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桢的伤虽然不轻,但好在只是外伤,陈甲给的金疮药也确实灵验,没几日便结了痂开始慢慢愈合。陈甲的伤势也恢复的不错,除了小何说主人毒素并未祛尽尚且不能随意运功之外,行动已和常人无异。这几日溧歌便一直照顾着松桢,虽然并不多话,但松桢还是异常开心,每日都要独自喝些小酒。
这日晚上两人依旧在一起用膳,松桢照例又喝上了,溧歌劝了几句不听也就懒得管他。松桢忽然问道,“我怎么听小何说前几日是你在照顾姓陈的,这是怎么回事?他府上这么多下人,干嘛要你去?太过分了吧?”
“是我自愿的。”溧歌慢慢咽下一口菜,缓缓答道。
“自愿的?你自愿去伺候那个姓陈的?我没听错吧?”松桢叫了起来,“你……你莫不是喜欢上了他?”
“你瞎说些什么?谁喜欢他了?”溧歌一口菜差点没呛住,脸立时变得通红。
“你不喜欢他你巴巴的跑去照顾他?又不是没人使唤?我受伤了也没见你给我端药喂药啊?”松桢满眼都是妒火,狠狠灌了一杯酒,重重将酒杯顿在桌上。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谁喂药了?再说了我就算是喂了,那又关你什么事!”眼见好好一顿饭被松桢胡言乱语的搅了胃口,溧歌心头火起,将筷子重重摔在桌上,“再说你是外伤,需要吃药吗?人家是为了救我才伤上加伤,我心里过意不去照顾照顾他怎么了?你这次受伤回来难道我没照顾你吗?”
见溧歌发了火,松桢立时就怂了,赶紧将筷子重新拾起来用袖子擦了擦塞进她手里,小声说道,“你刚才说他救你,这是怎么回事?我不在这些天发生什么事了?”见溧歌不肯动筷子,松桢赶紧替她夹了一筷藕片,“不急不急,慢慢说!你吃这个,脆着呢!好吃!这个地方很少见的!”
“现在谁还有心情吃的下!夹走!我不要吃!夹走呀!”溧歌重新将筷子扔在桌上叫道。
“好好好不吃不吃,你说不吃咱就不吃,我吃!我吃!”松桢将藕片重新夹了回来放进自己嘴里,夸张的嚼得咯嘣脆。
“本来我不想告诉你这些,免得你担心。但你现在既然要问,好!我便原原本本告诉你,你来说说看陈大侠到底为人如何!我去照顾他几天到底应不应该!”溧歌直直盯着松桢高声说道。
“你说你说,在下洗耳恭听!”松桢侧过脑袋扯扯自己的耳朵,嬉皮笑脸的说道。
溧歌毫无心情搭理他的玩笑,将他不在这段时间内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与他听,当然危险的境况和陈甲对自己说的那些痴话一概省略而过。
“他怎么能让你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松桢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让你去杀人?杀那些无恶不作的江洋大盗?他就不怕你会有危险吗?”
“你小声点行不行!”溧歌皱眉轻斥道,“是邹管家让我去的,又不是陈大侠。再说……再说他又给了我软件护身,我也确实没遇到什么危险。我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陈大侠在斥责邹管家,跟你说的一样,说他不该让我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哼!”松桢不以为然,“那后来呢?后来为什么又去了?还去了这么远?”
“后来的事情是我偶然听到,我自己要求去的。”溧歌解释道。
“那就巧了!什么事都让你听见了!我怀疑他们简直就是故意的!下了个套让你钻而已!”
“你若再这样胡乱猜疑,我便不和你说了!”溧歌警告道。
松桢强压住内心的火气,给自己又倒了一满杯酒,由于用力过猛好些都洒了出来,“好好你说你说,我听着行了吧?”
“还说什么?后来的都告诉你了!他自己明明有伤还跑去救我,这才弄得自己更加严重,难道我去照顾一下不应该吗?”
松桢不理会她的质问,细细揣摩着她之前所说的过程,忽然问道,“你说他趁你和那两名护卫动手的时候悄悄把另外那些人干掉了,然后再过来杀了呼……呼什么?”
“呼日那!”
“嗯,然后再杀了呼日那,然后再救你出去?”
“不错。你到底想说什么?”溧歌有些不耐的问道。
“如果换做是我,你知道我会怎么做吗?”松桢望着溧歌的脸,缓缓问道。
“我又不是你,我怎么会知道!”溧歌别过脸去躲开他的目光。
“不,你定然知道。”松桢不依不饶,“你明知道的,只是不肯说出来而已。如果是我,我一定首先去救你,至于他人杀不杀根本无关紧要。”
“那是你愚蠢!呼日那是奸细,关系虎狼关的安危怎能不杀?陈大侠计划周详,既诛杀了奸细又救了我,一举两得如何不好?”溧歌回头反问道。
“计划?你说的对。这或许本来就是他的计划。”松桢缓缓说道,“既杀了那个什么奸细,又赢得你的好感,果真是一石二鸟。好计!好计!”
“松桢!你心中存有恶念,因此不论我怎么解释你都会始终往歪处去想。我们没法再谈了,请你出去,我想安静一会。”
“是,我以前在山上的时候是做了很多蠢事,傻事,那时候我是心存恶念!但那不过是因为我嫉妒你和那个姓夜的!人是会变的……”
“难道你现在就不是因为嫉妒吗?你嫉妒人家处处在你之上,而且穷你一生也可能无法赶上甚至差距只会越来越大!所以你便处处挑人家毛病!难道不是吗?”溧歌仰头盯着松桢,抢过他的话头便是一顿质问。
“你……你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人!无论什么时候第一时间都是先想着你,而那姓陈的不是!你确实需要安静一下好好想想,我说的是不是全无道理!虽然现在我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这姓陈的老奸巨猾,事情做得看起来天衣无缝,哼,早晚有一天会露出狐狸尾巴的!”松桢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师妹,只得将一杯酒猛然灌进嘴里,然后拎着酒壶恨恨出了房门。
溧歌看着松桢气呼呼走出的背影,心中烦闷无比,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一丛开的正盛的金丝菊,心情慢慢平复了一些。猛然间又想起那日在农舍中虎狼三鹰中的老二死前说的话,“难道……难道……俗语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难道这陈大侠当真是沽名钓誉之辈,是在利用自己?可是明明都是自己主动提出来要去的,陈大侠从来没有要求过自己,每次都还非常自责,实在是看不出他有利用之心。而且他这么大的家业什么都不愁,难不成真如松桢所说是为了贪图自己的容貌?可是以他的家世名望和武功,三妻四妾容易的很,又怎会对自己这个连家都没有的四处流浪的姑娘感兴趣?他受伤是实,救自己也是实,这些都明明白白摆着的,怎么松桢就是不肯接受呢?定然是他自己太敏感了,太嫉妒了,所以凡事都往坏处去想。要是小白在就好了,什么陈大侠,什么松桢我统统不管,我只要他带我离开这里,我们两个去策马江湖,随便去哪都行,远离这些纷纷扰扰……”
“你说她叫他松桢?”陈甲问道,“有没有听错?”
“应该是没有。”小何答道。
“他俩不是姐弟,这我早就看出来了,至于木弦木桢这两个名字也极可能是假名。松桢,松桢,难不成木弦其实是松弦?”陈甲沉吟道,“松桢,松弦,听起来像是道号一样……嗯,这就对了,他俩的剑法极为高明,只是功力太浅发挥不出真实威力,此二人定然是哪个名门正派门下的弟子,不知道什么原因流落到了这里。”
“那位木桢看起来呆头呆脑的,但是好像已经对主人起了疑心,主人不可不防。反倒是木姑娘看起来聪明,到现在却依然浑然不觉。”小何道。
“木桢对木姑娘一往情深,处处关注她,所以能揣摩出一些端倪,不过他没有任何真凭实据,这反倒会成为我们的机会,不必担心。”陈甲说道,“你去取一壶好酒来。”
“是。”小何应声去了。
陈甲从靠墙的木架上一处暗格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又取过一方小纸片,将瓷瓶中的一些淡黄色的粉末倒了一些到纸片上,重新将瓷瓶放回到暗格中。
刚刚做完这一切,小何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主人,酒来了。”
“放桌上吧。”
陈甲走到桌边,背对着小何打开酒壶的塞子将这些粉末迅速倒进瓶嘴塞上塞子轻轻晃了晃,“想来这位木少侠现在挺苦闷的,把这壶酒送与他吧。”
“是。”
松桢独自坐在自己房外的一株樟树下喝着闷酒,很快一壶酒便见底了。松桢晃了晃酒壶,将最后一点酒液倒进嘴里,气恼的将酒壶扔在一边,靠在树干上呆呆出神。
“少侠这是怎么了?一个人在这喝着闷酒?”小何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松桢身后。
“走开,别烦我!”松桢甩了甩胳膊,不耐烦的叫道。
“嫌我烦啊?那我可真走了?”小何转到他面前笑眯眯的说道。
“走走走!”松桢懒得睁眼,连声催促道。
“那你别后悔哈!”小何笑道,轻轻拔开了酒壶的塞子。
“我后什么悔?”一缕酒香钻进了松桢的鼻子,他好奇的睁开了眼,看到了一双白嫩的小手执着一只光洁的青色酒壶,顿时大喜过望,一把将酒壶攥进手里连声道,“谢谢小何姑娘!谢谢!谢谢!”
“这还差不多!少喝点,别喝醉了哦!”小何轻笑一声,像只猫一样悄无声息的走了。
松桢懒得答话,赶紧将细长的壶嘴塞进口中美美的灌下一大口,然后啧啧有声,“真是好酒!好酒!又香又甜!”满脸笑容的赞完,又亟不可待的灌了第二口。
不多时,这一壶又差不多见了底,酒劲渐渐泛了起来,松桢只觉得浑身开始燥热,用衣袖甩着扇风却丝毫不能缓解热度,索性将外衣脱了下来整个抓在手里当做蒲扇,稍稍感觉凉爽了一些。但这凉风一吹,很快酒劲越来越猛烈,松桢只觉得小腹中似有一团火被点燃了,而且越烧越旺,一股亢奋慢慢弥漫到四肢百骸,脑子也开始混沌起来,“弦儿弦儿,你在哪?弦儿?弦儿?”松桢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打转,房子树木回廊在眼前绕来绕去,松桢勉力稳住身子,晃了晃头辨清溧歌房间所在的方位,踉踉跄跄的走了过去。
松桢一路扶着廊柱摸到溧歌的房外,晕头转向的便去拍打房门。
“谁呀?”正是溧歌的声音。这声音此时传入松桢的耳朵里简直就像是一曲催*乐,松桢下手更急,酒劲和药效的作用下这一拍打力道大的出奇,竟然将门栓生生拍断,松桢一个踉跄跌进房内。
“你干嘛?快出去!”溧歌一声惊叫,正打算小憩的她还没来得及整理好,赶紧重新钻进被子里裹好自己,“谁让你进来的!快给我出去!”
一闪而逝的美妙刺激得松桢双目泛红,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呼唤着溧歌的名字一边伸长了手晃晃悠悠的朝床边走去。溧歌见他衣衫不整神色大为异常,心中越发的惊慌,不断的呵斥让他出去。松桢对师妹的惊呼视若罔闻,急吼吼的扑了上来。溧歌将被子护住头伸脚胡乱的踹他,隔着被子本就没有多大的力道,加上松桢药性大发,毫不理会溧歌的反抗挣扎继续猛力去拽她的被子,嘴里中邪一般语无伦次的念叨着,“弦儿妹妹,我想死你了!弦儿妹妹!”
撕扯之中被子被扯开踢掉了地上,溧歌惊乱惶急之下一口咬在松桢的虎口之上,这一下使足了力气,松桢痛叫一声撒了手,溧歌趁机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上。 夜歌峥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