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村是京城北面约十里地的一座村子。关于偷盗小男孩的传闻已经消失了好一阵子了,这日村东头的苏大为家又爆出了一阵呼天抢地的哭声,原来他们家八岁的幺儿自昨日出门玩耍便再也没有回来,据一同玩耍的伙伴们说一名黑衣人抓走了他,还留下了“掳人者凌霄”五个大字。
“这个遭天杀的凌霄,把我的老五还回来!”女人嚎的天崩地裂,整个村的人都惊动了。
“莫不是那帮恶贼又出现了?”
“肯定是,你看丢的又是男娃!”
“这些王八蛋,真是遭雷劈!”
“这次的贼人这么嚣张?连名字都敢留!苏大为家的,赶紧报官吧!”
“报官有屁用!早就听说了都是宫里的人出来干的!”
“这可怎么办呀?他爹,赶紧把咱老二送到二叔家去吧?”
……
孙若铮回到京城已经有些日子了,太后和皇上一直没有进一步的旨意,只好百无聊赖的待在府中。孙若铮还好,生性好动的眉朵可耐不住了,尽管她深知桑兰阁可能随时会发现她的行踪,但仍然忍不住四处溜达。用她的话讲,“要是把她关在府里,那还不如一刀杀了算了。”
“哎,你听说了吗?城外又出大事了!”这日晚膳时,眉朵神秘兮兮的对孙若铮说道。
“什么大事?”
“又丢了一个小孩!还是男孩!”眉朵道,“而且抓走小孩的地方又有‘掳人者凌霄’五个大字呢!”
“瞎说的吧?谁会蠢到把自己的名字留在那里?”孙若铮不以为然,“要不就是想嫁祸给这个叫‘凌霄’的人。”
“我才没瞎说!我亲眼看到的!”眉朵不服气的叫道。
“你亲眼看到贼了?”孙若铮依旧平平静静。
“我要看到贼还不当场揍他个屁股开花!”眉朵的筷子停在半空叫道,“我是看到留的字了!”
“哼!”孙若铮瞟了她一眼,“我看是故弄玄虚。咱们刚回来你还是少管这些闲事,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比较好。”
“这怎么是闲事?偷孩子!而且就在京城边上!这也太嚣张了吧?皇帝都不管吗?”眉朵忿忿叫道。
“我觉着有蹊跷。”孙若铮吃了口菜,“没见过这种贼,生怕仇家找不上门么?”
“可是不管怎么说,丢孩子是真真切切的!不管他是什么目的,这种勾当就是可恶!该死!”眉朵气的把筷子“啪”的一声拍在食案上,“不行,我得去苏村蹲守,要是那个狗贼再敢来,本姑娘定然让他有来无回!”
“人家说不定钓鱼呢?结果鱼没钓到,钓到你这只小虾米。”孙若铮依旧不温不火。
“哎!你要是怕了可以不去!本姑娘也没请你!少在这里风言风语!”眉朵气的站起身便走。
“喂,你不吃饭了?”
“不吃了!气也气饱了!”眉朵的声音从外面远远传来。
孙若铮摇摇头笑了笑,自顾自的夹起一筷子菜塞进嘴里。
那晚收到的字条一直在夜白心中缠绕。在湘河耽搁了日久,他还是决定马上赶到京城。不管是真是假,他总觉得应该来这里碰碰运气。这些日子他一直觉得师姐的气息越来越近,似乎就在他身边不远,但总也飘渺无痕触摸不到。
夜白靠在一株大树下啃着胡饼,一名脸蛋红扑扑脏兮兮的小女孩在一旁巴巴的望着他。
“嗯?给。”夜白扭头发现了这个小女孩,从怀中掏出一块饼递给她。
小女孩毫不客气的接过去塞进嘴里大嚼。
“慢点,吃完还有。”夜白怜惜的望着她,“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
小姑娘一直把一块饼塞到还剩一小块,才含混不清的答道,“他们都藏起来了,没人跟我玩。”
“藏起来了?”夜白好奇的问道,“你们在玩躲猫猫吗?”
“不是。”小女孩摇摇头,“他们害怕被抓走,都躲起来了。”
“抓走?”夜白更奇怪了。
“嗯。”小女孩点点头,“有坏人要抓他们。”
“坏人?什么坏人?”
“凌霄。”
“凌霄?”夜白大吃一惊坐直了身子,“你从哪听来的?”
“不是听来的。”小女孩摇摇头,“是他自己留下的字。”
“留下的字?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看?”
小女孩咽下最后一口饼,没有答话,只是直直的盯着他。
夜白又摸出一块饼,“嗯,还有。给!”
小女孩接了过去张口又咬,不过这次显然没刚才那么猴急了。
“你是猫侠吗?”小女孩一边嚼一边问。
“猫侠?”夜白有些吃惊的笑了笑,“你也知道猫侠?”
“嗯。”小女孩点点头,“猫侠会给穷人钱,还有吃的,像你一样,拿着剑。你是猫侠吗?”
“我……是猫侠的朋友。”夜白笑笑。
“既然是猫侠的朋友,那我就告诉你。”小女孩说道,“我们这儿有个坏人,专门抓男娃。我的朋友们都躲起来了不敢出来,就是害怕被抓走。”
“就是这个叫凌霄的坏人?”
“嗯。大人们都说是他。既然你是猫侠的朋友,你能不能去告诉猫侠,让他们把这个坏人抓起来,不要再抓我的朋友了!”
夜白望着她大大的眼睛,摸了摸她的头发轻轻笑了笑,“嗯,我一定转告他们。让你的朋友先藏好,不要跑出来,等我们把坏人抓走了,再让他们出来和你玩好吗?”
“嗯!”小女孩重重的点点头。
“吃饱了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待小女孩将最后一块饼咽下去,夜白温和的问道。
“不用了,我不怕,坏人不抓女娃。”小女孩抹抹油嘴道,“谢谢……猫侠的朋友。”
“小妹妹不用客气,快回去吧!”
小姑娘往回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说道,“你一定要告诉猫侠哦!”
“我记住了呢!小妹妹放心!”夜白拍拍胸口,笑和很亲切。
“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这帮狗贼还在作恶!这一回哪怕杀进宫里去,我也一定要除了他们!”望着小女孩瘦小的背影渐渐消失,夜白紧紧捏了捏拳头,指关节爆出一串响。
“这株海棠去年哀家记得大概是四月初就开了,今年怎的到了现在还没动静?”卫太后瞧着花园中一株海棠喃喃道。
“怕是生了虫罢?还要不要叫花匠来看看?”王凌霄道。
“再等等吧,要再这么老气横秋的,便拔了重新栽一株便是。”卫太后望了王凌霄一眼,“对了,宁王回来这些日子,可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宁王深居简出,一向规矩的很,倒是和他一起回来的那个姑娘没事总爱往外跑。”
“哦,宁王倒也识相,先冷他一段日子再说。”卫太后道,“今日哀家怎么听说那些个偷男娃的贼子又出现了?”
“臣也听说了。”
“你不是说那些个人都消停了么?怎么又出来闹了?一个男娃五十金,这个价码可不低啊!还真是个生钱的好门道。”卫太后瞟了王凌霄一眼,继续说道,“而且,哀家还听说打着你的旗号?这京畿地界,叫凌霄的没有第二号人吧?”
“臣也匪夷所思。”王凌霄忙道,“请太后明鉴,臣时刻听从太后召唤,哪有时间去做那等下三滥的事情?再说了,臣也不是……阉人,需要那些男娃作甚?”
“哀家也觉得奇怪,别不是你在外头得罪了什么人,人家故意冲你来的吧?”卫太后道,“若是有人存心针对你,尽管告诉哀家,哀家替你做主。”
“谢太后!”王凌霄一揖到底。
“日后做事小心着点,俗话说不怕贼上门,就怕贼惦记。哀家知道你功夫不错,一般人伤不了你,但总归还是小心提防点为好,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哀家这里也离不开人是不?”
“太后教训的是!臣一定小心行事,绝误不了太后的吩咐!”
“哀家不是教训你,是心疼你。”卫太后说着,眼角泛起一丝媚笑,伸手搭在王凌霄肩头,“这种话,哀家可是绝不会对别人说的。”
“得蒙太后垂怜,臣三生有幸!臣愿为太后肝脑涂地,万死不辞!”王凌霄单腿跪了下去,郑重说道。
“好了起来吧,哀家知道你的忠心。”卫太后道,“走吧,陪哀家去那边转转,那里的花好像开的不错。”
尽管已经是春日,夜间还是很有些冷。村子里早早就没了灯,家家门户紧闭,连狗都不曾叫一声。月光倾洒下来更显得清寒幽寂,夜白倚坐在一株大樟树的枝杈上,望着下面这一片毫无生气的村子,还有身边空落落的枝杈,忽然觉得满心寂寞。
夜白轻轻叹了口气,将头靠在树干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眼皮一合上,脑海里立时开始旋转翻腾。一时身边这株大樟树忽然就变成了更粗壮的橡树,溧歌师姐就坐在自己身边,一边晃荡这双腿吃着馒头一边笑眯眯的跟自己讲和姐妹们的趣事。一时大樟树又变成了在海面上的又细又高的桅杆,自己和舒瑢坐在横杆上吹着咸咸的海风望着前面一望无际的波光粼粼,两人时不时转头对望一眼微微一笑,却什么话都不说。
自己从神龙峰上下去的时候,跟着师父一起,隔着成百上千的弟子,远远的无法望到师姐的眼神,不知道她当时是什么表情,但自己从码头上船的时候,舒瑢的眼神却是瞧得清清楚楚,那种欲留还休依依不舍的神情,尽管她竭力掩饰,但眸中光亮的变化却是无法隐藏的,还有那走出很久才终于转过身来的凝望,相信她一定忍了很久。她一定想很坚强的不要转身看,但这份脆弱的坚持依旧还是被牵挂击打得支离破碎。
师父还有师叔伯们都知道夜白学武极有天赋,在其他方面其实也一点不蠢。年龄一点点增大,舒瑢对自己流露出的情意他焉能不知?只是他从来都是个知道分寸的人,总觉得她是相爷的千金,不是自己这等山野道士可以配得上的,而且后来更是万人敬仰的嘉木、城主,这层隔阂就更深了一层。再则在一起的时候,总归思念的都是在远方难以见到的人,不免对她有些若即若离,现在独自出来这么久才感觉到她对自己的依恋似乎已经很深,而自己对她似乎也已经有了难以割舍的牵挂了。
一阵夜风扫过,树叶哗哗中夜白辨别出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来了!”
夜白顿时警觉,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瞬间消弭无踪。
果然有两名夜行人出现在一户人家的房顶之上,其中一人背后负了个鼓囊囊的大口袋,看来这两人已经有所收获了。
“狗贼!”夜白心中暗骂了一句,确认此二人并无其他同伙,立时从树上飞身而下。
两名夜行人正鬼鬼祟祟的揭开屋瓦往下面探头张望,忽然觉得风声不对,回头一瞧陡然见一张硕大的猫脸直扑自己而来,吓得两人大叫一声,各自跌坐在屋瓦之上。
“无耻狗贼!还不把人放出来!”夜白悄无声息的落在屋脊之上,剑鞘指着两人低声喝道。
两人方才看见不过是一个人戴了副猫脸面具。
其中一人顿时一激灵,“猫……猫……猫侠?”
“既然认得我,还不快把小孩放了!”夜白再度喝道。
“不知道猫……猫侠在此,小的这就放!这就放!”一人连声答应,却扭头暗中朝另一人猛使眼色。应声那人慢慢的走过去解口袋的绳子,另一人却突然发难,亮出两柄一尺来长的剔骨尖刀猛然朝夜白扎去,“猫侠?劳资让你变成一堆猫肉!”
夜白不慌不忙手中剑鞘一晃正好封住了两柄匕首的来路。那人变招也算极快,不待招式用老立即手腕一翻朝夜白小腹上划去,夜白的剑鞘却来的更快一些,不偏不倚的护在小腹之前。另一人也抽出一柄单刀上来夹攻,才一挥刀夜白便知此人武功稀松平常,仍是剑不出鞘以一敌二仍大占上风。斗了没几招,夜白剑鞘砸在使匕首那人肩头,那人痛叫一声立时单膝跪倒,胳膊软软的抬不起来了。夜白紧跟着回身一脚正中使刀之人胸口,那人闷哼一声倒飞出老远,砸碎了一片屋瓦半天爬不起来。
夜白冷哼了一声,走过去解那袋子。
绳子解开,里面果然装了个人。
“你没事吧?”夜白拉下口袋,怕吓到小孩掀开脸上的猫脸面具关切的问道。
那“小孩”却不答话,忽然扬手扔出一大团白粉,辛辣呛人——竟然是生石灰。夜白万不料袋中小孩会突起发难,饶是他身法再快,眼中也不免沾上了些许微尘,双眼顿时刺痛无比眼泪顿时哗哗直流。袋中那人见偷袭得手,立时一掌朝夜白胸口拍来——身形动处原来是个身材矮小的矬子。
夜白目不能视,凭着风声挡住了这一掌,那人又挥掌连连猛攻,夜白尽管双目痛楚难当,但听风辩位丝毫不差,对方这一轮急攻没占到丝毫便宜,腕骨反而被震的生疼几欲断裂。
那人见势不妙,立即叫道:“点子厉害,快撤!”说完回身便走。另外两人见状也挣扎着起身跟着便逃。
夜白紧追而上,怎奈双眼仍难泪如泉涌无法视物,只能凭风声辩位,脚下深浅难知,速度自然大打折扣,追出一阵之后和那几人越来越远。但好在他功力深湛,追了一阵下到平地上脚步踏实了许多,依旧能凭借衣袂之声勉强跟上。那三人不时回望,见“猫侠”目不能视都能追个差不离,各个吓得魂飞魄散,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追了约莫一盏茶的时辰,渐渐来到城墙之外。那三人各自摸出钢爪扔上墙头,一溜烟的扯着绳子攀了上去,身手倒是麻利的很。夜白追到墙下,双目已经好转了一些,隐约能辨别出事物,当下提气纵身而起,身子腾起三丈多高,双脚在墙壁上连蹬直如平地。待到力竭伸手在砖缝中抠住一拉,身子又轻飘飘上升两丈有余,如此连续几次人已经飘然落在了巍巍高耸的京城墙头之上。
三人的背影在夜色中极难发现,但夜白双目已然大致恢复,虽然还有些刺痛酸涩,但视物已经没有大问题,功力大进的他视力远超常人,很快便发现了三人的踪迹紧追而至。这三人逃到现在早已经筋疲力尽,为首那个矬子忽然转了个方向朝一座大宅奔去,另外两人也拼了全力跟在后面。
没了视力的障碍,夜白快的像一缕烟,四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
眼见便要追上,忽然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传来,夜白低头一闪,一枚暗器贴着自己头皮而过,“笃”的一声钉在身后的屋脊之上。
“什么人敢夜闯相爷府?”随着一声娇斥,一个苗条的身影蹿上了屋顶。夜白看的分明,那人右手举在左耳边,显然是扣了暗器之类的东西。
夜白正待分辩,又一条人影飞身而上,“还有三个,我去追!”话音未落人已经在两丈余外。
“看样子,遇上高手了。”夜白心中暗道,见那人去势甚急,心知那三名贼人绝逃不了,手上剑鞘微微握紧,朗声道,“在下追逐贼人至此,误闯贵府,还望姑娘恕在下擅闯之罪。”
眉朵喝道,“追逐贼人?看你鬼鬼祟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分明就是和他们一伙的,我看你是贼喊捉贼吧!”
夜白这才想起脸上还带了面具,于是摘下面具道,“抱歉。”
假面拿下,清朗的月光印在一张棱角分明丰神俊朗的脸上,眉朵不由微微呆了一呆,“想不到这人生的倒是好看,一点不比咱家那呆子差!”
“姑娘,这样总可以了吗?”夜白见她盯着自己愣神,出声提醒道。
眉朵回过神来,脸上的尴尬一闪即逝,“瞧你人模狗样的,好端端的干嘛带这个玩意?”
夜白想不到她会突然这么问,一愣之后方道:“在下一时好玩,所以……”
眉朵见他生的虽不甚高大,甚至有些偏瘦弱,但长身玉立眉目俊秀,阳刚之中透着些许阴柔,就像锋锐的棱角之外包裹了一层柔和的皮毛,一身劲装手执长剑,在月光下显得英气挺拔,心中不免生出一些好感。又见他身形轻盈显然功夫不弱,年龄更是和自己相仿,突然生出一股争强好胜的心思,想和他比试一番,于是嘴上说道,“好玩?一个破面具有什么好玩的?拿来给本姑娘瞧瞧?”说罢身形忽动,伸手便去抢那面具。
夜白见对面是个姑娘,本身警惕性就放下了不少,更不料这姑娘说动手便真的动手,动作还如此之快,稍微迟疑了刹那手中的面具便被那姑娘一把夺了过去,失声叫道:“哎!你这人!”
眉朵一招得手得意非凡,将那面具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我这人怎么了?自己没本事拿不住怪我咯?”
夜白心中不悦,但想到总归是自己冒犯在先,于是忍住脾气道,“既然姑娘喜欢,那就送给你好了。”
“什么破烂玩意,本姑娘才不稀罕!这是猫还是虎?画的乱七八糟的!不过,你这人脾气倒是跟人长得一样……哎呸呸呸,长得歪瓜裂枣似的,脾气倒是好,抢了你东西都不生气。”眉朵心直口快,一时忍不住夸赞之词,旋即发现自己一个姑娘家这么直接称赞一名青年男子的相貌实在不妥,赶紧改口。
这前后矛盾的话语夜白焉能听不出来,忍住笑道,“既然姑娘不喜欢,那就请还给在下吧!”
眉朵将面具往怀里一藏,“本姑娘不喜欢,但也不还,怎么样?”
夜白终于知道今夜撞到了一个不好惹的角色,他虽不是个怕事之人,但也不想无故多生事端,于是抱拳道:“不过一个面具,那就由得姑娘处置好了。在下告辞!”说罢转身抬脚便走。
眉朵心知这人轻功好过自己,要真走了那可追他不上,赶紧一步窜过去挡在他身前:“哎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我相爷府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你不留下个交代别想这么轻易便走了!”
夜白停下脚步,依旧平心静气的回道:“方才在下已经道过歉了,姑娘倘若觉得不够,在下可以再道一次。”
他越是显得谦和,眉朵越是心里欢喜便越不想放他走,“道个歉就行了?踩坏了府中的瓦吓到了府中的人,你一句“恕罪”就完事了?这也太便宜你了吧?”
夜白无可奈何,只得将剑抱在胸前淡淡问道,“那你想怎样?请问在下踩坏了哪片瓦?吓着了哪个人?姑娘看样子也不像是个胆小的千金闺秀吧?”
眉朵一时语塞,这人脚步比猫还轻,断然是不会踩坏瓦片的,只好犟嘴道:“我家瓦是你想踩便踩的么?”
就算夜白涵养再好,经她这么一阵胡搅蛮缠不免也拉下脸来:“看来姑娘是想存了心想找茬了?”
没曾想眉朵反而嘻嘻一笑,从怀中掏出那个面具在他面前晃了晃:“你说的对!本姑娘就想找你的茬!”
“茬”字话音未落忽然眉朵觉得手上一空,再看时面具已经到了对面脸上了——不知道他是如何抢了过去又如何戴起来的,整个过程似乎就在一眨眼之间。 夜歌峥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