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泉在假山内潺潺流淌，幽幽敲打夜色。抵达包厢门口，隔着门能听到孙总嘀嘀咕咕讲话，但具体内容听不清楚，待我走进去才注意到他对面坐着个男子：个子不高，身材匀称，衣着整洁朴素，头发中规中矩，眉宇散发出一股不易察觉却无比强烈的压迫和威严。
这家伙是谁？我微微眨眼，看气派怎么也不像是地产商，倒像是政务人员，莫非是过来打探底细的？我有点谨慎。
而看到我走进包厢，许久不见的孙总当即笑盈盈地站起来，热情握住我的手，拍拍肩膀拉到沙发跟前介绍道：“我来介绍，这位是沈毅明沈先生。”同样的语气反过来介绍我：“这位是李嘉豪，LR以前的企划部经理。”
沈毅明？怎么会这样？谨慎瞬间转变为惊愕，我简直不敢相信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他，关键中间人还是曾经的顶头上司，真是滑稽，到底要我前来做什么呢？
“幸会。”我伸出手跟他握握。对方也同样伸出有力的手掌。
坐下后，孙总探头问我：“嘉豪还没吃晚饭吧？”看我摆手说“吃过了”，他当即不顾反对命服务员送些小吃过来，同时亲自给我倒杯茶：“离开快一个月了，生活还习惯嘛？”
我恭敬地接在手里，态度温和地客套道：“还好，就是无时无刻不在想念LR这个大家庭。”
结果孙总伸出手指，敲打我竟然开始洗刷起他来了，又切换口吻比较义正言辞地说：“先前沈先生跟我谈话，提到关于企划经营的事儿，我不是这方面的行家，就正好提到了你，加上下午看你在网上投递简历，就擅作主张约你跟HR见面，把你推荐出来。”
我微微皱眉，琢磨着孙总应该还不知道，其实我已经提前就认识沈毅明了，便循着轨迹主动说：“沈先生需要招聘企划？”
沈毅明慢条斯理地回答：“没有，我有个朋友最近需要招聘这方面的人才，委托我到处给他问问，最好有这方面经验跟人脉的。我们搞行政工作的，向来不插手地产开房，就专程来问问孙总，让他给点意见。”
我点头“哦”了声，比较隐晦地回应对方：“那想必您已经看过我简历啦？”虽然不很确定，但我总觉得这谈话比较诡异。
沈毅明明显没弄懂我话里的意思，但他到底是久经沙场的人，随即就从愣神的状态里脱离出来，尴尬地笑笑：“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必担心，孙总给我大致讲起过你，我觉得学位证书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能力，是学识和品性。如果有合适机会的话，我会好好推荐你的。”
“谢谢沈先生的关照。”我用欣然笑纳且感激不尽的表情看着他，却不知道自己这话是站着什么立场说的。
沈毅明当即微笑着点点头：“行啊！那就拜托你啦，你可千万要放在心上，我可是认真的。”他笑起来并没有老奸巨猾的感觉，反倒有些成熟男人特有的潇洒与落拓，总之就是很稳重。
……
说话的时候，服务员把现做的小食端进来，孙总知道我们刚见面，亲自掰开餐具按人数分好。吃东西的时候，孙总问我：“听说嘉豪这段时间旅游去啦？”
我不知道他从哪儿听说的，但确实说的恰到好处，便点头回应道：“对，去了趟上海。”猛然想起此前蔡叔叔说的话，反过来问他：“LR最近情况怎么样？听说小陈接替我职位当企划部经理了？”
“对，但总的来说，他工作能力不如你，这点董事长是很怀念也很无奈的。”孙总的语气充满了遗憾，旋即提升起来：“但没关系，你现在有沈先生提携，一样会平步青云的。”
这场奇怪的进行的不紧也不慢，如果不是王志远跟薇薇恩，如果不是我偶然被卷进赃款的案子，我肯定能冲突限制创番佳绩，跟沈毅明的谈话也不至于如此谨慎和保守，可惜啊可惜。
并且，我又很好奇。虽然我并不认识沈毅明，但凭他秘书游走仕途的能力，怎么会不知道我的来路呢？还是他可以装作不认识？
就在我们谈论各种跟眼下市政规划有关的议题时，沈毅明的手机突然响起，几乎在他拿起来接通的霎那，眼神就猛地透露出一道凶狠、诧异的光芒，但只闪烁了半秒钟就消失在深邃的眼眸里。
“我知道了。你先处理，我等会跟你联络，就这样。”他言语干脆地把电话挂断，然后拍拍两侧沙发扶手，站起来宣布道：“今天暂时就到这儿吧，我有点事情得先走。回见。”说完朝外面走去。
孙总没有挽留，带着我跟在背后送沈毅明出去，又在庭院外头的停车场亲自给他关好车门，嘱咐道：“慢点啊！”
而我则在招手的同时，全程用严峻地目光盯着沈毅明驾驶的黑色途锐越野车，这辆车无论车牌还是型号，都跟王志远陈述中在服务区看到的那辆一模一样。
……
茶香伴着小点在包厢里惬意的游荡。
沈毅明走后，我跟孙总又谈了会儿，无非就是工作或者其余什么，中途他还有询问庄妍最近的情况，这些我都模棱两可的告诉了他。只是当我想要打听些LR的运营状况，以及委婉提及沈毅明时，孙总回答的比较飘忽。
临走前，孙总给我了个号码，说是他一个朋友的，叫我应聘的时候就说是他或者沈毅明推荐，对方会另辟蹊径给我方便通道的。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好生给他道声“谢谢”。
其实我并没有打算要步入工作岗位的诉求，白天的求职只是面对空乏生活的心血来潮。如果真要工作或者找点东西填满时间，我的去处还是蛮多的。
只是比较讽刺的在于，当我跟孙总挥手告别，回到车里输入号码查询时，才发现这个“陌生”手机号已经躺在通讯薄里将近两年，并且它归属的房地产公司，就是傍晚被我拒绝掉的那家。 成都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