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事堂
士孙瑞和杨瓒都沉着脸一同走进来,令其他几位尚书已经尊座上的两位参知政事不由感受到了一丝火药味。以往无论这二人政见如何不合,都会保持着虚伪的客套。
不过像今天这样咬牙切齿的,还是头一回。
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士孙瑞和杨瓒同时落座。负责民政事务的户部尚书赵温,首先站起来清了清嗓子:
“咳,鉴于秋后迁民两万户至灵武一事如今实行大半。目前上郡方面已将民众尽数送过横山抵达西河套地区,并州内迁三万户也尽数渡过黄河落户上郡...”
之所以有这场波浪式迁移浪潮,是因为东边的冀州和幽州打得不可开交,民众逃过太行的不在少数。似乎为了让出更多的土地给这些逃难百姓,所以才有了这个以东填西的迁移计划。
“公孙瓒如今处境如何?”士孙瑞平复一下心情,双目恢复了锐利的光芒。对于这位悍然杀死伪帝之父的诸侯,朝廷当即对他进行加官进爵。
不过公孙瓒似乎还是对燕国公感兴趣,没有接受朝廷的右将军一职。他转而与袁术结盟,遥相呼应钳制曹袁联盟。并且在去年的时候硬是分出了一个刘备,形成了三对二的大混战。
“公孙瓒为防意外,在易京周围修筑十道堑围,堑内有土台多座,皆高五、六丈,上设了望楼。居中土台高达十丈,公孙瓒自居其上,又以铁为门,不许男人入内,公事文疏皆以强索系之上下...”
负责对外的礼部尚书种辑对此最有发言权,他当即站起来侃侃而谈。一众人对公孙瓒败得这么快感到震惊异常,心中对冀州的实力估计再升了一个层次。
“呵,公孙伯喈这是作困兽之斗啊,想要靠消耗拖死袁绍...”须发皆白的皇甫嵩依旧神采奕奕,分析起战略意图来一针见血毫不含糊。
“当以政事堂名义去书邺都,斥责伪帝以及袁绍妄顾百姓兴征伐事,造成生灵涂炭!诸公以为如何?”士孙瑞皱着眉头轻敲着案桌,沉吟了一阵说道。
“还应派运粮队出飞狐陉,借道冀州运往易京,好让天下万民都知道朝廷心系彼等疾苦!”礼部尚书种辑当即又接过话头来,比划着舆图补充。
不过他的话后一句才是重点,就是只需大肆宣扬一番就可以了。至于运粮的事情做做样子就行,反正无论如何袁绍是不会允许的。
兵部尚书赵岐憋屈不已,他的部门只负责军队事务,并没有调兵遣将之权。
“嗯,公孙瓒麾下文武可尽升一到两级,以嘉奖其坚韧不屈之志!”士孙瑞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
“公孙伯喈是绝不能就此被袁绍所灭的,还须请示陛下调兵牵制,如今讨论此事是否为时尚早?”眼看自己插不上手,杨瓒干脆也不让这里成为士孙瑞的一言堂。
士孙瑞当即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反驳。“时机稍纵即逝,给予行政上援助刻不容缓!至于调兵遣将则相对简便,就算再过一两日也未迟!”
说完,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不断触碰交锋。一股针锋相对的意味顿时充斥满政事堂,一众人明显感受到了压抑以及暴风雨在酝酿。
“呵呵,温一个不留神让诸公跑题了!北地郡就郡治迁至灵武还是留在富平一事上争执不下,上奏请政事堂决断...”赵温赶在杨瓒之前,笑着出来扯开话题。
...
“啪!”
“哼,歪鼻贼!迟早一日你会栽在我手里!”
刑部公房,杨瓒从政事堂回来后便满脸怒容。只听一阵拍桌声夹杂着咒骂声,在隔音效果还不错的办公厅内回荡着。这几年朝廷慢慢有钱了,所以丞相府各公房都大修了一新。
由于士孙瑞鼻子微微歪向左边,也就是大小脸。所以脸额方正的杨瓒便毫不客气地冠以歪鼻贼的名号,且有空无事还私自绘画对方的头像来恶心一番。
就在这时,厚重的房门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杨瓒置若罔闻,自顾自地喝着茶团泡出来的浓茶。可是过了一阵,敲门声又再度响起。
“何人?”杨瓒的声音低沉,明显带着极度不悦。要是别个胆小的属官胥吏,必定急忙抱头鼠窜。
不过房门被推开一角,一个年近五十的青袍郎官闪出了半个身影。只见他拱了拱手,谄笑地说道:“下官孟佗,要呈上公文给大尚书批阅!”
杨瓒斜瞥了他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厌弃之色。此人两鬓斑白不过脸上没有一条皱纹,要不然颔下有须必定让人误认为是没卵的宦官。
这些本来也没什么问题,但他这种卑躬屈膝的奴才相却丢了士大夫的脸。
尤其是杨瓒知道,这厮此前曾公然叫阉首张让做老子而赢得了凉州刺史一职。不过好景不长,袁绍诛杀了十常侍这项诏命立即作废,这厮才到上任的半路。
不知道他是通过怎样的途径,回到了丞相府做事,依靠他儿子孟达是不可能的。
杨瓒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案下,然后把头别到一边去。
“抬进来!”郎官孟佗当即意会,回神对后面的胥吏喝令。两个专门负责跑腿和苦力的胥吏,用大扁担将一筐箩竹简抬了进房,来到杨瓒的公案前放下。
虽然现在纸张产量质量都有了飞跃式的进步,不过奏折等等的官方文书还是以竹简为主。青袍郎官并没有跟着胥吏们一起退出去,而是蹲下来翻动筐箩里的竹简。
短短数息间竹简便被他越翻越乱,甚至有些给翻脱了系绳。杨瓒见状脸色更加阴沉,毫不掩饰心中的不悦将茶盏重重地往案上一顿。
不过郎官并没有因此而心慌意乱,淡定地在杨瓒就要开口斥责之前拿起了一卷不起眼的奏卷。之所以不起眼是因为这种抱片竹简一般都是记录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杨瓒一般不会多看直接评阅。
“大尚书莫恼,看完这卷再发火未迟!”郎官一边说着,一边摊开竹简。
杨瓒动了动嘴几乎想要跳脚骂娘,但也疑惑到底这份黄毛竹简写的到底是什么鬼。
‘华阴窦家欺压邻里霸人妻女田产,强买强卖大闹公堂...今本县之令杜畿已将其合府收监,听候朝廷发落?’杨瓒默读着这卷奏报,感到了一丝异样。
这似乎是一件大案子,怎么会用这种小案卷来上奏?莫非华阴没有青竹卷了吗?还有就是,左侍郎王灵东为何轻描淡写地批了宽大处理?不对,这里头一定有古怪!
杨瓒随后瞥了一眼正带着微笑静静看着自己的郎官孟佗,当即恍然大悟转而恼怒异常!这份重大的奏卷,竟然被人做了手脚,而且还是刑部侍郎!
“你速去招王灵东进来...”杨瓒气得呼吸急促满脸通红,一句话从牙缝蹦出来。
孟佗不急不忙地拿起茶壶帮他倒了一杯茶水,然后退后两步谦恭地垂手而立:“若大尚书去招王灵东来,便错过了倾覆士孙瑞的机会!”
杨瓒闻言一动,强忍下心中的怒火。
“哦?此话怎讲?”他现在恨透了士孙瑞那张成天板着的死人脸,要是有机会一定第一时间踢到地方去!虽然孟佗品行有污,不过要是能出个好主意自己也不会吝惜一个官位。
“大尚书勤勉政务,必定不曾听闻王灵东已暗地与士孙瑞结了儿女亲家...”
“你又如何知...继续!”杨瓒的话脱口而出,不过随即想起对方是谁,就立马改变了口风。
“如此大案若从轻发落,杜畿那里必定会不服甚至直接上书政事堂,一旦事情闹大...”说道这里,孟佗便不再言语。
“好!此事就再忍一忍!”杨瓒一拳砸在案桌上,当即认同了孟佗的话...
一刻钟后
一条寂静无人的陋巷处,两个男子正交头接耳。“速去告知士孙尚书,佗幸不辱命!”说完,一个男子快速离去,另一个男子看了一眼刑部的方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他正是孟佗... 三国之七雄归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