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十里街之前，麦琪情绪高涨，表情也很活泼，但一圈逛下来，明显被群演的生活跟迷茫给吓到了。
“哥，他们这么熬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会有终点吗？我觉得没戏，你别喷我哈，我说的是真的。”语气显得很空乏。
这个问题我回答不来，凭吴莉昨晚在路上简单告诉我的信息，我知道横店其实也有套「升级模式」。
那就是龙套中身高、颜值、才艺等方面有优势的人，更容易被挑出来做前景和特约，让群头、领队、导演知道你名字，这样距离拥有台词跟戏份的小角色便近了步，而小角色饰演好了，没准儿某天时来运转就能演四号、三号甚至一号。
看起来只需要几步，但其实按照吴莉的说法，从群演到一号，成千上万个「伊天仇」也出不了一个，且多数群演的收入往往难以支撑梦想前行，白天拍戏晚上做直播摆地摊的也屡见不鲜，像赵丽颖跟王宝强那种出道模式，纯粹是不可复制的奇迹。
因此我想想回答：“我也不知道啊，但我觉得有梦想总是好的，至少活着还能有个盼头。而且某天实现了也说不定。但如果不量力而为，也会很糟糕啊。”
“我也这样认为的。”麦琪活泼地点点头，又表情轻松地说：“那你再说说，先前我们问「为什么横漂」的时候，有部分人说「找不到明确的道路」，既然都找不到路了，你说他们图啥啊？挣钱挣不到，还把光阴白白耗费了！”
晕倒，这丫头怎么这么多问题啊？都要混迹演艺圈了，还这么懵懵懂懂的，就不担心被骗的只剩裤衩？
我咳嗽声：“这我哪儿知道？迷茫每个人都有，看你如何选择，千万别自寻烦恼！更别打着迷茫的旗帜，给自己的懒惰找借口！”
“哦，自寻烦恼啥意思？还有懒惰？”麦琪铁了心继续问，她眨巴眼睛：“哥，你别告诉我，那些混迹在此的群演，在你眼里是自寻烦恼吧？”
我有点无语，后悔带她到十里街，便揪住她外套帽子说：“还记得我跟前在上海那段谈话吧？其实我们追求梦想跟目标的时候，某种程度就是自寻烦恼啊！奋斗的过程就是大浪淘沙！你喜欢电影，《如果爱》就有句经典台词：每个人的一生都像一部电影，我们以为自己会是别人电影里的主角，但其实只是配角，甚至还可能是连镜头都被剪掉的配角！”
麦琪把挂在肩膀上的包丢给我，迈步向前牙尖嘴利道：“嚯，这话说的，你看过路遥的《平凡的世界》没有？”
“看过，怎么啦？”
“《平凡的世界》里啊，有段描述孙少平的话：「谁让你读了那么多的书，有知道了双水村以外还有个大世界……如果从小你就在这个天地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你现在就回和众相亲抱同一理想。经过几年的辛苦，像大哥一样娶个满意的媳妇，生个胖儿子，加上你的体魄，会成为一名出色的庄稼人。不幸的是，你知道的太多了，思考的太多了，因此才有这种不能为周围人所理解的苦恼。」”
说罢，麦琪不服气的补充：“但我不认同。我承认你的说法，独善其身的另一面就是自我疯魔，想要摆脱世俗的烦恼，跳脱凡尘的目光做到真正的「独善其身」，最后往往会成为「大智若愚」的人。但是——”
麦琪振振有词的继续：“拍电影是套繁琐复杂的系统工程，加入你是导演，你愿意找受过专业训练，拥有舞蹈跟声乐功底的专业人员，还是凭着感动自我精神，错误修炼连个普通话都说不溜的普罗大众啊？”
嚯，这话说的有点狂了吧？虽然群演混出头不容易，但在演艺圈之中，娱乐产业链条晋级、转型出来的妖艳贱货大把，尤其模特行业，就说Cathy跟安娜的智商头脑，若是继续跟陈俊杰跟张子凡搅合下去，没准儿也能进演艺圈。
我想跟麦琪唱反调，但转念争执没啥意义，便抿抿嘴沿着马路朝前，边走边说：“那我问你，既然「演员」的要求如此严苛，莉莉剧组的那个贵妃娘娘，就是章婧，怎么就成女二了啊？”
“切，这你就不懂了吧？那女的背后有金主，人家平面转型过来就没想过当龙套，直接带爹带钱带胸带腿带脸带流量进组，导演看到她都得叫声「奶奶」，哪里还敢让跑龙套？分分钟撤资！还有，章婧的脸蛋跟身材，就算在美女之中，也算出类拔萃的好吧？不然金主怎么会心甘情愿为她花钱？”
“这不就对了嘛？你哪里知道群演在这边，不是勾搭金主的？万一人家就遇到某某土豪呢？我转悠半天，发现这里美女如云，有些女生啊，身材脸蛋还不错，不比你口中所谓「专业人员」差。”
“哦？恐怕你看走眼啦，那些就是专业人员，大多都是读影视专业的，你没发现群演里都是男的或者大妈，很少看到七八分，甚至女神级别的？早就过桥走掉了！”
“过桥走掉？”
“现在乱七八糟的剧组特别多，并非所有片场都是拍大戏！否则那些天天骂天天拍的烂片哪里来的？最近流行拍短剧跟网剧，就跟稍有点资源跟颜值的姑娘，就跟称呼自己作模特甚至演员，你觉得许多新生代导演能好到哪里去？你要在横店呆的久了，会遇到许多不介绍，甚至介绍都不敢相信是导演的「导演」。”
麦琪翻白眼：“而且，这根本不是你初衷好不好？你这是强词夺理！明明是你起的头，现在竟然教训我？信念不够执着！！”
“你起的头！”
“你起的头！！”
“哦，就算我起的头，但我又不是群演，搞那么执着干什么？”我左右看看，偶遇对身穿明朝服饰的女孩，绕开遥望远处飘荡的彩旗，问道：“小琪，你饿没有？”
麦琪说：“饿啦，逛了一上午，就吃点零食怎么能不饿？”她嘴角微微扬起，跑回来挽住我胳膊撒娇道：“哥，我知道家餐厅，很多明星都光顾的，我们去那儿吃吧！” 成都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