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三年六月廿四;兹以尚书仆射士孙瑞领尚书台、兼吏部尚书;为尚书之首。与其余五部尚书,组阁入驻丞相府政事堂。太尉皇甫嵩、司空朱儁为参知政事,有旁听提议之便...”
来自未央宫的决议很快便被张贴在长安城内外各处布告栏上,引起了一片轰动。圣旨的原话,第一次呈现在黔首商贩眼前。像往昔众说纷坛和以讹传讹的事情,都在布告栏的权威下消弥于无形。
多少似乎合理和富蛊惑性的谣言,都在光明正大的公告面前不堪一击。
朝会的最终结果虽然满城皆知,但过程却是不可能弄上公告栏。散朝以后百官口中的只言片语,自然就赋予了人们猜测的空间。这样一来,长安城内外的茶楼又有了谈资。
“却说士孙仆射当庭剑指皇甫太尉,斥之以大义!皇甫太尉也不甘忍气吞声,当即怒而拔剑共舞!那陨铁利剑吹毛断发,霎时间殿堂皆是刀光剑影...”
一个头束纶巾手摇羽扇的年轻士子,绘声绘色滔滔不绝地诉说着朝堂惊险的一幕。一众有闲饮茶听古的人被他说得惊心动魄,仿佛身临其境!
“呵!”坐在角落处两个年轻人忍不住嗤笑一声,相视一眼摇了摇头。他们虽然没有参加朝会的资格,不过也知道真实的情况绝不会像这个大炮佬说得那样。
从一开始就错了,非禁军不得带剑上朝。士孙瑞和皇甫嵩,又哪来的持剑共舞于廷?
“此人的话着实有些言过于实了,不过士孙君荣此人有勇有谋却是不假。”一个短横须的年轻人断起耳杯,一边小酌一边说道。
“恐怕自今往后,便与太尉结下解不开的怨了!啧啧!恐莽事复,也就他敢当面说出来了。”坐他对面的年轻人也端起了酒杯,啧啧称叹。
他们两个正是来自徐州的糜芳和陈登,从孔融那里得到了真实消息。原来士孙瑞直接以王莽篡汉的事来提醒刘协,不能让功高震主的人总领政事。
皇甫嵩气得几乎要吐血之余,又感到恐惧后怕。要知道东汉历代皇帝吸取了王莽的教训,对外戚和外臣都提防有加。可以说宦官之乱,就是这个直接诱因。
皇甫嵩和朱儁立刻悬崖勒马,没有再帮助赵谦。最终确定了尚书台直接向天子负责,司徒成为养老虚职。而最后皇甫嵩和朱儁二人,也被刘协钦点为参知政事。
皇甫嵩二人非但不能恨刘协,反而还得感激涕零。
“咳咳!关西酒就是烈!”陈登酒喝急了点,被呛得鼻子通红。他一时间忘了这不是徐州那些淡水黄酒。
“非也,此乃用自疗养院流出的配方,所蒸之高度白酒。长安人家,一般称为烧酒。”出身商家的糜芳,每去到一个地方总会首先了解当地的市场以及商品状况。
这种极富商业价值的烧酒,自然逃不出他的眼睛。
“如此说来,又跟那位脱不开?”陈登一阵惊讶,指着未央宫的方向低声问道。
“不然呢?”糜芳没有回答,而是夹起菜反问了一句。
陈登干笑一声,自嘲地摇摇头。不来长安,根本不知道当今天子竟然是个如此思维独特的人。又是疗养院又是布告栏,又是火药又是重甲骑兵。
一个个都是前无古人的壮举,真令一向自负才学的陈登不胜汗颜。
“让道,让道!”一阵喝喊声从楼下的街道响起,两人听闻连忙探头到窗户观望。只见一队军马将一辆黑色马车围在中间,队列最前面有一个高举红木牌的壮汉。
方才的喝道声,就是来自这个举牌壮汉。红色木牌雕花为边,刻有凤凰彩图。中间笔正字圆的六个大字‘参知政事皇甫’,显得威风凛凛。
“啧啧,皇甫大参这是要去政事堂啊!”陈登看着百人仪仗队招摇过市,不由感概道。他陈家三代举孝廉为官,到他这一代依旧名不出州。
陈登自幼便立志要穿越父祖,走出徐州去做大官。直到今日见到参知政事的威风,又觉得梦想需要刷新了。
“出将入相,大丈夫当如是!”虽然皇甫嵩的参知政事只是列席旁听,不过从糜芳的话便可以看出他心中崇拜不已...
就在他们痴痴地看着皇甫嵩队伍远去时,六部之首士孙瑞却是低调地身穿崭新官袍骑着黑马跟在队伍后。虽然前面的皇甫嵩抢了他的风头,但他始终面带微笑行进。
他从不贪慕虚荣,要的是实实在在的权力。或许正是这务实的一面,令天子毅然任命他领尚书台吧。朝会上的百官公推不过是个笼络人心的把戏,最终解释权还是在天子那里。
要是天子不满意的人,就算票数再多也只能对月空叹。对于这个屡屡出新手段的天子,士孙瑞也不得不承认确实不够他玩。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对方觉得自己是个有用的人。
今天是政事堂重开的第一天,天子和六部尚书都会到场。丞相府门前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显得庄严肃穆而又不可侵犯。好事的百姓远远观望,有的则守在布告栏周围等消息。
此风断不可长,士孙瑞心中暗忖。
没多时他便进入了丞相府,将马交给吏员管理后便径直前往政事堂。在直面大门的通道上,他遇见了同样来开会的刑部尚书杨瓒以及工部尚书钟繇。
“呦,君荣兄好生准时啊!”杨瓒首先看见士孙瑞并过来打招呼。听他的话,好像不是特地慢行等对方一样。钟繇不敢轻视,紧接着也过来见礼。
“哈哈,良玉贤弟也不迟!”士孙瑞连忙拱手回礼,笑得亲热无比。不过他知道杨瓒因为自己半路杀出,夺了他志在必得的六部之首一职,没少暗地里编排自己。
官场上一向讲求含蓄,就算是政敌也得表现出自己的君子气度。所以士孙瑞就当不知道,和对方寒暄了起来。
“君荣兄以后便是我等顶头上峰,小弟若是有不足之处还请见谅!元长,你说是否?”杨瓒步伐特意慢上一步,语气恭谦。说完,还不忘扯上老部下钟繇。
“额...确实”钟繇没怎么犹豫,就附和了杨瓒的话。
士孙瑞冷冷地瞥了一眼钟繇,作为警告。因为六部中资历最浅就是钟繇,沦为附庸也不奇怪。他可不想杨瓒在政事堂独占两票,进而动摇自己的领导地位。
好在钟繇有自知之明。没有再涉足杨瓒与士孙瑞含沙射影的交锋。
政事堂的门大开着,士孙瑞三人同时走了进去。兵部尚书赵岐,礼部尚书种辑以及户部尚书赵温早已等候多时。
“仆射!”见士孙瑞到来,一众尚书立即起身行礼。虽然士孙瑞的官本位比他们都要低,不过现在人家已经鱼跃龙门了。
士孙瑞一直用眼睛留意着杨瓒的表情,果然在这一刻露出一丝嫉妒之色。他心中暗暗冷笑之余又是一阵轻蔑,天子玩不过不代表玩不过你这白面书生。
“嗯,瑞年资浅薄,还望诸公多多包涵!”士孙瑞的想法没有表露出来,笑呵呵地拱手说道。
尚书们应了句不敢,便纷纷再度落座。士孙瑞走到左边上首的位置想坐下,却发现竟然没有莆团或者椅子!而后面一步之遥的旁听席上,却有两个一模一样的软莆团。
他快速地扫视一眼五个坐下的尚书,一个个都正襟危坐似乎并不知情。
皇甫嵩快要来了,要不是他知道对方惯坐两个莆团,必定会拿一个!到底是哪个居心叵测的人,使此小伎俩? 三国之七雄归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