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砰!”巨大的木船在浑浊的渭水上划出了一条弧线,稳稳地停泊在咸阳码头上。赵谦今天精神状态很好,在孔融等人的搀扶下从大木梯登岸。
“咸阳平野天蒙蒙,秦川秋色别样红...”
“司徒好诗!”
老家伙站在码头上看着茫茫秦都章句齐出,而不远处正忙碌着装卸货物的工人直接被忽略掉了。
孔融则是感觉这里的空气比渭水还要浑浊,而且还带着石炭烟的刺鼻,不由抿着嘴。不过见赵谦吟诗弄赋,也当即抚掌叫好。
六百多个儒服官员则没有他们这般兴致高昂,一个个都脸色青白精神萎靡。要不是带有家丁作陪,他们几乎不懂得如何下船了。
渭水虽然不及长江黄河那样波涛汹涌,不过坐在上面一晚上摇来晃去,他们早已没有了登船时的意气风发了。头晕脑胀呕吐等晕船反应,备觉难受。
赵谦倒也算够意思,下船后首先请他们去了咸阳最有名的酒肆吃上一顿饭。不过即使摆上龙肉,刚刚吐完的人也是觉得索然无味的。
赵老板吃饱喝足后,当即带领人马刻不容缓地赶到咸阳车站,打算从这里开始拆起。由于关内报已经对此大书特书,护路兵们并不敢阻拦。
相反当地的群众还箪食壶浆,或奉茶水来给这些‘别样的修路工人’。
赵谦见附近的百姓们越来越多,当即站到大青石上发表演说。
“奸佞早年借灾害之机修此祸国之路,惊扰我大汉先帝陵寝日久!前番茂陵现异并非无故,乃是先祖正于地下震怒!我辈世受皇恩者,岂能因己之便而枉顾先帝泉下清净?老夫今年八十有三,然为了三辅风调雨顺就是舍却老命也在所不惜!”
“好!”百姓们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也被他所表现出来的精神矍铄而大声叫好!
“司徒高义!”官吏们与有荣焉地昂首挺胸,深深一揖向赵谦行了一礼...
“嚯嚯...叼!”挥舞铁锹掘了十来下坚土,赵谦终于开始感到力不从心了,最后一锹甚至插进泥土中拔不出又挑不动!
“唉,岁月不饶人啊!”用力了好几下后,赵谦无奈地放开了锹柄,坐在冰凉的木轨上直喘粗气。
孔融也比赵谦好不了多少,好不容易撅出了一个尺余深的小坑,却发现这跟大钉子似乎不下于三尺长!越往下挖泥土越坚实,铲了几锹后酒色掏空的身体便筋疲力尽。
他们的‘义举’自然招引了不少百姓前来帮助,不一会身穿麻布衣的百姓便混杂在儒服官吏们中间。赵谦看着淳朴的百姓使劲挖开他们辛辛苦苦修筑出来的轨道,心中五味杂陈。
随着桥山方向吹来的西北风将烟雾吹散,万里无云的天空正午时分炎阳高挂。虽然现下正值深秋,不过顶着烈日下暴晒还是备感炽热。
才刨得那么几锹黄土,就已经汗流浃背浑身粘腻乎乎的。这些平日里尸位素餐娇生惯养的官吏,哪里受得了这种罪?当即以百姓们作掩护,开始找理由逃离现场或者干脆偷偷开溜。
当一小截轨道被扒起时,赵谦和孔融方才惊奇地发现人群中已经没有了官吏们的身影...
未央宫,武台殿。
刘协正站在大汉四州沙盘前,观摩着雄伟多姿的关山河泊。这个庞大的沙盘涵盖了司隶、雍、凉、并州,几字形蜿蜒曲折的黄河如同门框状压在四州图上。
现在的黄土高原还是一片郁郁葱葱,该地区还生活着百多万百姓,仅次于司隶。并州也有接近八十万的人口,而最少的凉州也有四十多万汉羌民众。
截止今秋,朝廷直辖境内四个地区人口总量已经超过一千万人。由于刘协的到来,使得大汉北方地区的元气得到了极大的保存。
在东边战乱活不下去的百姓,除了南逃之外还有了一条西迁之路。目前稳定的地方也就朝廷辖下以及荆州、益州和江南。后两者相对远,而荆州战火迟早都会烧到;所以西迁成为了最佳选择。
“陛下,陆陆续续有官吏从咸阳逃回来了!”穆顺不知何时进入了殿中,拱手说道。
“哦?赵谦孔融那帮人可在其中?”刘协眉头一挑,有些诧异地问道,
“赵司徒以及孔博士都到咸阳歇息了,而其他同往的官吏已无一陪同!”
“呵!这就是儒士风骨?这就是替朕关心祖宗?”刘协闻言,忍不住冷笑一声。他早已预料到这结果,只是没想到这般快,才一个下午不到!
“此些人不过是夸夸其谈之辈耳,抨击办实事者口不乏词,轮到自己则是叫苦不迭了!”
刘协颇感惊讶地看了一眼说话的穆顺。这家伙平时极少议论他人,这回却是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嘲讽外臣,估计积怨已深!
“嗯,文行拟诏!”
坐在下首的一个青年文士闻言,当即提笔蘸墨。这是刘协新近提拔的侍中,历史上有名的曹魏名臣裴潜。来自河东裴家,青年才俊中的佼佼者。
“凡从咸阳弃赵司徒独自回归之人,无论官品高下一律拒之门外!若是胆敢闹事,直接驱逐西返!”刘协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说道。
裴潜奋笔疾书,一手学自工部尚书钟繇之手的漂亮行楷出现在纸张中...
雍门,今天同样是孟达把守。当他偷空午睡正酣的时候,忽然被手下摇醒了。他美梦被打断心中不悦,满上横肉的脸上,双眼恶狠狠地瞪着这名手下。
“将军,政事堂特别命令!让将军此刻起务必将逃跑回来的司徒追随者拦在城外,未得令不得擅放!”
“哦...啊?那有多少斯文败类入城了?”
孟达当即跳了起来,一把抓住手下的衣襟几近咆哮。因为他午睡前就见到几个儒服的人假借回府取物入城了,到现在不知道进了多少个!
“还...还不多,十...十来个!只是现在变多了,小的上来时就有一大...帮在等待放行...”小卒被吓得脸色煞白,颤抖着说道。
孟达当即扔开他快速向城下冲去,唯恐迟了来不及!开什么玩笑,要是让一般人进来他还怎么见天子?
孟达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当他落到城门洞时这帮人已经过关并走出了十多步。孟达刚想喝令抓捕,但这样自会使他们逃之夭夭!孟达随即又急中生智地选择了呼喊!
“喂,快快回来!司徒公留有辛苦费给尔等!”
前方的儒服官吏听闻当即回头,却见呐喊者果然是孟达!他们当即眼前一亮,不疑有他地转身回去。孟达与赵谦有些交集,是不是有这事还真难说。毕竟,他们这次确实很辛苦!
“抓起来赶出去!”孟达看着他呢乖乖地走回来,到五步时忽然口锋一变!
“好你个竖子!”儒服官员们听闻孟达竟然使诈,当即忍不住破口大骂!
不过数息之后,他们一个个便被守门兵卒飞快围上,连推带赶的驱逐出城。
“那个不是司徒府家丁吗?给本将狠狠的乱棍打出!”孟达当场被骂得狗血淋头,恨得牙痒痒却是不敢出手打这些毒舌文人!这时,眼角忽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个家丁大惊失色,刚想逃跑却被羽林军的大木棍迎面敲过来!他急忙转身往外奔,一路被追着打得血肉模糊!
儒服官吏被这一阵势震住了,当即灰溜溜地退出了城门洞...
长安北车站,一列载客厢车挺稳在站台前。左边的车门被打开,乘客纷纷从里面出来踏上了与车门齐整的站台。
身穿常服的杜畿背着公文包,远远眺望着渭水对岸雄伟的长安城。面带忧愁之色,口中喃喃自语:
“不知赵公子,是否在府中?” 三国之七雄归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