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能总是找到我?跟装了GPS定位一样。”
“你太弱,牵扯的因果小,容易找到。诸神之章很强,我恐怕还没那个本事。”
“别瞻前顾后,先试试。”
于是殷无涯从储物袋拿出一个古朴龟壳,沉心静气开始捕捉冥冥中的天机。一盏茶之后她睁开眼睛,神色略显疲惫,摇头不语。
卫良觉得这事没戏了。
“你知不知道诸神之章的大致方位?”
“不知道,我没多问,怕被怀疑。”卫良道:“加百列身份低微,光明王也不会对他泄露太多。”
“他会不会骗你?”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卫良道:“你是修真大能,根据经验判断,诸神之章应该在哪?”
“我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猜猜看,能找到最好,找不到就算了。”
“莫非埋葬在大地之下?”
“有可能。”
殷无涯从储物袋中拿出几条黄色长虫,长约三丈,胳膊粗细,滋溜一声便钻入泥土之中。
“这是什么?”
“土灵蛟,对奇珍异宝很敏感。”
过了许久,几条土灵蛟灰头土脸的回来了,看那副衰样应该是没甚收获。说不定还撞见了厉害的地底魔兽,这从伤痕累累的身躯上就能看出来。
殷无涯道:“我没办法了。”
卫良低叹一声。
殷无涯宽慰道:“无需懊恼。师尊曾对我说过,修道全凭己身,太倚重外物反而不妥。”
卫良笑了笑,没说话。他又不是修士,和殷无涯情况不同。什么外物内物的,能提升实力才是王道,好比一个武林高手内家功夫练了二十年,身怀九牛二虎之力,那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一枪崩死。他是地球人,生活在二十一世纪,那是个对外物高度依赖的年代,手机,网络,电力,汽车,机器,人工智能等等,都是外物。外物并非累赘和羁绊,而是使人更加强大的工具。如果将所有外物都抛弃,人类文明瞬间倒退两百万年,又回到露西时代。
但话说回来,越是强大的文明反而越脆弱。对一个原始人而言,有食物有水就能生存,当代食物和水已经廉价到不能再廉价,可人们反而活的越来越辛苦--因为我们需要的外物太多,必须一一满足,若不能满足,就会被时代抛弃。而且随着科技提升,毁灭世界将变得越来越简单。放在五千年前,一个人妄图毁灭世界简直是痴人说梦,但现在却不同。比如希特勒,凭一己之力将全世界卷入血雨腥风之中,还有60年代的古巴导弹危机,虽然后世人看来平平无奇,可在当时却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博弈,只要肯尼迪或赫鲁晓夫稍有不慎,便会拉开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序幕,而且还是比前两次都要恐怖得多的核战争。毫不怀疑,以后人类还会发明出更加强大的武器,比如反物质湮灭弹或微型黑洞,毁灭地球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没有绝对理智的人,只需要掌握哪些尖端科技的家伙头脑一热,全世界都将终结。
殷无涯的声音将卫良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我感受到古老沧桑的波动,就在西南方三百里,那应该就是你所言的神明的气息。”
卫良蓦然一惊,诸神之章现世了?
塔塔尔已经二百零三岁了,经过一百九十年的修炼,他在上月晋升到大魔法师的行列,胸前挂上了红色的荣耀徽章。
多么深沉的红色啊,多么美妙的红色啊,像夕阳的晚霞,像美丽的蔷薇,那么鲜艳,又那么高贵。
他是捷克斯小城里唯一的大魔法师,受到所有人的瞻仰,地位尊高的犹如领主。但他放弃了家乡的舒适生活,长途跋涉来到法马古斯,光明王在上,这次远行足有两万里,塔塔尔这辈子都没出过这么远的门,哪怕有地图指引,还是三番五次走错了路,那双老腿几乎要折断了。
一路上危机重重,他遇见了狡诈的地精,凶残的魔兽,满腔怨恨的血妖以及肮脏丑恶的食人魔,最大的危机发生在迷幻之河,他险些就迷失在温暖流淌的河水里,幸运的是在光明神辉的庇佑下成功脱离险境,活着站在法马古斯这座古老高大的城池外。
“塔塔尔老师,这就是法马古斯城吗?”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说话的是个小姑娘,其实也不算小,已经成年了,只是容貌分外稚嫩,加上个子矮和脸上的雀斑,看上去就像十二三岁的女孩。她穿着一袭灰色魔法长袍,很长一截儿拖在地上,沾满了尘土和草屑,因长途跋涉无处梳洗,看上去脏兮兮的,就像一条小泥鳅。
“是的,布兰妮,这就是法马古斯。”
塔塔尔慈祥的笑着。
布兰妮是她唯一的弟子,资质平平。多年前一个寒冷的冬夜,善良的塔塔尔在路边捡到了她,幼女那双委屈无助的大眼睛分外讨人怜爱,便将其收留。他孑然一身,无妻无子,将全部精力都奉献给了魔法,人到老年却分外孤寂,便把前半生全部的父爱都给予了布兰妮。
一老一幼相处的分外融洽。布兰妮对魔法很好奇,有着天然的兴趣--虽然魔法是尊贵的象征,但有些粗鄙的家伙就是不喜欢,他们觉得剑与斗气才是王道,并坚信终有一天会发扬光大,将魔法的地位取缔。在塔塔尔看来这是不可饶恕的亵渎,应该将那些异端绑在火刑架上活活烧死。幸运的是布兰妮是个明事理的姑娘,尊重且崇拜魔法,这令他很欣慰,多年的衣钵也算后继有人了。
大约半年前,塔塔尔开始做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了一个异常消瘦的男人,对方的容貌非常奇特,乃至于过目不忘,哪怕梦醒了都会清晰记得,印象最深刻的便是那双火红色的眼睛,就像胸前挂着的荣耀徽章一样耀眼。
他总是梦见这个男人,梦中的情形保持怪诞的一致。他怀疑自己被邪灵附体了,便去请求牧师帮助,然而牧师对此也束手无策,只是说了一番冠冕堂皇却屁用没有的空话。
在第七个夜晚,梦中的那个男人开口了。
那是多么尖锐的声音啊,透着浓浓的邪恶与煞气,宛如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
“凡人,你可知吾是谁?”
那一刹那,塔塔尔确实怕了。他活了两百多年,且是个尊贵的大魔法师,却不可遏制的生出磅礴恐惧,颤抖着摇头。
“吾是亡灵君主绯垩因。”
那个声音依然邪恶,却带着浓浓的高贵,那是骨子里的高贵,不同于贵族的故作姿态,也不同于龙族或比蒙的自大狂妄,而是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无上气质。
塔塔尔尽管知道这是一场梦,可这梦太过逼真,他甚至没有勇气反驳。亡灵君主已经死了九万年,正应了那句话--活见鬼。
“汝带着我的后人,在曼陀罗盛开的季节,骑士星与蔷薇星平行转动之夜,来法马古斯找我。”
梦醒了。
塔塔尔惊出一身冷汗。
黑夜中,布兰妮注视着他,问:“老师,你做噩梦了吗?”
塔塔尔惊魂未定,在女孩瞳孔深处看到一抹红色,和梦中那人一模一样的红色眼眸。
他决定带着布兰妮去往法马古斯,就像履行一件神圣的使命。路途上,他经常会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一个虚无的梦就这么折腾,与疯子有什么区别? 猩红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