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住在北楼的女孩——
这几天,许伊菲一直悄悄躲在一旁观察、遥望。虽然也觉得别扭,可是,母爱泛滥,带着“女儿”身份入住雅筑的那个女孩承载了她满心的期待。原本她要在贺聆风确认“女儿”身份后,就要放肆把所有的爱心宣泄出来。她要用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把那个离开自己十六年的女孩全部包围起来。让幸福充满女孩生活的每一个角落,让女孩从此只知道生活里只有开心的享受。
不管是邻居,还是同学们,他们共同给出了两个女孩子的特点:张大伟和钟美惠的女儿张雨婷,那是时尚的、骄纵的;而她和贺聆风的女儿贺宁兮,应该是一个内向、敏感,对周围充满疏离与恐惧的女孩。
北楼的那个,根本就不是宁兮!
贺聆风伸手抹了一下额头,叹了一声:“我想我应该是被那家人愚弄了!”
时间再回到一个星期前,且说楚正哲从医院出来,开着紫蓝的宝马车回到飞龙度假村。气呼呼的他把购买的女生用品从后备箱拿出来,让紫云轩的管家送到101别墅去。
贺宁兮换上他买回来的衣服,从房间里出来,来到院子里,正等待着的他猛地一怔,只见一个清秀无匹的少女出现在眼前:那干净莹润的脸颊简直就是充满了水分的嫩葡萄,从来也没感受过的远山似的两缕淡淡眉毛下面,一双眼睛比起从前来迷离得更加明显,也动人得更加深刻。
“呃……”一向口齿伶俐的楚大少突然失去了言语的功能。
黄颜色真的很适合贺宁兮,不管是小时候嫩嫩的又有些灿烂的黄色,还是现在这身浅浅的鹅黄。在这样明丽颜色的陪衬下,木讷的性格都活泼起来。只是感觉她的宁静而已!且空气中似乎也弥漫起少女柔美的芬芳。
呼吸绵长得他几乎可以用耳朵听见。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突然回过神,脸顿时红了。对面贺宁兮的脸,也变成一朵灿烂的桃花。
楚正哲假装想起什么,摸摸后脑勺,尔后说:“我还有点事,先离开一下。”匆匆奔到门口,又想起什么,回身对贺宁兮说:“你先在这里住着,至多明天,我就来看你。”走了两步,又回头补充:“房间里的电话按1到总台,按9就可以呼叫管家。吃什么、用什么——需要什么都可以吩咐管家替你做。”
“那个……”贺宁兮忸怩着,一直纠结什么问题嘴巴里始终说不出。
楚正哲眼珠子转得“咕噜咕噜”的,突然一拍手,笑起来说:“你住这儿,用什么都不需要给钱。”因为发觉和贺宁兮交流颇有障碍,“不要钱”的理由,他暂时不赘述,只说:“都有我呢。”见贺宁兮马上安下心来,这才恋恋不舍离开。
血影堂长大的孩子——楚正哲,并不是每天都自由自在。他得和风白学习数学以及计算机语言,有一个叫蒋博远的人一直在紫蓝的拉拢下悄悄教他物理,天河被世坤买下来后,这个蒋大师便正式成了楚正哲以及华威安保招募的一众小伙子们的物理学老师,同另一位刘姓的化学专家专门负责培训这群少年机械使用、枪支装配、**的拆装和制作以及各类药品的甄别。时年十六的楚正哲,已经是华威少年组中的佼佼者,从小便和风白一起生活的他能在一分钟内记近千条程序;可以很短时间内区别数十套大型程序中轻微差别;可以把一台崭新的机器短时间拆下来,再原封不动装回去;也能够在漩涡式训练仪中用最短的时间,把预先放置在旋转着内核中的东西取出来,还可以用最直接的方法才密封式玻璃屋中逃生。同样都是蓝色的药品,凭气味就能将之区分开。枪械使用更是手到擒来,连续开五十枪,至多两枪不在八环内。十环命中的机率高达89%。
尤其特别的是,一天学都没上过的他,这几天从设计到捣鼓各类机器,最后竟然生产出一把真正具备射杀功能的手枪!
不过,这把枪刚生产出来,就被拿走。楚正哲追着紫蓝央求了半天,也没能阻止它被上缴到老楚那里的命运。
天河总经理办公室外门禁森严,即便是楚铁龙的独子,刚到安全门位置,就被阻拦。
楚正哲连华威正式员工都不算,权限够得上的,是拿走他一头热做出来手枪的紫蓝。
枪被放在桌子上,正在办公室里和楚铁龙一起的章战波停止说话。紫蓝说:“楚少爷刚做出来的。”楚少爷他爸嘴巴撑圆,章战波也特别惊讶。过了会儿,章战波饶有兴致起来,他把枪拿起来观看。看完了,这位国际科的章科长语带双关叹道:“好家伙啊!”
“打磨一下的话,是不是可以申请进入兵工厂量产呢?”楚铁龙不愧天上地下全历练过的,微微一笑,别有深意回答。
章战波目光闪烁,拿起这把还只能用“简陋”形容的手枪掂了两下,尔后才道:“不准备销毁的话,就纳入登记。”把枪还给紫蓝,转头才和楚铁龙就之前的话题继续讨论:“西恩总统一个星期后来夏国访问,安全问题至关重要。东联当然会派柏洛奇的特工随行,但是乾都安全部门已经下令,各军区都要出安全防卫方面的高手,至少一名,前往乾都,一并参与沿途护卫。”
“我们的活动范围就在东州方圆五十公里内吗?”
“嗯!”
紫蓝自告奋勇:“我去吧。”
章战波瞧了他一眼,目光最后还是落在楚铁龙身上。
楚铁龙一哂,伸手道:“多谢领导抬爱!”
章战波和他双手相握,满面春风:“我只期待此行你可以无功而返。”
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他们一起下来华威。经过训练场,章战波看到许多人正在勤加练习。
楚正哲被夺了辛辛苦苦打造出来的成果,一股怒火全发泄在悬在梁上的沙袋上。“砰砰砰……”打完了两套组合拳,又开始第三轮拳法。他的拳,砖头上锻炼过,铁砂里热熬过,年龄束缚了体质未能到达巅峰,可是,三套拳一起打下来,沙袋渐渐受不了。最后一拳,包含了楚正哲的愤怒,裹挟着他全身的精神加诸力气之上,狠狠杵出。“咚”一声闷响,沙袋终于被打破。黑色的铁砂被拳风冲击得爆出来,往前飞洒。“哗——”落在地上,黑蒙蒙一片。
“好!”章战波看到精彩之处,兴奋鼓掌。
紫蓝连忙冲楚正哲招手。
别人的话,楚正哲不听,紫蓝的话,楚正哲再怎么不愿意,也得听。
谁让自己从小到大,都受紫蓝叔照顾?
至于旁边那个应该称为“爸爸”的人,楚正哲眼睛一翻,直接无视。
紫蓝低声训斥:“又犯倔!”笑起来对章战波说:“这就是我们楚总的独子,楚正哲。”随后就让楚正哲向“章叔叔”行礼。
章战波有些奇怪楚家父子之间的关系。不过,楚铁龙服刑十三年,这位楚少爷看起来也不过十六七岁,整整一个儿童期和少年期都缺席的父亲,儿子和父亲的关系不睦也不稀奇。但是对楚正哲的身手,这位国际科的章科长很欣赏。指着楚正哲,他对楚铁龙说:“虎父无犬子,绝对虎父无犬子。”盯着楚正哲上上下下打量,最后拍拍楚铁龙的肩,昂首往出口走。
楚正哲逃命一样,迅速离开天河。
紫蓝的追魂电话五分钟之后响起:“去哪儿了?”
“外面。”
“你爸要见你!”
“我又不随他过,学文学武和他都没关系,见我干啥?”
“那你现在准备干什么去?”
“紫蓝叔——”楚正哲很不耐烦嚷起来,“我都十六岁了,十六岁!驾照本都考到了,你能不能不要看贼一样看着我。”
“小哲……”
楚正哲急忙用高分贝打断他婆妈式的唠叨:“我想起来我要干什么了!我得去南风港,世坤大华夏区执行总裁的亲生女儿还在飞龙。我得去照顾她。”不容紫蓝插进来一句,紧跟着道:“你不要跟我说,这事其实不重要哦。很重要,对不对?整个天河说是老楚的,其实是贺总的,把贺总的事情做做好,就是尽我们的本分。”
如此充分的理由,让他自己都觉得没法拒绝。紫蓝接下来再说什么他也不再细听,挂了电话,跨上机车,往南风港疾驰。
这是他离开贺宁兮超过十二个小时之后。来到紫云轩,管家急匆匆对他说:“贺小姐不见了。”
“这怎么会?”
“真的。”管家语言组织能力超棒,短短时间把他离开之后有关贺宁兮的事说了清清楚楚,“这位贺小姐真的蛮奇怪,昨天还好,我替她放好洗澡水,她就进去泡澡。泡完了,我给她浴袍,她就穿起来。后来你买了新衣服过来,我就拿个她,她也穿。就是今天早上开始便不对劲,先是不让我进房间。后来,客房服务部的人过来换东西、做清洁,她也害怕得不得了,和我们的人抢着做卫生,不留神撞破了一个瓶子,我什么都没说,她就一把推开我,然后飞奔得我再也找不到。”
楚正哲把来龙去脉弄明白,转身便往总机房飞奔。机房重地,他还是没有进去的权限,气到跺脚,打电话给风白:“叔,我又要找人了,你帮我!”
风白叹着气在电话里同他讲:“你爸刚刚交代啦,以后我们谁也不允许私自接你的活。你让我动用全城搜索系统追踪那个叫‘张大伟’的小人物,老大知道了,扣了我两个月工资。”
楚正哲捏着电话抓狂:“他根本不是我爸,他这个人本来就不配做人家爸爸!”气完了,还是没辙,得求风白:“叔,就这最后一次。这个人对我来说太重要了,她如果丢了,我就——”
“就怎么样?”
“这个——”
“嗯?”
“那个——”楚正哲被逼到没办法,只好提高了嗓子吵起来道:“就是我喜欢那个女孩子,现在那个女孩子又不见啦!”刚说完,意料之内电话那头传来风白 “哈哈”大笑。声音那叫一个夸张,楚正哲几乎可以想象,那个精瘦精瘦的小个子应该从凳子上摔倒地上。
风白笑够了,恢复正经:“你稍等啊。”半分钟都没要得了,告诉他:“去北面雪花湾吧。”声音突然降低了,自语似的,“唉,真可怜啊,居然掉到水里去了。”又惊叫起来:“哎呀哎呀,快没顶啦。”
楚正哲摁了“结束通话”,拔腿往北飞奔。
奔到雪花湾,绵延近一公里的芦苇丛里,贺宁兮果然陷在了水塘中。淤泥吞没了她的小腿,不敢再动的她连哭泣都不得不小心翼翼。
楚正哲找到她。他用小刀割了十几根芦苇,绞在一起,伸过去让贺宁兮抓住。轻轻一拉,贺宁兮便从泥潭里出来。楚正哲也顾不得她身上脏兮兮,贺宁兮害怕得浑身瑟瑟发抖,他就把她整个儿搂在怀中。
好像小时候哄特别爱哭的小妹妹一样,他脸上带着笑,轻拍贺宁兮的肩膀,一脸无惧:“好啦、好啦,不哭、不哭。”
贺宁兮抱着他,就像回到小时候和疼爱自己的小哲哥哥一起时。五岁的小哲哥哥,得了什么好吃的,都会让给她。林爷爷身体不好,林奶奶只顾做事,陪她玩,逗她乐的,只有和自己其实一样大的小哲哥哥。
“你……不要再离开我——”他肩膀变得好宽,小猫一样的她缩在他成长后的怀抱中,又温暖又踏实。
把贺宁兮抱回紫云轩,贺宁兮沐浴时,楚正哲也在门口守候。贺宁兮每隔一会儿一会儿就会轻叫:“小哲哥,你还在那儿吗?”
他便答应:“我在这儿。”
如此对答了十多次,洗浴间的门打开。楚正哲迅速站在门前,刚出浴的贺宁兮清水芙蓉一样,看见他,眼角眉梢才有笑影。少女清嫩的脸颊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刚刚成熟的水蜜桃一般。
没来由浑身一热,很快,楚正哲便觉得自己的感觉对于贺宁兮实在唐突。他急忙转过去,怕贺宁兮介意,又侧过小半身体,假装咳嗽,然后说:“肚子饿吗?要不先吃点东西?”
贺宁兮低低“嗯”了一声。
楚正哲拿起房间内电话呼叫管家:“送A套午饭两份,一瓶蓝色尼欧,另一份饮品就送果汁吧。”瞧瞧贺宁兮,“柳橙、芒果、雪梨、苹果、猕猴桃,你要哪一种?”贺宁兮咬起嘴唇,抓住桑蚕丝衬衫的一角,放在另一根手指头上缠绕。楚正哲明白了,不强迫她去想,自己做了个决定:“雪梨汁吧,放点香蕉。”
水边的露台上放着一套藤制桌椅,下面除了清澈的河水,便是碧绿碧绿的蒲草。一朵一朵睡莲开放在宽阔些的水面上,红色的娇艳、黄色的明亮。远处,便是奔腾不息的滨江。
楚正哲和贺宁兮对面而坐,共进午餐。
肉厚汁多的牛排,楚正哲三下五除二消灭完。贺宁兮低着头,左右手臂都不敢完全放在桌子上,仅仅把手挨着桌子,右手捏着叉子,不叉肉,只吃旁边配的西兰花。
“你不喜欢吃牛肉吗?”楚正哲很好奇。
便是这样一句轻轻的询问,贺宁兮也吃了一惊,搁下叉子,两只手放回腿上。不用亲自去看,楚正哲也想得出,她的右手必定正抓着衣角往左手指上绕。
为什么会这样?
稍微想想,也会明白。
可怜的宁兮在张大伟家必定从来都没资格吃肉。张家人一定也经常斥责她。他自己就亲眼目睹过张雨婷欺负贺宁兮。
想到这儿,楚正哲忍不住叹气。心里面越发怜惜宁兮,站起来,走到贺宁兮身边的座位,坐下。从贺宁兮面前取盘子的动作刻意做得很温柔,并且用充满关爱的眼神关注贺宁兮的脸,轻声慢语:“牛肉很难切,我来帮你切,好不好?”切下一块,示意贺宁兮张开嘴。
贺宁兮犹疑了好久,才轻轻启开嘴巴。楚正哲哄小宝宝一般:“喏喏喏,很好吃很好吃的肉噢。快来一口!”
鲜香的肉入口,从来也没得到过充分刺激得味蕾复活一般,全部充分张开。极致美好的体验让心底里飞快升起愉悦。这愉悦的感觉波及全身,脸上欢欣的表情乍然而现。
贺宁兮如同被一层光辉笼罩住,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楚正哲笑眯眯问:“还要吃吗?”
“嗯!”她毫不犹豫点头。
楚正哲取了一把干净的叉子给她,自己担当切肉工。他切一块,贺宁兮自己叉一块吃。起先,贺宁兮品味得很仔细,既是要把这滋味好好记在脑海里的意思,同时又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待会儿还可以有这样的享受,所以一定要好好珍惜。后来,对美味的渴望让她享用的频率越来越快。
一大块肉很快吃完!
贺宁兮的眼睛里流露出渴望。
楚正哲便让管家再送一份A餐。餐到之后,他继续做切肉工,陪贺宁兮用餐。
这顿饭,吃得贺宁兮肚子圆滚滚。很想再塞点这样的美食,但是,肉堆起来快齐脖子,她的肠胃开始排斥进食。贺宁兮只好意犹未尽表示:“不吃了,饱了。”
要排解多余的时间,下午,楚正哲就带她去娱乐。从喂鱼开始,尔后,他便带她去骑了马场上最温顺的矮脚小红马。
刚刚骑上马的贺宁兮害怕极了,必须楚正哲在一旁扶着她,她才能接受马儿慢慢往前走。兜了两圈,在楚正哲的鼓励下,她自己抓着缰绳,由驯马师牵着缰绳,骑马走。
晚上,楚正哲陪她用晚餐,又找了部好玩的动画片陪她看。挨着他,贺宁兮看啊看啊,累得睡着了,楚正哲把她抱起来,放进里屋的床上,温柔替她盖上被子,又轻轻一吻印在她的额头,然后才轻手轻脚离开。 风雪夜归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