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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雪夜悲怆曲

风雪夜归晴 云月耶 19801 2021-04-06 04:33

  引子

  大雪弥漫的文锡城,从天到地,都是一片白茫茫。狂风吹起雪沫到处飞扬,空气能见度不足五米。贺晓晖从突然熄火的车子里爬出来,腹部的剧痛让她没法,只能爬行。一步,两步……纯白的雪地上,洒出一行刺目的血迹。

  她这是要死了。

  眼前什么都看不到,伸出的手,也不知道那儿有上帝能给的最后一根稻草。阵痛加剧,一阵湿滑落在腿间。

  贺晓晖颤抖着双手,把衣服解开……

  狂风呼啸,大雪纷飞之中,突然响起一声婴儿的啼哭。她拼着最后的力气咬断脐带,又脱下所有的衣服,颤颤巍巍包裹住血淋淋的那个小东西。

  “孩子……”全身冰冷,她连一滴泪都流不出,“都怪妈妈不好,不该硬要争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而现在,说什么都迟了。身体冷到没知觉,神志也渐渐涣散。四十分钟之后,只穿了薄薄衣裤的她,保持着怀抱婴儿的姿势,断了气息。

  一个小小的孩子慢慢走到大街上。黑色的镶着丰厚皮草的风帽里,一张略显苍白的脸,带着和他此时此刻年龄完全不相符的冷酷。连最后嘴角扬起的笑,都阴森森的。

  他俯下身,一只黑猫从他怀中跳出。

  文锡的传统,黑猫沾过的尸体,灵魂必将不能安息。

  所以,孩子乐得看黑猫爬上贺晓晖的身体,又站在她脑袋上。

  过了一会儿,血腥气吸引了黑猫,使黑猫跳下来,并用嘴和爪子把包裹并不严实的棉衣扒开。

  冷风直灌。

  本来还在“哼哼”哭泣的婴儿,很快没了声儿。

  像这样的暴风雪,用不着一个小时,再健壮的婴儿不吃不喝,也抗不过去吧?

  这是天意,无需他亲手血刃,所有的眼中钉就一起被拔除。

  孩子召唤了黑猫:“森迪——”黑猫跟在他身后。一人一猫,逐步消失在风雪中。

  隔了十几米远,高楼的阴影下,一辆银魅蓦然亮起雪亮的车灯。车子的后座上坐着一位男子,幽深的眸子里一瞬间充满绝望的光。

  副驾驶上有个年轻人,轻声问:“沐先生,我现在就出去吗?”

  后座上的男子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并长吁一声:“去吧。”

  年轻人把孩子抱进来,后座上男子接在手中瞧了瞧:“还能救。”

  “现在就去医院?”

  后座上男子瞪前面一眼。

  年轻人脖子一缩,没再开口。

  后座上男子这才说:“去城郊的福利院吧。”

  冬去春来,莺飞草长,秋尽冬至,又是一年……

  这一年,已是十七年后——

  001

  这是文锡国之南,偏僻之所。群山环抱之中,有一个更为偏僻的琼山县。

  便是这样偏僻的琼山县里,却有一条很受欢迎的街,临水的缘故,这条街就有一个固定的名称:水街。

  水街之末,有一个咖啡馆。到处绿荫覆盖的装潢,使得整座咖啡馆都如同在丛林深处。窗外是水,本身又如丛林,这座咖啡馆就显得异常灵秀,安静,又十分幽深。

  一个僻静的角落,一个中年男人正竭力说服着:“花先生,我说真的,你的公司想要成为文锡名列第一的经纪公司,必须得签下我的女儿。”将一沓子照片送到对面,“你且看看,我的女儿,这鼻子,这眼,直接选入王宫做王妃都绰绰有余那。”

  星娱乐首席经纪人花间问,戴着遮住大半个脸的墨镜,透过一层重度滤镜一样看了几张:“就这精修的程度,是只猪,也能修饰成天仙美女吧。”

  中年男人忙说:“怎么会是精修呢?就正常调了光而已。我女儿啊,从生下来开始,就是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儿。什么叫从小美到大,喏喏喏,你看呀,这是她幼儿园时候跳舞的照片,是不是很有明星的范儿……”

  “唉——”花间问连连挥手,很不耐心,“就你们这个犄角旮旯里头,能有什么大美人呢?我是因为这儿最近比较火,来旅游的,被你发现了,没办法,咱们才在这儿喝杯咖啡。选你女儿进星娱乐,还要捧她做明星,我真心建议你,省省吧。什么人都能当明星的话,那这明星,也太不值钱了,对不对呢?”

  说着,花间问放了一张百元钞票在桌上:“这顿,算我请。”刚想走,一个人挡住去路。

  朦胧中,只见一个身影十分窈窕绰约。

  凭着敏锐的触觉,花间问立刻将遮去大半张脸的墨镜摘去。旋即,他“哎呀——哎呀——哎呀!”发出连声惊叹:“我说,我这是看到什么啦?”扭头看看中年男子,“我收回我刚刚说的一句话,你们这儿,这琼山,真的不是只有景色才美嘛。”上一眼下一眼打量对面突如其来的一个女孩,“小姐,有兴趣聊一聊吗?”顺手收起刚才那张百元钞票,又摁铃叫来服务生,“再给我三倍咖啡,经典的那种。”

  女孩有点怒冲冲的。

  他却毫不在意,笑容满面,递过去一张名片,又自我介绍:“我叫花间问,星娱乐的首席经纪。这些你都不了解的话,大热的几部电视剧你总该听过:《方舟》《白色天空》《人鱼公主的爱恋》,从口碑到收视率、播放量,到话题度,连续稳坐第一,霸占电视圈整整两年,都是我们公司的作品。”

  “所以呢?”女孩不仅长了一张不俗的脸,声音竟然也很好听。

  花间问张了嘴,好半天才讪笑,接下去:“所以啊,你我这么有缘分,我愿意发掘你,你到我经纪公司来,由我捧你,不出三年,必然可以让你成为比肩方玉莹的第二个顶流大明星。”

  “方玉莹?”

  “嗯,方玉莹,《方舟》和《人鱼公主的爱恋》的主演,文锡现在最红的花旦,你竟然没听过?”

  女孩嘴角一挑:“我可不在乎。”

  中年男人忍不住跳起来:“茗茗,怎么说话那?你知道爸爸费了多大劲才找到花先生?这位花先生,他绝对是你命中的贵人。他可以带你离开这座山,让你成为和我们这儿的人完全不一样的那种人。”

  花间问瞠目:“你们、你们……”忽地又堆起笑,“唉哟,原来这就是你的女儿,苏茗悦。”拿起照片瞧了几张,“啧啧啧,苏新,不是我说,有这么美的女儿,照相时应该找个高档一点的影楼,让更专业的摄影师为她拍摄。你瞧瞧这些,再看看茗茗真人,地下天上嘛!”

  “我不会去星娱乐,也不要当明星。”苏茗悦冷冷道,“爸爸,我一直都和你说,我是学跳舞的,跳舞才是我毕生的兴趣,我要去舞蹈学校。”

  “我们那儿也可以学跳舞啊。”花间问拦住苏新,“正好有个和舞蹈有关的本子,我正愁找不到人来做女主角。你喜欢跳舞,我给你找最好的老师,一边跳舞一边拍戏。体态美好的女演员,观众和上层都最喜欢了。假如被财团的哪位公子看中,再有心娶了你,茗茗,那你的人生巅峰可就要来啦。”

  “我可不喜欢什么财团,公子的。”

  苏新很着急:“你别老打岔,瞎说。”

  花间问继续巧舌如簧:“是啊是啊,俗话说得好:不听老人言,那是要吃亏的。跳舞也好,拍戏也好,最后还不是为了前程?嫁给财团少爷当然好,若是以后发展得太好,便是进王宫,做王妃,也不是梦想嘛!”

  苏新附和着,两个人一起“哈哈”大笑。

  苏茗悦站起来,冷冷俯视花间问:“花先生,我只有一个忠告。”

  花间问正襟危坐:“我洗耳恭听。”

  “不要打我的主意。”苏茗悦一字一字说完,端起咖啡杯,将满满一杯咖啡从他头上倾倒下去。

  咖啡瀑布一样流泻。

  花间酒失声大叫:“啊——啊——”又跳起来,捏着西装领子大喊:“搞什么?这可是凡希黎唉,我花了四千块买的凡希黎!”

  苏茗悦翘着完美的小下巴:“我是这位苏先生的女儿,两千块的凡希黎,请你找这位苏先生索赔吧!”

  从咖啡厅出来,苏茗悦这才长出一口气。

  手机响了,屏幕上出现一张五官略显硬朗的女孩子的脸。

  苏茗悦接听:“喂!”

  闺蜜方弘梅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怎么样啊,真被你爸爸卖去娱乐公司了吗?”

  “想得真美,人生是我自己的,怎么可能让别人替我做主。就算是我爸,那也不行!”

  “其实呢,如果那个大经纪人真愿意签你,也不是一件坏事。当真你要把一辈子都奉献在跳舞上吗?凭跳舞出头,不一定就比当演员出头容易。你可长着一张亮亮相就能圈几十万粉的颠倒众生脸呢。”

  “你知道我的理想。” 苏茗悦被夸得脸红。

  “去夏国的金孔雀舞蹈学校嘛。”

  “我想上杨卉的作品。”

  “茗茗,你眼下都上高中了,一根筋的习惯总是不改,未来不一定真如你所愿!”

  和苏茗悦不一样,同样念琼山县里高中一年级的方弘梅,绝对是个现实主义者。读书为了考文凭,靠文凭为了有个体面的工作,有体面的工作就可以钓一个体面的金龟婿,这才是方氏女孩一切努力的终极目标。

  “假如你成了当红女影星的话,文锡国内的超级富豪,将是你面前的陈列品,你可以像挑选商品一样,一一过目,然后将其中最合你的那一款挑出来,占为己有。顾家,你知道吗?做百货的,正缘商贸那个,虽然在‘沐、欧、李、顾’四大家族中位于最末那个,身价也有上百亿,前不久家里老二就和一个平民女孩结婚啦。同学关系的缘故,截了多少名媛的糊?李家的老三也在那个学校,欧家的,沐家的都太高了,暂时攀不上,这个老三,可是全校女生眼里的香饽饽。”

  “得了吧你!”苏茗悦一句话唤醒她的春梦,“我有自知之明。”喝了口方弘梅家旁边奶茶店的奶茶,“那些离我太远了,更何况,我也没有你这样的雄心壮志。可以成为杨卉那样的舞蹈家,本来都不敢想。”说着,她突然露出一个很灿烂的笑,“偏偏让我接到金孔雀寄来的邀请函。”

  “你很出色,也很优秀。”方弘梅认真地看了好一会儿她的脸,“我收回我刚才那些话,还是从自己最喜欢、碰巧又很擅长的事做起吧。”

  梦的迷幻,终于散了。

  方弘梅回到现实:“茗茗,说真的,我还是为你不值。别人不知道,我最清楚,去金孔雀,你还是为了他吧?”

  时光倒流起来,回到她们刚进高中那会儿。还是一个单纯少女的苏茗悦,顶着一张出水芙蓉脸站在琼山高中刚入大门的橱窗前。远近都是止不住驻足瞧她的学长,她的目光却停在橱窗第一格里面。

  “初一获区级勋章,初二代表学校摘得州奥赛的桂冠,初三率团参加辩论赛,获得总冠军。哇塞,”铁打的闺蜜方弘梅嘴巴张大了,好久也没合上,“我们这儿什么时候也能有这样的牛人了?这不应该是大城市重点高中里才会有的事情?”

  苏茗悦那张丰润玲珑的嘴巴微微一挑:“还不止呢,你再看。”

  方弘梅继续读下去:“高一还得市统考前三,不得了,全市唉,还是我们学校里出来的。还有,还有,就是这个夏天,他还得到了国家级物理、化学奥赛的双金奖。”

  说到这里,现实如方弘梅已经完全拜服。

  苏茗悦的眼睛也亮了。佳人爱才子,这是亘古不变的哲理。同时,她的目光终于停留在那张半身照上。照片里,一个长相十分出众的男生正微笑着目视前方。

  “我第一次在照片里看见他,就觉得自己十分渺小。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才叫自信吧,完全源自于超高的智慧。”

  方弘梅嗤鼻:“都说缺少什么才特别在意什么。没错,咱们两个从小到大学习都不怎么样,看见学霸,尤其像贺聆风这种大学霸,就会气短。可是,”她话风突然一转,“茗茗,也请你没事的时候多照照镜子,固然智慧很稀缺,你这样的绝世美貌更加难得好不好?别老这么自卑,觉得自己配上那个除了成绩就再没其他特长的书呆子。”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苏茗悦发急,“他特长很多啊,下棋、打篮球,音乐也很好啊。”

  “我说的是这方面特长吗?你知道当今社会,作为一个男人,最重要的特长是什么?”

  苏茗悦明白她要说什么,立刻打断:“我不知道。”并捂起耳朵。

  方弘梅却不让她得逞,拉开她两只手:“我不明白长得漂亮的女孩子为什么总会同时拥有一个傻缺的脑子。贺聆风是个孤儿,还是个穷光蛋。就算他得到了皇家学院的邀请函,也很难扭转现状。”

  苏茗悦刚叫着“我不听”,忽然打住;“你……你刚才说什么?”

  方弘梅懊悔地一拍自己嘴巴,继而笑起来:“噢,没什么。我是说,你执意要去金孔雀,就是妄想用自己仅剩的舞蹈特长搏一个功名,然后能和那位贺大帅哥在社会地位方面平起平坐吧?”

  苏茗悦却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你刚才提什么‘皇家学院’了!”

  方弘梅结舌,支吾不过去,放弃掩饰:“本来不想太快告诉你,可都这样了,你这么一根筋只想前进不看后路,我不得不跟你说:贺聆风,不会再读崇大这样的普通学校,他以后,会是文锡皇家学院的毕业生,。”

  “这怎么可能呢?虽然他有两个国家级奥赛的奖,但皇家学院从不录取平民。”

  “但这是事实啊,你就当皇家学院也看到了他的优秀,突然破格了!茗茗,不是我泼你冷水,咱们是好朋友,我得为你着想。皇家学院里出来最渣渣的学生,都会供职他们自家的研究所,薪水和接触到的平台都远非我们可想。”

  “可我还不敢相信。”

  “紫蓝、风白,我都问过了。特别是紫蓝,他还是贺聆风的房东,寄给贺聆风的邀请函他最先得到,从文件袋里抽出来时一片金灿灿的光芒。风白那会儿和他在一起,还咬了一口,软软甜甜的,百分之百千足金制作。那很长很长的常春藤,工艺精美绝对是艺术品,谁也不会傻缺到这么真材实料去模仿。”

  “真的是皇家学院的邀请函吗?”

  “对啊。”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即便你使劲全力发扬你舞蹈的特长,去了金孔雀,拿了国际大奖,这一辈子也未必能够追上贺大帅哥的节奏。他从进我们那所学校开始,就是有名儿的尖子生。像这样的男生,他们的脑筋,本来就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你看你,可以为他放弃星探递给你的橄榄枝,也对诸家豪门百般不屑,但贺聆风以后很有可能在皇家学院里找一个亲王或是将军的女儿结婚,那是他摇身一变成了贵族,你跳舞跳成了‘苏卉’都只能独自后悔。”

  苏茗悦把奶茶杯子顿在桌上。

  方弘梅看她突然站起来,又旋风一样冲出奶茶店,连忙追赶上去,拉住她:“茗茗、茗茗,你要去干嘛?”

  “找贺聆风,我现在就去告白!”

  “啊?”方弘梅惊呆了。

  “我要直接告诉他我喜欢他,第一次看见他的照片就喜欢了。我要请他打消去皇家学院的想法,读崇光也好,去兰津读兰大也行,持和我差不多的步调,不要娶亲王、将军的女儿,只和我恋爱,以后也只和我结婚。”

  “你怕不是疯了。” 方弘梅呆在了,止不住喃喃。

  苏茗悦撇开她,跳上路边一辆刚刚要走的公车。来到下一个山坳,直奔过弯弯曲曲的小路,再穿过一大片茂盛的向日葵田,最后到达两棵大榆树下面。

  房子就在前面。

  “嘭!”

  她把门直接撞开。

  正把皇家学院邀请函重新捏在手里的贺聆风吓了一跳。这是一个长相确实出众的男孩,修眉俊目。即便只穿着普通的白T加黑色牛仔裤,也掩不住他挺拔健美的身姿。他的表情本有些凝重,但是看到苏茗悦来,眼睛顿时被点亮了一般。嘴角还浮起了笑容,宛若清凉的风。

  苏茗悦顾不得擦额头上的汗,迎着这抹凉风一样的笑冲过来:“不要去文锡,就读崇大……”忍不住喘气,好半天才又接下去,“就做一个普通的精英好吗,而我,接到了去夏国学舞蹈的邀请,日后好好学习,争取小有成就。这样,过几年我们再重聚,你会是一个小有成就的白领,而我,也会带着在夏国得到的国际奖项回来,在这里开一个前景必定不错的舞蹈学校。不需要娶亲王的女儿或是将军的女儿,我们一样能成为社会的中上流。”

  再怎么智慧超群,贺聆风也要被这一番突如其来的告白搞晕。

  “我……”他不得不继续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茗悦着急了,拉住他的手:“你不要告诉我这两年来,你从没注意过我,也不认识我,我叫苏茗悦,低你一级的。”

  “噢,是啊。”贺聆风匆忙点头,“这我当然知道。”

  “我喜欢你!”

  “啊?!”

  “我说我喜欢你!”苏茗悦突然踮起脚,抬头凑上去一吻。“我不想因为你日后因为自己太高级而瞧不起我,贺聆风。我想你也应该喜欢我。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认真交往吧?”

  贺聆风的脸从惊讶变成了感动,他欲言又止,最后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他先环顾了当前居住的粗陋的房屋,然后搓手表示不好意思:“紫蓝和我,都忘记烧水了。”

  苏茗悦已经接受到某种默契的意思,羞涩着嫣然一笑:“没事,我不渴。”

  “可是——”这个智商超群、一米八几的高三学生总觉得不大妥,尴尬挠头,最后道,“我还是先烧一壶吧,你等我。”

  苏茗悦笑眯眯瞧他忙碌,脑子里幻想待会儿应该会互相说什么、做什么,却不料,门口传来了一阵喇叭声。

  一辆白色豪华车停在两棵大榆树下,门开了,一个长着栗色头发的女孩迈步下来。

  今天的苏茗悦还是保持往常的状态,上身款式简单的白衬衫,收腰设计才隐藏了一点小心机,以凸显出她纤细的腰肢。一条淡蓝色水洗布牛仔裤,则连个多余的设计都没有。

  既然是出水芙蓉,苏茗悦从来都觉得:自己只需天然雕饰就行。

  可是,这个女孩的出现,给她上了一课。

  一头同样丰美的秀发,因为额外做了蓬松处理,顿时细密得发缝都消失了。这样,便映衬出一张白皙莹润的小脸精致异常。女孩画着淡淡的桃花妆,眼角的红晕恰到好处,使她尤其显得楚楚可怜。

  一条白色立领宝蓝色收腰连衣裙剪裁十分考究,既展现出女孩优雅的天鹅颈,又完美凸显上身一切优势,可谓既尊贵又时尚。

  天然雕饰的出水芙蓉,不由得自惭形秽起来。

  更让苏茗悦瞠目结舌的,女孩比她生猛多了,伸手抱住贺聆风问:“我们终于又见面了。”随即送上了玫瑰色的香唇。亲吻大戏震撼了苏茗悦的感官,混合着“皇家学院”带来的压迫,苏茗悦一颗努力火热起来的心,一下子变得冰凉。

  夜,紧跟着白天的脚步,如约而至。

  已经记不清这该是哪一次,风,一如既往不断在梦境中肆虐,雪则弥漫了梦的世界。

  寒冷浸透身体的感觉,附骨之疽一样挥之不去。好像死神靠近似的,有时候,他甚至可以看见死神苍白而狰狞的脸。有时候,这张脸口吐着白惨惨的气,露出白森森的牙,扑上来咬他的灵魂。

  “啊——”两棵大榆树下面的陋室里,贺聆风害怕到不能自已,纵声长叫,翻身坐起。

  对面床上一个比他大好几岁的男孩慌忙跳下地,走过来问:“又做噩梦了?”

  贺聆风连连点头,片刻后,抹了一把冷汗,才冲他摆手:“我没事。”接着又叫,“铁龙!”

  叫“楚铁龙”的男孩转过身。

  贺聆风把水壶从他手里接过来:“我自己可以。”喝了杯水,情绪平定。贺聆风才感慨:“我以为总有一天会忘记那种感觉。现在看来,越小的时候产生的记忆,长大了不仅不会磨灭,反而会越来越深刻。”

  楚铁龙比他大不了几岁,可是肤色偏深的一张脸沉静如水,举起手,轻轻拍他:“会渐渐好的。”

  贺聆风瞧着他:“铁龙,我真庆幸有你。当年华应雄师父带我离开榕庄,后来又因为我受了重伤,引发了算肾衰竭最后到底还是去了,那时候,我真以为什么都完了呢。”

  楚铁龙不太爱说话,只是笑。

  贺聆风追在他后面:“我到现在都很诧异,同样都是孩子,我失去了华师父又难过又害怕,只知道哇哇大哭,你却不慌不忙。”

  另一边,门“哒”的一响,整间屋的主人——紫蓝,从门后面出来。

  “深更半夜的,你们俩不睡觉,瞎比比什么?”

  楚铁龙甚是爱护贺聆风,揶揄他:“你需要睡觉吗?”

  “楚铁龙,别以为地儿是你找的,人是你抚养的,贺聆风就是你儿子。错!”紫蓝举起手掌,从上往下用力一切,“他连你弟弟都算不上,他姓贺,你姓楚,你们从血缘上算嘛也不是。别老一副老母牛护犊子的架势。”

  楚铁龙不于他争辩。

  贺聆风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开始嘴炮:“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嘛。紫蓝,铁龙平时出去干活挺辛苦的,反正上半年房租你也没要,不如下半年的,你也一起免了吧。”

  “滚!”紫蓝没好气,“他叭儿狗似的老跟着你,贴钱又贴人,还想把我也变成他那样不成?”

  楚铁龙依然只是笑,一双眼睛熠熠生辉。紫蓝连连撇着嘴,神气活现。三个人里面唯有贺聆风虽睁着眼睛,其实只是亢奋。

  贺聆风叹气自嘲:“我是不是也应该和你们学学,练点内力外功什么的?”

  紫蓝呲牙一笑。

  楚铁龙才开口:“你可不是这块材料。”

  对面墙上被圈出来一个日期,贺聆风不时看看,又不时叹气。紫蓝笑嘻嘻的:“还在想那天的事?也是,如果苏茗悦那种级别的美女突然向我表白,我肯定想都不想,天塌下来也要答应。那可是苏茗悦唉,贺聆风,琼山高中五十年才能遇到一次的绝品美女噢,多少男生心里的梦。”

  “可姚婧又怎么说呢?”

  那年的记忆涌回来,贺聆风仿佛又回到文锡市城郊自己小时候生活的那座“天使福利院”。

  一栋外表装修很讲究的楼房内,他当时正坐在房间里读书——《鲁滨逊漂流记》——外面辽阔而又丰富的时间让他十分向往。

  红橡木门“吱呀”开了,一个穿蓝丝绒连衣裙的小女孩正缓步来。

  即便穿的只是从福利院成衣间里拣出的衣服,但白皙的脸蛋,精致美好的五官,都表明她并非来自于潦草的地方。她有一头栗色的秀发,那会儿就浓密得连发缝都没有,且一缕一缕打着卷儿,扎成了两束,可可儿垂在纤巧的肩头。与之相匹配的那双深褐色的眼睛,目光闪闪。

  八岁的贺聆风纯真无暇,看起来好像天使。但是,他注视人的样子,也包含了戒备。

  “你是谁?”问出这三个字,他就紧张站起。

  小女孩嫣红的嘴角挑起,人一点一点向他靠近。“等我靠近你,你就会知道我叫什么。”她说,凝视小男孩时,深褐色的眼睛刻意盛满笑意。

  小男孩上下打量,小女孩的美貌显然引起他的好感,这让他渐渐放松警惕。

  小女孩保持微笑,慢慢走到他身边。

  桌上放着一个相框,相框里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正抱着屋子里这个小男孩微笑。旁边则摊开一本剪报,本子的内页上贴满了有关同一个人的报导。再翻过去一页,情况未变。第三页、第四页……整本本子都翻完了,全是这样。这个人,或正面,或侧面,全都穿着正装,漆黑的头发一起梳向后面。额头很宽,大大的眼睛也是乌溜溜,嘴唇上面的小胡子精心修剪过,因此叫人格外能感受到他男性的魅力。

  小男孩任由她站到了旁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甚至还透出了喜悦的神采。外面孩子的欢声笑语,尤其衬托出他一个人在房间里的落寞。所以,他露出一个笑容,追问:“现在可以说出你的名字了吧?”

  “我叫姚婧。”女孩说,“你呢?”

  “‘聆风’。”

  “双木‘林’吗?”

  小男孩摇头:“‘聆听’的‘聆’。因为我被送到这里来时正刮风,雪把地面冻得硬邦邦的,所以只能呆在屋子里听风的声音。”

  “噢!”姚婧恍然大悟。瞧了瞧相框,她问:“抱着你的这个男人,是你的什么人?”

  聆风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这是柳明扬柳叔叔,他经常来看我。”

  “那这个呢?”姚婧又指报导里留着小胡子的那位。

  聆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或许是更加重要的人,虽然不常来,但是,只要他来过,我就会有不同的生活,住新楼,睡新床,有新桌子。”带着姚婧来到阳台上,指着不远处继续往下说:“院子里还多了水池、瀑布。”他手指所指的方向,是一个面积不小、规划又十分讲究的花园。

  姚婧深褐色的眼睛微眯:“你知道,你搜集的那些报导上的是谁吗?”

  “沐世刚。”聆风说。并且,他嘟嘟的小嘴巴里还报出一连串的名词:“世坤集团,主席,达美区、西盟区、东联区加上文锡本国,共计四个大区,两百多家企业,他是最高领导者。”

  姚婧盯着他,闪亮的眼睛不由得怜悯。贺聆风那时并未察觉,而是到很久之后,榕庄里突然响起一声枪声,随着从小陪伴自己的柳明扬叔叔的逝世,他才依稀记起八岁得这一天,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个叫姚婧的女孩子兰花般舒卷开手指间出现的寒光!

  紫蓝收起了戏谑,他瞅了楚铁龙一眼。

  楚铁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贺聆风唉声叹气,抱歉的目光流连在这一块块凸起的肌肉上。

  这些都是楚铁龙的标志,强悍、有力!

  但是,谁又曾想过,就在苏茗悦和姚婧同时出现的那一天,还有一个人,用一把长刀,在上面划过密集如栉的伤口。

  “姚婧每次出现,都是灾难的开始。八年前就是,如果那时不是柳明扬叔叔正好来,我及时跑了,当时,我就死在她刀下。后来,她在榕庄枪杀了柳叔叔,没几天,华师父就被那个叫‘金志长’的用无影刀划伤三百多处。”

  紫蓝不由得轻叫。

  贺聆风看看他:“华师父双肾衰竭就是伤势太重始终好不了导致,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紫蓝点头唏嘘:“这女的,原来这么凶恶。”顿了顿,竖起右手食指,“一边是单纯得什么杂质都没有的学妹,一边是这样一个女子,不用说,你也该知道选谁了吧?”

  楚铁龙不由笑了。

  贺聆风踢过去一脚:“怎么又说回到这儿?”仔细思忖,半晌后道,“我倒是真有一个想法,我也得去夏国!”

  “我就说嘛!”紫蓝一下子猜中结局似的,猴子一样蹦到凳子上。

  “但不是你想的那样,”刚说到这儿,贺聆风停下来,把话略作修改,“不单纯是你想的那样,我现在必须去夏国,是因为我得继续读书。”

  楚铁龙当然不会反对,刚刚还计较房租的紫蓝,听他这个决定,赶紧收拾好行囊,执意要跟着一起去。

  贺聆风领这两个兄弟的情,花了一个月办签证,再用这一个月楚铁龙刚拿到手还没捂热的薪水买机票。登机,又飞行九个小时,文航航班停靠夏国东州滨东国际机场。刚出机场,紫蓝口袋里手机响了。接起来,风白那还没来得及变声的脆嗓门响起来:“我说,你们离开文锡也不和我讲一下,有没有问过:我想不想也不起去夏国啊?”

  紫蓝说:“我们这儿的混水,能少一个人趟就少一个人趟吧,你好好读你的程序课,以后做一个能干的程序员。”

  “那不行!”风白矢口否决,“听你爷爷说,你们这次是带着扎根夏国的意思走的,这一走,文锡就成故乡了,我可不成了故人?这可不行!”

  “那你说咋办?”

  “等我十二个小时。”

  “来真的啊!”

  “崇光飞东州每天有两趟航班,十二个小时后,我们东州见。”

  有风白在身边的方便,是风白来了之后,他们才体验到的。搜索金孔雀舞蹈学校所在区域,找寻最适合他们租住的小区以及房屋,和房东交易,买东西入住——风白一一包办,干脆利落!

  离开飞机场后半天,他们就提着各自的必需品,住进了东州明歌区一个叫白兰苑的套房。120个实用面积,隔成了四个房间。风白还搞到一辆二手车,下午没事,带他们先去附近三里桥转转。

  明歌区是东州的老城区,沿着护城河分布的老街老巷,便是著名的三里桥。精心修缮的城垛古朴而庄重。正值初夏,杨柳依依,水边开着很多鲜花,风景着实好看。

  贺聆风很开心自己终于可以摆脱文锡风雪的梦魇,然就在这时,一座桥上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紫蓝比他更快叫出来:“苏茗悦,那不是苏茗悦吗?”

  风白急忙刹车,紫蓝刚拉开门,贺聆风已经从另一边窜下去。

  汉白玉雕琢的白兰花盛开的拱桥上面,苏茗悦已经一跃而下。楚铁龙动在贺聆风后面,但却在贺聆风之前到达桥上。贺聆风翻上桥栏,楚铁龙示意他尽管放心大胆下去。

  贺聆风跳下水,花了两下,来到苏茗悦落水的地方,潜入水底,然后把苏茗悦捞上来。

  说起和苏茗悦的初遇,贺聆风记得很清楚。那也在一个布满绿色的季节里,琼山的夏,来得比东州的夏还要浓烈,大片大片的芭蕉树和棕榈全长得肆无忌惮。一个穿着白衬衫、浅蓝牛仔裤子的女孩,就那么清新脱俗冲进他的视野。

  不仅只冲入他一个人的视野,同行的紫蓝很少留意外界,黑幽幽的眼眸也亮了一下。周边九年级和八年级的男生全都目瞪口呆,反应强烈的,当场哈喇子都流下来。

  就像现在这样,她安静地躺在自己的怀里,可算是琼山诸多十年级及以上男生的梦想。

  回到住处,楚铁龙替苏茗悦搭脉,摇摇头,说:“别担心,没事。”带着紫蓝、风白都出去,房间里只剩下贺聆风、苏茗悦。

  贺聆风看着已经睁开眼的苏茗悦:“你先洗个澡,我也出去等着。”

  苏茗悦裹着浴巾重新回到房间,房间的床上,放着一叠新衣服,从内到外。全是颇高档的材质,她一一摩挲了一遍,苍白的脸颊这才重新泛起柔嫩的粉红。

  其他人全都离开了,贺聆风煮了一碗面放在桌上,陪她坐下来,尔后解释:“铁龙、紫蓝都去找工作了。风白想要最新款的设备,去了电子商城。”

  “那个脸总是板着,一点儿笑容都没有的,就是你一直以来的实际监护人——楚铁龙吗?”

  “嗯。”贺聆风点头。瞧苏茗悦吃面,他眼神中流露着宠溺。等苏茗悦吃完,他手脚麻利,把碗筷洗干净,回来,两个人在客厅沙发上坐下。贺聆风这才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金孔雀,求学不利吗?”

  苏茗悦叹了口气:“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试探性握住他的手,贺聆风没躲,两个人眼神相对,这才心意相通。

  贺聆风说:“对不起,这会儿我才来找你。皇家学院,我本来就不想上,现在,整个文锡的大学,我都不上了。”

  苏茗悦听得睁大了眼睛;“这是为什么呢?难道……”

  “我早就喜欢你了,既然你说你想和我在一起,我当然得追着你,我打算申请这里的学校,留学!”

  爱情来得这么突然,让苏茗晔措手不及。逼得她不惜跳河轻生的愁云顿时被喜悦的狂风卷散了,屋子里又没有其他人,她二话不说,扑进他的怀抱。

  四目相对,接着,年轻的嘴唇便胶着到一起。

  苏茗悦才眼神发亮对贺聆风说:“我好高兴,真的。”又缠绵了许久,然后,他们才来到阳台,并肩而立。

  苏茗悦这才说起这两个月来,她在这里的遭遇。

  说起夏国,这是个国土面积远远超过文锡的大国,所以,到处大厦林立的城市风貌,和熙熙攘攘来往不断的人群,都让她新奇不已。金孔雀是夏国国内著名的舞蹈学校,校园里古典建筑遍布,花草树木种植依照园林的格局,种类选择和疏密处理都颇具匠心。本来,新生活应该很好。但实际上,金孔雀学校里的生活,并不如她预想的那么如意。

  一开始,她便得到了舍友们“友好”接待。其中一个圆圆脸、大眼睛的女孩主动要求拿行李箱,却伙着后来迎接上来、扎两个麻花辫的女生将苏茗悦带进了杂物房。一大盆污水淋在头上不算,跌倒时,手掌无巧不巧还摁在了两团臭烘烘的不明物体上。

  后来洗澡换洗衣服不见,游泳脚莫名被什么拖住险些溺水等恶意事件陆续而来。

  但这些都不是逼她不惜去轻生的关键。

  在这里,特别解释一下关于金孔雀校内的潜规则:该校学生全从各大高校中挑选过来,学业上高低都差不多,按照舞蹈天赋以及学习成就,所有学生被分为三教九流。长得漂亮的就住中间的楼,长得一般的就住两边的楼。长得漂亮的里面,舞蹈根基一般的就住底层,天赋一般的就住顶层,根基又好,天赋也不错的,才有资格住在中间。话说住在这西晒、东淋、底层、上层这些房间的人啊一开始就住进去,也就算了,但是,好好住在中栋中层的,天赋成绩在群体中有了浮动,会被面临赶走。中栋上层、中栋下层又没什么正好的房间,只好塞进西晒楼,这样的人,心理落差以及精神压力就很大。

  苏茗悦刚进来那会儿,就被告知由于自己的入驻,导致叫“小凌”一个女孩的被赶走。而那个被赶走的女孩,后来躺回自己原本睡的那张床——也就是苏茗悦后来睡的那张,吞老鼠药死了。死的时候,七窍流血,模样无比凄惨。宿舍的人都说:她这是要诅咒后来睡上那张床的人——”

  “啊!”

  大晚上,苏茗悦就被一阵恐怖的鬼叫声吓醒。

  “那鬼叫声可真实了,即便我已经醒了,耳边身边都没有,但是,脑海里留下的印象依然清晰无比。就是小凌,她真的来找我报仇了!”

  贺聆风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应该是有人要整你吧。”等楚铁龙他们都回来,他让风白查一查。

  风白噼里啪啦在电脑上敲击,过了一会儿,把电脑屏幕转过来,对着苏茗悦:“赶紧看看吧,这是三年以来金孔雀舞蹈学校所有学生的名单,不要问我怎么得过来的,总之,我就是从他们学生处拷贝了出来。瞧一瞧,‘凌’在我们这个国家,不是大姓。这个学校三年内却是招收过三个姓‘凌’的,不过,资料显示,她们三个人,两个已经毕业,一个被劝退学。退学的原因并不是跳舞跳得不够出色,是混夜店混久了,校方认为她的气质离‘金孔雀’舞蹈学校要求的感觉太远。为了这件事情,杨卉女士不惜退还所有的学费,还补偿她声明想要的精神损失费,上过新闻,还呆过一天的热搜。”

  “至于名字里面有‘凌’字的嘛,”风白接着说,“那也不多,也就两个。”

  苏茗悦被他的话吸引,凑过来看:“是哦,一个叫‘吴凌华’,还有一个是‘陆凌波’,全是今年刚进的学生。”

  “金孔雀舞蹈学校里头,学生住的房间按照舞技的高低排,这个规矩是有的。但是,为了房间的安排死人的消息,我搜索了金孔雀内部很多资料,没有一个记录显示过这是实情。”风白说完收起电脑。

  苏茗悦和他不熟,只有看贺聆风。

  贺聆风想了想,说:“如果有学生在学校死了,学校会被记过,领导也会被处理,还有财务上会留有大额赔付的痕迹,风白信息技术里的大行家,他说什么都没有,就表明,你害怕的那些一定没有发生过。”

  向来很少话的楚铁龙开口了:“具体再查一查吧。” 风雪夜归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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