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风干物燥,小心火烛!”戌时正,一个更夫拐过一条小巷,敲打着手中的铜锣。这种报时兼巡逻的职业,其历史源远流长。
桂宫靠近直城门的一个角落,这里渺无人烟。不过从未央宫搭过来的天桥,跨过横贯驰道直通这边。远远一支火把,将这里照得亮如晨昏。
成立了半个月以久的情报组织,‘鹰眼’首次全体集会便在次进行。统领穆顺站在高台,面向只有五十来人的队伍。这支队伍服饰不一,站列不齐。不过却是个个斗志昂扬,夜而不乏!
“百夫长暗夜猎手,见过穆统领!”一个膀大腰圆的军汉,出列来向穆顺躬身一礼。穆顺对于此人早有耳闻,随即也拱拱手回礼。
“此位乃是天子亲信,来自未央宫的穆统领!尔等还不快快行礼,拜见上峰?”暗夜猎手转过身来,对着手下沉声喝令。
“见过穆统领!”众人齐齐躬身,对着前方的穆顺抱拳。新官上任三把火,不了解这位上官的性子,他们可不敢造次。不过,他们随即又疑惑;这个新统领究竟想玩哪一出?
“拉上来!”穆顺回头喝令一声。只见两个宦官,将一辆平板车拉了上来。上方平整地放着三个布袋,里面装着全是黄澄澄的金子!而且看那分量,似乎每个都有五十斤。
“咳咳!”穆顺清了清嗓子,扫视一眼众人火辣的眼神。忽然从袖筒取出一沓麻纸,扯起尖细的嗓音严肃道:“尔等今晚表现,让本统领非常不满!”
“...”你要是早拿这些金子发下来,我们当然会做到你老人家满意为止啦!细作们暗暗腹诽,但还是洗耳恭听着?
“首先便是白天司徒去城东,未提早发现并上报!导致陛下懵然不知,司徒误中流矢!”说到这里,穆顺颧骨高隆而又白皙的脸,阴沉得可怕。
“再有!方才派尔等去查探宫右(丞相府)异动。不过非但语焉不详,且效率奇慢!使得外边如今发生何事,宫中却一无所有!”
细作们一脸惭愧,今天他们却是比往昔懈怠了点。不过兵荒马乱的,谁不去先照顾好自己的家人?
“快、准、广,此乃耳目细作之道,缺一不可!谅尔等经验不足,既往不咎!不过目下起,一切按章程办事!”
众人倒也无甚异议,立刻抱拳称喏。不过他们最关心的,还是那几口袋金子。
穆顺也没有让他们久等,一指三袋金子:“尔等必定好奇,此些金子何用?那是本统领要赏尔等的,不过,并非人人有份。”
众人不明其意,穆顺从宽大的袖筒里取出一纸细则,递给百夫长。他自己则是走到一旁去,负手在背俯视前方。
暗夜猎手意会,将写好的细则读了出来。其实就是分派任务,五支十人队各领一条任务。按完成效率、准确度和详细度排功劳,前三队可领赏金。
宣读完毕后,五个什长出列抽签。随后各自领到任务,带着手下从小巷出。一时间桂宫角落重新安静了下来,穆顺和百夫长则去了一间楼阁中等候消息。
这个楼阁在周围败破的殿阁中,最为完好的一栋。不过却多年无人来此,略显森寒。几个小太监早已把这里的蜘蛛网和灰尘打扫干净,不过潮霉之气还是充斥其间。
不过穆顺并不是很在意,走到上方主位坐了下来。他并没有故作姿态,去和百夫长对坐。百夫长在下首跪坐了下来,并未感到有甚不妥。
一个小黄门将给二人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便撅着屁股退了出去。穆顺端起茶盏轻抿,眼角偏偏地打量着左下方的百夫长。
百夫长似乎感觉到穆顺的目光,故作震静地喝着茶水。心中确实不由忐忑,加上背后时不时吹来的冷风,使他脊梁骨条件反射地发直。
自己虽然不才,但也算得上是总管左令的铁杆心腹。现在左令倒榻不起,原本就是上峰的穆顺再跃了一层,成为代领总管事。
自己会不会受其排斥,他会不会趁机将自己这个异己剔除?一阵担忧浮上了心头,使他根本无心关注其他事。
“唉,左大总管肠胃出月至今未醒,郭贼当真可恶!”穆顺将茶盏往案上用力一顿,恨声斥骂郭汜。
不过这冷不丁的声响,把思绪万千的百夫长吓了一跳。他眉头略一皱,暗暗揣度穆顺此言的含意。但嘴也没有闲着,小心翼翼地附和:“正是,李郭二贼必不得好死!”
穆顺闻言却是眉头一挑,抚摸着手中从桂宫的偏室‘借’来的白玉茶杯,试探地问道:“哦?佰长此言何意?莫非佰长得知,徐将军之谋划?”
“额...”百夫长张口结舌,不解地看向穆顺。这都哪跟哪啦,自己就是说了句诅咒的话罢了!鬼才知道徐荣的计划,又不在鹰眼的监控范围。
穆顺双眸无愠无恼,带着微笑的面孔似乎开了个小玩笑一般。不过在百夫长眼中便是笑里藏刀,还有那黑沉沉的两厢,仿佛有刀斧手的身影在晃动!
他打了个寒战,就要开口解释。穆顺却一把止住了他,依旧笑着说道:“佰长之意顺明白,顺必定会向左总管转达佰长关切之情!”
佰长看了一眼穆顺人畜无害一般的笑容,还以为是自己心中有鬼。随即深吸一口气,起来多谢穆顺。
“我等共事一主,佰长不必客气!”穆顺笑着摆摆手,示意暗夜猎手坐下。他们随即闲谈起来,重温往日旧事。
“额对了,佰长可是有一族兄曾为华阴军都尉,不知近来可好?”穆顺说着说着,冷不丁便问起了佰长在西凉军中的族兄。
“咳~咳!”正在喝水的佰长,听到穆顺的话立即被呛到!他咳了好一阵,将从鼻孔流出的茶水用衣袖抹去。然后起身连连致歉,表示失态。
但微微抬头见不复言语,眯起双眼打量着自己的穆顺,霎时间心跳加速。在华阴军当都尉的族兄还用问吗?当然是跟随李傕,一起将谋反事业进行到底了。
不过,穆顺是怎么知道这事的?他要做什么?想到这里,佰长冷汗淋漓,警惕地看向穆顺。暗暗握紧腰间的短刀,随时准备发难。
“呵呵,佰长不必惊慌!我与乃兄是旧友,只是多年不见,心中挂念罢了!”穆顺话音刚落,阁楼背后走进了两个膀大腰圆的宦官。
这些宦官因为自小阉割的缘故,长大以后身材比起勇冠三军的猛将也不遑多让。就连上首的穆顺,也是身长八尺余,走起路来虎虎生威。
佰长不由低下头,估算着是否能以一敌三。不过他很快便失望了,这两个宦官早有准备。只见他们脱下了宽大的宦官袍,明晃晃的明光甲反射着松脂灯的火光。
佰长嘴角一抽,连忙看向门口。却见连门口也有两个身材与前面一般的宦官,睁大铜铃一般的双眼上下打量着他。
“穆大总管!不知你如此做,欲要何为?”佰长暗暗愤恼,冷冷地质问上首的穆顺。他特地将大总管三个字咬重音,警告穆顺别忘了左令还没死!
“也无甚,不过是想给佰长增两个助手。”说完,轻咳了一声。又是两个中等身材的宦官走了进来,不过与前面四个状阉人迥然不同。
只见他们笑容满面,看向佰长就像看到老祖宗一般。那个接近谄媚的笑,与拔剑弩张的气氛格格不入。佰长看了看他们,然后又看了看穆顺。
穆顺却没有去看他,而是成竹在胸地抿着茶水。他对于左令的识人之明,向来抱怀疑态度。比如自己组建的情报局却没有去打理,随便交给他人。
上次自己试探地报了一条假消息,他竟然懵然不知。在那时他便看清左令并非真心办实事的人,他只想整天跟在天子身边,博取功名利禄...
看着正帮自己斟茶递水擦台面的两个陌生宦官,佰长心中七上八下。谁能告诉他该怎么办?不答应怕是走不出这个门口了,就算走出了也会被通缉追杀。
背叛左令吗?那可是对他有知遇之恩,而且一如既往的信任... 三国之七雄归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