圣瓦尔基里见习特务备忘录Vol.5.5（轻小说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