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上一栋栋亭台楼阁都被白雪覆盖,院落枯枝、过道桥栈上不停落下一片片雪花。院落后方的大片竹林,也时不时传来一阵阵噼啪的竹竿爆裂声音。
这种突如其来的严寒天气,使得屹立在平野上的古老帝都长安城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人们纷纷躲在家中或者被窝里,为新时代人口繁衍作贡献。
消除了天花的威胁,秦人们在面对关东人时恢复了久违的自信。关东文教兴盛不见得能会种痘,而一直以粗鄙著称的关西人却摆脱了天花病!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利用多余的精力,去创造出更多的敢战之兵来平定天下。
咳咳,扯太远。
话说尚书府,即是士孙瑞府上后院,却是呈现了一幅‘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景象。只不过这里并没有什么江,倒是有一片大鱼塘。
由于降温幅度还达不到水面结冰的程度,飞雪掉下来立即就融入水中去了。一条有船篷的小舟停在岸边,长长的小竹竿斜向伸出来,纤细得几乎不能见的钓绳垂在深黑色的水面上。
士孙瑞今天难得休沐,习惯原因使他没有躲在温柔乡中,而是早早出来垂钓。不过他并没有穿戴蓑衣斗笠,只是穿着平时外出的深黑色厚衣袍。
后面一个同样穿着的人,正为他打着伞子,不一会伞上便积满了厚厚的冰雪。
这时一个家将从远处走来,递给打着伞的士孙祥一封书信。后者接过来点点头,示意他没有其他事可以先退去了。
“大哥,兵部要扩军了!”士孙祥轻车熟路地打开书信,稍稍看了一眼内容眉头一挑。
“哦?念。”士孙瑞半垂下的眼帘忽然睁开,视线看向钓线垂下水的位置。
“截止初平六年冬,朝廷所拥之步骑兵不过二十万员。其中京畿道八万,河东道五万,关内道五万以及陇右道两万。其可应召调动之兵不过数万,余者皆以守土为任。然天下仍乱,武不可废。所以决定征敢战之兵十万”
由于士孙祥手中的文书是兵部原稿的副本,所以远没有报纸那么直接。当然,相对于其他部门,这兵部的案稿已经算是最直接了当了。
“嘶十万啊,天子出马果然不同凡响啊!”士孙瑞微微吸了一口冷气,喃喃自语地说道。
要知道上面列举的只是直接隶属于兵部名下的军队,而不包括驰道轨道护路兵、护陵以及码头、交通兵以及各州县的衙役仵作。作为尚书令,士孙瑞对这些庞大的人群每天需要支出的情况了若指掌。
要不是有条可以运货载客的东西线,以及长安大中华交易市场所得的盈利苦苦支撑,恐怕朝廷财政早就要崩盘了。很多人以为刘协接过六部亲政就立即发号施令,轻轻松松。
可是他们这些局内人知道,这是与表面看到的恰恰相反。刘协接过来的是一只实实在在的烫手山芋,各方面的制约已经到达了极限。要是不能凭借自身威望来推行改革,等待着大汉的命运只有死路一条。
只是刘协要再给本就压力沉重的户部再增加一项负担,不知赵温会不会愁白了头。
“还有吗?”
“还有就是正式任命吕布为三军主将,高顺为副将,率领在蓝天集结完毕的五万大军南出武关!”士孙祥换上了另一份文书,当即又开口说道。
“当真要冬季用兵么?”士孙瑞听完眉头紧皱起来,意外之余又是一阵沉重。摊上这样的主子,不愁没有事情干。估计今天以后,又有一段时间不能休息咯!
“哗啦!”士孙瑞忽然抓着钓竿的双手一动,一条重达三斤的大鱼被钓了上船。
“哈哈,旗开得胜!”士孙瑞不顾手冻毫不犹豫地抓起塞进渔瓮中,大笑着提起上岸。
士孙祥独自一人打伞呆呆地站在船上,脑海里飞快地思考着大哥这话的意思...
丞相府,政事堂旁的议会大厅。一张巨大的沙盘平稳地摆放在大厅中央,连绵起伏如同一潭绿波。
四四方方的沙盘周围,站着七八个人。分别是刘协以及赵岐、皇甫嵩朱隽马日磾和徐荣等,都是胸中自有兵法韬略的宿将谋臣。
一根细长的棍子,忽然指向沙盘一处。只见上面地形显示是一片莽莽山区,两条大山之间有一条谷道呈东南走向。这便是南关道。
在这条裂缝一般的长谷中间处,有一个插着汉字小旗的县城标志,便是上洛县(商洛)。再往东南出了山口去,邓县、南阳遥遥在望。
而这次的目标宛城,就是南阳郡的治所所在。现在插着一张楚字小旗,楚汉两军的兵力状况一目了然。
“我军出了南关山口后,便与敌军直面了。前方偏南有邓县与宛城互为犄角,攻一必救。而邓县人口稠密,城池同样高大坚固。南可制新野北可胁南关,此城必须拔掉!”
徐荣用小棍指着沙盘,侃侃地说道。
“可惜我军只有五万,而且三万大军乃是骑兵,攻城不易!”朱隽眉头一皱,当即摇了摇头。他早就说过这次少不了攻城战,万万不要贪图机动而忽视攻城略地。
“就不知刘景升到底何时发兵?”马日磾视线移到汉江转折处的襄樊地区,试探性地问道。
“哼,战场瞬息万变,岂能有指望他人之理?无论何时何地,行军打仗当以最坏作谋算!我军非但不能指望荆州兵来助,还要将之提防!”
皇甫嵩听闻马日磾的话顿时就不高兴了,沉声教训道。真怀疑对方这几年在西套,到底是干什么的?
马日磾老脸微红,长期与凉州军配合征战居延海的他,没反应过来直把荆州作凉州了。
刘协看在眼里,笑着说道:“朕特意传诏刘景升,确实只为迷惑袁术。马卿家久在域外为国拓边,对中原局势不甚了解也是在理...”
马日磾这才脸色好转了些,冲刘协感激地点点头。
徐荣顿了顿后,在宛城周围空划了一圈:“诚如皇甫参政所言,既要拿下重兵把守的南阳又要防备刘表和曹操军。而我军只有五万人,面对几近十倍敌军,当如何克敌制胜?”
一众人都沉默了下来,目光齐齐落在南阳的位置上,面露忧愁之色。
真要按徐荣刚才说的那样,再加上皇甫嵩最恶劣的情况去推演,无论吕布多勇猛也只有败北一路。
这三路军阀并非没有骑兵,相反曹操麾下的虎豹骑曾多次和羽林军小规模交锋,实力相差并不大。
而吕布麾下的白虎军组建得较迟,要是不算上他吕布甚至连关内道的飞虎军都比不上。对付步兵绰绰有余,但与实力相当或者更强的骑兵,就免不了吃亏。
其余两万步兵也是参加过当年长安攻防战的老兵,经常在平原演练作战,战斗力算是汉军中魁首级别。
即便如此。要在宛城反应过来之前夺下邓县。然后击败三方势力攻陷南阳,还能扛住寿春方面的疯狂反扑,可谓难上加难!
“汝南乃是袁氏根基之地,南阳即是重要屏障,南阳在则汝南存。若我军攻陷南阳,南北两袁必定坐不住。届时恐怕兵祸连年,民难安生...”
“额...”一众人顿时张口结舌。这都已经脱裤子了,就是人丑关上灯也得把炮打完啊!
皇甫嵩见说话之人是老友朱隽,便没有开口驳斥。加上朱隽说的是实在话,军国大事不是一味蛮干就能够赢得胜利的。头脑发热时做出的决定,需要用很长的时间来后悔。
“那朱参政的意思是?”
“很简单!要么速战速决,要么扰乱袁术治下以作惩戒!”朱隽指了指平原上一连串的城池,开口说道。
徐荣眼前一亮,要是动用骑兵进行运动战,袁术必定焦头烂额!这是前年小将马超对付凉州西羌时,屡试不爽的招数了。
“扰乱是不可取的!”就在这时,刘协的声音忽然响起了。众人这时一同将视线移过来,想看看刘协有什么胜人一筹的高见,
“袁术蒙受的损失,只会强加在百姓头上。朝廷打击篡逆只为伸张正义,要是让百姓怨愤,那就是事与愿违了!”
众人频频点头,刘协顿了顿又说道:“还有就是谋南阳不能只盯着南阳看,而忽略了寿春!”
说着,刘协夺过小棍一指山环水绕的寿春城。 三国之七雄归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