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安国,安丰县(霍邱)。
淮南的气候果然与淮北迥异,俨然两个世界。北国虽然没有大范围降雪,但仍旧干冷寒冻。而淮南在出太阳的日子里温暖如春,气温也回升到了十度以上。
今天已经是年廿八了,有人的地方到处都在洗邋遢,以迎接新的一年到来。凡是做这些琐碎事物,刘协这种懒人总是避之不及。
这不,在这风和日丽的好天气里,刘协带着一行人骑马来到了安丰。迎面吹来温暖湿润的空气,使得刘协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这几年在北方待久了,倒是怀念起南方这个湿冷入骨的地方。不过胯下坐骑万虎却是好生不习惯,大鼻孔时不时大口喷气并摇头晃脑。
不过畜生始终违拗不过人的意愿,万虎虽然不习惯但最终也把刘协驼到了安丰。
汉军军营在位于安丰城东,是一个临时扎下的营盘。不过由于离寿春不过数十里,所以为防止遭到袭击,选择在一处高地上。
而此前拿下了固始县的荆州军,也在这里与吕布大部队会师了。
大营门口,一众将校纷纷出来迎接刘协。
“末将参见陛下!”
武将们中气十足的声音,使人心神激荡。
“好,平身!”刘协飞身下马,上前亲自将吕布这个得力爱将扶起。眼前这个勇冠三军的猛将十日连下二十五城,可谓是名震淮海。
“吕卿一路攻城拔寨即将兵临寿春,劳苦功高!回头,朕必定让政事堂给爱卿涨涨工资...”
“多谢陛下!自出征起全赖公孝襄助之故...”
吕布眉头一挑,当即抱拳沉声答谢。在朝廷麾下效力的官员将领都知道,刘协说的涨工资往往是暗示要升官。
“哈哈!公孝的功劳也自不必多言,待拿下寿春由兵部一并按功行赏!不过朕在此之前,已经将令家大郎二郎列入萌补名单中。”
“末将多谢陛下!”高顺喜形于色,当即谢恩。
所谓萌补就是承认功臣儿女的官二代身份,且也有俸禄领,凭借萌补官身二十岁后可以出任低品官职。
刘协点点头,目光落在后面两个陌生军官的身上。这两个军官见势,当即再度抱拳行礼:
“荆州军中郎将魏延(苏飞),参见陛下!”
“好!二位爱卿果又大将之风,日后前途必定无可限量...”
魏延和苏飞在荆州军中不过勉强跻身中层,并没有什么知名度。咋一听闻刘协的盛赞,不禁身子骨都有些飘飘然了。
“愿听候陛下差遣,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刘协嘴角一抽,这算是表示要投靠过来的意思么?这两人在历史上好歹也有些名气,怎么就这么容易招揽?看来诸葛村夫所说那句脑后有反骨,果然没错!
想到这里,刘协冷淡一笑摆摆手:“既然是荆州派来助战的友军,朕自然不会亏待!一切饮食住宿封赏,皆与北军无疑!”
魏延和苏飞并没有听到刘协故意咬重音的荆州二字,只听闻后一句话连忙兴奋地拜谢。
一通寒暄过后,众将一道把刘协迎进了军营中。刘协视察了一遍,见汉军士兵们都没有水土不服的现象,叮嘱了军医队一番后才到中军大帐。
帐内巨大的舆图前,刘协一边比划这小棍一边亲自解说着时局,下首众人无不正襟危坐聚精会神。
“据悉昨日曹操已然瓦解淮水北岸的袁胤大军,正计划着横渡淮水直捣寿春。而淝水之上,楚军水师对阵江东舰队似乎不占优势。在濡须口便被孙策击沉了十多艘战船,如今龟缩回巢湖防守...”
刘协解释得清晰流利,使得吕布等人不知不觉中有了一种天下大势了然于胸的感觉。
魏延二人还是第一次,倍感新鲜之余又对刘协叹服不已。刘表年轻的时候虽然也是一员良将,不过他骨子里的军人意志已经被金钱和女人所腐蚀,绝不可能再分析得出天下大势来。
“...大概到我军兵临城下之时,就是寿春收复之日。袁术盲目自大,走到今时今日完全是咎由自取...”刘协说完这句,嘴角翘起一丝弧度。
下面的众将并不知道刘协深一层的意思,还以为是普通的豪言壮语,纷纷出来附和。
“嘿!可笑朽树叹塌楼,殊不知自身已然败絮其中...”
就在这时,帐中角落处却传出一阵不和谐的声音。话语中讥讽意味十足,嗓音也是刻薄尖细。众人纷纷侧目瞥过去,只见一个黑袍短须男子正自斟自饮。
“好胆!”吕布见状,顿时站了起来怒目而视。
魏延见此架势,急忙指着男子冷喝:“弥正平,此处可不是襄阳刺史府,由不得你撒野!”
谁知黑袍男子看都不看气势汹汹的吕布和魏延一眼,依旧自顾自都喝了一口小酒。随即,慢悠悠地倒了再一杯。
“哈哈!吕布虽有匹夫之勇,但若生于孝武光武之时;只配给卫青执戟,帮邓禹看帐门...”黑袍男子瞥了一眼吕布,淡淡地说道。
刘协见此架势,嘴角顿时露出了一抹微笑。
“你...”吕布当即捋起了衣袖就要暴起,却被高顺拉住并暗暗打眼色。
黑袍男子不为所动,再度瞟向了冲他瞪眼的魏延。鼻子一冷哼,厌弃地抿起了嘴:
“背主媚外小人物,比起街头卖青方(臭豆腐)者犹有不如也...”
“噗...”苏飞没忍住一口酒喷了出来,不厚道地笑出了声。可紧接着,没想到却轮到他自己了。
“苏飞扒灰成性,太平盛世村头屠狗辈耳...”
“我顶你个肺!”苏飞顿时冷下脸来,想站起来但瞥了一眼主位后又不敢,只得破口回骂了一句。
黑袍男子不以为意,反倒是越发起劲了。环视了大帐一眼,目光落在气度沉稳不苟言笑的高顺脸上。
“高公孝武夫也会使智计,倒也可为西北一县令...”
高顺冷笑一声,目光中充满了不以为然。不过却没有出言呵斥,就像听见狗吠一般。
就在这时,主位上忽然传来了刘协的声音。
“那朕呢?”
黑袍男子一饮而尽直接走了出来,大步上前上下打量了一阵刘协。就像一个相面佬,仿佛要从刘协的脸上看出生辰八字来。
“呵!中人之仪常人之姿,半斗之才一郡公候!”
“大胆!陛下,让末将斩却此獠!”吕布直接迈过身前矮几,一把抓住胳膊将弥衡提了起来。
其他人也是早就看这个刘表派来的行军司马弥衡不顺眼,不禁暗暗希望刘协把他处决了。
刘协见弥衡仍旧一副既欠揍又不怕死的模样,不禁摇了摇头。
这种人就是想出名想疯了,只要自己一怒打了或者杀了他,明天他的名气和自己的缺点就会传遍淮河南北。君不见荆轲虽败,名流千古?
至于是如何传播的就不用多解释了,刘表这是借刀杀人兼且包藏祸心。
“多余的事朕不想与你废话,朕知想知道你方才第一句是甚意思?”
刘协倒是很想知道,在外人的眼睛里他的‘秦国!’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因为平日里都是内臣的歌功颂德,自己又没什么时间去各地考察。
“呵!立足未稳却想效商君变法,殊不知画虎不成反类犬,最终多半是王莽乱国的局面!”
弥衡见刘协始终微笑点头而没有生气,反倒暗暗称奇了起来。顿了顿,随即又指向西面再度满嘴讥讽。
“南阳本身就田土不均,不懂先整顿合理。妄自迁移数十万生民入镜,弄得熟民不忿生民埋怨!整个郡国民怨沸腾,随时有变乱之虞却是犹不自知...”
弥衡说到最后一副哀国哀民的样子,几乎指着刘协的鼻子破口大骂!
可是刘协却丝毫没有生气,反倒先是额头微微出汗,随即畅快地笑出了声来。
被弥衡这么说一说,刘协发觉还真是那样子。自己以为稳如磐石的‘秦国’,其实正处在危机之中!
刘协当即越过案台走了出来,对着弥衡一揖到地。
“先生一语道破其中玄妙,实在令人汗颜惭愧!若先生不弃,朕愿以中书舍人一职与先生!”
弥衡见刘协以天子之尊竟然亲自向他行了一礼,即使心气高傲的他,也不禁为之动容。可是,他要是立即应下来必定会被后面这些人骂回头的!
“鄙人乃是闲云野鹤...不干不干!” 三国之七雄归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