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行之真,所言之切。仿佛他杨彪这辈子都甘心屈居王允之下,直到致仕。
这把下面一干人等可吓着了,杨彪性格孤傲高清,一个想法上来可能真会把机会让给马日磾!王允已经将执政事笔的大印上交了,这时候决不能犹豫!
“司空此言差矣!我等非是陷司空于不义,去取代王子师!乃是要司空以朝廷大局计,暂代司徒领执政事笔!”赵谦侃侃而谈,脸色红润中气十足。
王允之所以能总领三公九卿,不是因为他功劳卓著,而是执政事笔的权力。长安内外各府、曹,财政皆由其支配;甚至军中粮饷申请都必须由其过目。
为了平衡各方,刘协一开始就给三公一起同录尚书事。不过又为了避免朝令夕改,以及彰显自己对王允的感激和信任,便有了这个权倾朝野的执政事笔。
无论是九卿和马日磾、杨彪所批准过的奏章,只有王允不满意一样可以否决掉。这就是执政事笔的权力,百官任免和大小事务,都要受其影响。
“司空不畏阉宦揭发王甫,为阻止迁都不惜廷驳董贼!此浩然正气,乃是当世楷模...今番司空同样殚精竭虑,何处不及王子师?”刘艾同样不甘落后,屈起手指将杨彪最为得意之处一一点出。
杨彪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从他拿起茶盏请抿便可见一斑。他心中确实打算争上一争;权力这种让人沉迷得不能自拔的毒药,即使文坛泰斗也不能免俗!
上辅君王,下安黎民。礼绝百宦,群臣避道。这种名刻青史光耀门楣的事,正是杨彪生平所望。
他沉吟不语,目光时不时扫向一言不发的赵温。这个吃了豹子胆的人,可是颇受刘协青睐。如今在司空属僚中,也是最有话语权的一个。
想到这里,他依旧摇摇头:“话虽如此,不过如此终究不太好!”说到这里,动心之意已经昭然若揭。有那么多手下支持自己,能不砰然心动吗?
赵温似乎感觉到了杨彪的目光,敲着矮几清清嗓子道:“司空所是于心不忍,可以待王子服康复再归还未迟!”...
最后杨彪虽然宣之于口,但一众手下已经在准备明日早朝具体安排了...
相比起杨彪的委婉含蓄,性格近似于武夫的马日磾就要直接痛快多了。此刻位于尚冠里的太尉府中,太尉一系的属官同样聚集了起来。
太尉属卿是光禄勋、太仆和卫尉,不过丞相府如今在忙碌的事,都与这三个部门无关。就连太尉,若不是加了同录尚书事,一样仅仅是个闲职罢了。
面对这种尴尬的境地,这一干人等当然心有不甘。似乎他们都很犯贱,喜欢忙碌到宁愿不要清闲的地步。当然,清要之职,是古往今来官僚们的一致追求。
“磾闻子师司徒因病而自缴印绶,心中不胜哀其不幸!不过如今内外诸事过多,朝事不可一日无人主决;磾虽不才,蒙天子赐同录尚书事,理应为国尽力!”
马日磾在客厅主位前,负手在背左右踱步。双眼威严地扫视着下方的手下们,仿佛要每一个人都必须认同他说的话。
统一思想,这是一个团体的核心。
如今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都是要让老大马日磾执政事笔。这样一来,他们自然就取代了前番威风八面的司徒属官了。
“太尉言之有理,我等必定为马首是瞻!”赵岐等人同样不惯矫情,起立直接了当地表明了自己的心迹。不助马日磾总领丞相府,难道去帮杨彪不成?然后继续坐在一旁,眼睁睁的看司空府的人发号施令?
一杯酒一顿饭可以出于礼节,推己及人。但说道重大利益的方面的花;对不起,这没得谈!
“诸公之言磾实在感动之至,他日若有机会,定当一一报答!”马日磾满意地对众人点点头,同样对于自己积累的杀气暗喜于心。只见他坐回了主位,拿起茶盏轻抿。
赵岐等人齐声应了句不敢,便重新坐了下来。
“邠卿,你可有何高见?”马日磾看着背后一副大汉山河图,开口问太仆赵岐。这对好基友,原本历史上,现在已经在出使关东的路上了。
不过如今他们非但没有被打发出关中,反而高坐厅堂。
“太尉若想代王子师,必须要得百官拥戴!可在明日早朝,提议给官吏下发俸禄事宜!”这样一来,那些拖欠了大半年俸禄的中低官吏,还不支持马日磾?
马日磾点点头,随即苦笑一声。发俸禄说得容易,发起来却不亚于钱如水泄。几百官吏,这拖欠下来的就更多了。可是,哪来的钱?
上次抄董卓的郿坞,看起来金多银多。但用起来,一下子就一干二净了。若非如此,天子也不至于把宫殿给卖了换钱。
不过在场之人都并非蠢货,目光齐刷刷地看着独自站起的赵岐。既然这位仁兄提议出来,必定有他的想法!
赵岐没有让他们久等,环视一眼众人徐徐问道:“当今供朝廷支配钱粮,源于何处?”说罢,便不再言语。
“额...”卫尉种拂、光禄勋郑公业等人张口结舌。想说是来自卖宫掖的钱,但话到嘴边却顿感不妥!这事谁不知道?要是真这么答,是会暴露智商的!
马日磾念头一转,便明白了赵岐的意思。不是问伸手向内库,也不是再把未央宫卖掉。而是那些此前趁机暴买铺位的商贾土豪,他们因为这场战争已经身家倍增了。
想到这里,目光不由从茶盏移到赵岐脸上。须长一尺的赵岐,刚好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暗通敌军之事赵岐一向不齿,他只是恰好想到这办法而已。
众人随即相视一笑,心中开始为那些商贾们想罪名...
仆射府离王允的司徒并不远,但占地面积却只有司徒府的四分之一大小。不过还是有相近之处,便是每栋房子都古朴破旧。
即便是院落中的花草,都有好些年头了。树木几乎没有一棵低于十轮的,都是一些年代久远的参天大树。府邸正中央的老大屋里,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正对着铜镜穿衣。
这个中年男人正是士孙瑞,他刚刚回到府邸第一件事便是洗澡。将身上的灰尘血腥洗去,换上一套宽大的新衣。这时,一个女仆从外边跑过来盈盈一福:
“老爷,二爷已在外书房等候!”女仆说完,依旧保持姿势纹丝不动。士孙瑞治家之严,堪比治军。不过他却不喜用男仆做管家,而是用心细如发的妇女为管家。
她所说的二爷不是别人,正是士孙瑞的堂弟士孙祥。这个堂弟跟随士孙瑞多年,为人精细干练;上次诛杀董卓的事他也出力颇多。
“嗯,你去告诉夫人,让她且歇息!”士孙瑞上下整理一番衣襟,便大步往外面走去。在迈过门口的时候,还不忘让一个仆人去叫比自己年轻十多岁的夫人早睡...
士孙瑞家的外书房位置比较偏,不过却出入方便。有一个侧门,刚好位于尚冠街和华阳街的十字路口处。而且书房周围筑有多个用榆木做的鸽巢,专门饲养了一大批白鸽。
士孙祥跪坐在一张矮几前,将集起来的布条信息一一细看。这些信息都来自于士孙瑞的眼线,这些眼线多在士孙家的家生子中挑选。
无论是可信度还是严谨度,还有熟练度,都不是草草创立的鹰眼所能比拟。或许只有长期用钱砸出来的飞狐,能居其之上。
只见摊平放在矮几上的两张布条,比起其他布条都要多字。通过昏黄的松脂灯,可以看见上面写着一大堆人员名字... 三国之七雄归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