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刘协清咳一声,下面的一众宦官立即退了出去。有些事一两个知道是秘密,但三个人以上知道的话可就是公告了。刘协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弄出来的情报局,成为了宣传局。
穆顺一下子反应了过来,额头微微冒汗。抬头见刘协垂着眼帘没有责怪的意思,才送了一口气。
“陛下,王府管家方才竟然哭死在灵堂!”
“嗯?”刘协连忙抬头看了一眼穆顺,见对方肯定地点点头。随即又收回视线,轻敲着案桌皱眉沉思。
“可曾查得此人近来动向,或曾与可疑之人有接触?”这事实在太离奇,由不得刘协不往阴谋这边去想。结合王府一行种种,刘协越发笃定王允是被人谋害的。
可是究竟是什么人,要致王允与死地?那个管家或许就是凶手,但幕后致使又会是谁?
王允虽然为官清廉,不过得罪的人并不少。刘协所知道有嫌疑的;也有西凉那边未尽除的余孽,和一些不想王允回归的人。当然想向上爬的九卿,也不乏嫌疑。
真要从另一个角度来推测,甚至他刘协都又嫌疑。因为王允功高震主,对于一个少年皇帝来说显然是不利的。要说刘协没有动过顺手干掉王允的心思,那也是不可能的。
因为王允强势回归政事堂,等到刘协亲政时,就指挥不动人了。熟读历史的刘协当然知道,有多少谋朝篡国都是主弱臣强造成的。
这次马杨二人,已经给刘协敲响了警钟。聪明的皇帝只会把臣子当做避孕套,用完就扔。
“此人近来五天未曾出过府门,所接触之人也仅仅是手下家丁。”
“哦?既然如此,有可疑之人进府与他秘密接触否?”刘协眉头皱得更深,看来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案。
“除却往来拜谒官员,此人并未与陌生人接触。倒是文忠公平日饮食皆经其手,庖厨时常除外买菜!”
刘协眉头一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看来穆顺倒也不笨,一想就明白了自己的调查目的。既然管家直接负责王允的日常饮食...等等!
“噗!”
刘协一口吐出口中的茶水,挣扎着站起来退后两步。
“速拿银针来!”刘协用手按着胸口,瞪着眼睛用近乎于咆哮的声音对穆顺喝令。
不一会,穆顺便取了根亮光闪闪的纯银针进来。在刘协惊疑的目光吓,把银针探进茶水中。刘协饭菜都有宦官先试过,无毒才呈上来。只是茶水这些,则不可能尝过。
倒不是刘协怕死,而是怕死得不明不白。死在真刀真枪下怪不得人,死在暗箭毒药可就凄惨冤枉了。
不过搅来搅去,银针并没有如想象中的变为黑色。刘协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重新正衣冠跪坐下来。
不过王允都有死在饮食的嫌疑,刘协又岂能再用那个庖厨手呢?不过王允刚去世,自己就炒掉他推荐的厨手,未免有些太什么了。
何况那个庖厨手为人憨厚老实,不一定敢这么做。不过他不敢,不代表没人敢!想到这里,刘协向穆顺招了招手。
“陛下有何吩咐?”穆顺走上前来,弯下身腰。
“你速去请王家那个庖厨手过来,然后...”刘协凑近穆顺了耳边,轻语了几句。
“啊?这...”穆顺闻言一愣,抬头惊讶地看着刘协。
“嗯?”刘协眉头一皱,有些不悦地回看着他。很多事情,刘协都觉得没必要或者不想去解释。因为什么事都跟别人解释清楚再去做,就会显得自己很平庸。
尤其是身边的奴仆,一旦主子平庸就迟早都会反欺过来。
穆顺不敢怀疑,屁颠颠地小跑了出去。
刘协看着他的背影远去,方才拿起案上的一沓布块察看。这些布块都记录着各种刘协所关心的,以及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
第一块则是记录散朝以后,百官们的举动。这已经是一项惯例了,什么人到底持什么意见在散会后便可以一目了然。
‘司徒赵谦殿外前呼后拥,欢笑不断心情甚佳’嗯...赵谦这个老家伙高兴归高兴,终究没有当场心脏病发,这也算是件好事。
‘司隶校尉种邵和谏议大夫种辑对王允谥号过尊,颇有微词。’二种向来与王允不对付,倒也不出奇。种辑似乎是个人才,确实应该给个机会。
‘贫农刨土觅两餐,耄卿伏殿拥三公。更怜乌江揖舟人,苦来不及老渔翁?’这诗不错,直抒胸臆而又通俗易懂。
什么时候起,七言诗竟蔚然成风了?李太白诗中的建安风骨,会不会因为自己而变成初平文学了?
杨瓒这个叼毛毫不掩饰心中的不满,会不会做出什么蠢事来?他老婆是个明白人,应该会点醒他的。
‘士孙尚书仆射散朝后并为呼朋唤友,乘车回府’
由于士孙瑞一如既往的低调,连情报人员都下意识中将他给忽略了。所以这些报告上,并没有关于他的重点消息。
就在刘协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穆顺捧着一托盘看起来同样津津有味的饭菜进来。揭开盖子,一碟苦瓜炒蛋和清蒸渭鲤和白米饭出现在眼前,这是刘协的晚餐。
虽然这是临时改意做得菜,但做工也是一丝不苟。带着姜葱的炒蛋和豆豉调配的蒸鱼香气扑鼻而来,可谓是色香味俱全。而且,还冒着腾腾热气。
庖厨手这时也跟着走了进来,正了衣襟对刘协行了跪拜大礼。
“嗯,卿且起来!”刘协轻轻点了点头,脸上没有透露任何内心想法。
“谢陛下!”庖厨手带着厨师帽一如既往地垂手而立,恭听刘协的评点。
刘协对于饮食方面并没有太大的追求,不过所钟爱的口味却与这个时代的人截然不同。这使他这个老厨子,也不敢抱着随随便便的心理。
刘协并没有急着直奔主题,而是拿起木筷子旁敲侧击地试探。“守义,你自幼在王家长大,王司徒公平时待你如何?”
一听刘协提起王允,庖厨手不由悲从中来。他鼻子一红,抿着嘴呜咽。“老司徒待我等家奴如亲生子,小人好几次将被管家赶出门,都因司徒公仁德而幸免!”
刘协闻言一动,身躯稍微前倾。王允护短是出了名的,对家奴好倒也不奇怪。不过听对方的话,貌似那个管家果然不是什么好鸟!
“哦?管家为何要赶你出门?”刘协看着这个老实巴交的厨手,放下了筷子颇感兴趣的问道。
庖厨手不敢欺瞒,将来龙去脉娓娓道来。这还是他进宫后第一次将这么多话,而且是对天子。何况还是说人坏话,使他还有些紧张。
原来那个管家是王允亲侄子,父亲早丧老母离异。年轻时在并州终日与地痞混混游荡,无所事事。后来王允把他接过来,让他打理家中事物。
此人看似温厚却是个手辣心黑之辈,稍有不顺便迁怒于众。庖厨手就是领到工钱以后,孝敬钱给晚了点,所以被撵。王允对此也有听闻,不过出于怜悯并未多加怪罪。
庖厨手本人据闻被选入宫,也是此人直接点名之故。
刘协越听越皱眉,手指交叉紧扣陷入沉思。随后抬头看着刚说完,还低下头的庖厨手。见对方没注意快速地瞥了穆顺一眼,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砰!”一阵拍准声忽然响起,吓得庖厨手以及门外的宦官,侍卫在内的若干人一大跳。
“大胆恶贼,竟敢对陛下下毒!”穆顺扬了扬手中黑了一截的银针,跳起来对庖厨手大声暴喝!
外面的侍卫心中一凛,手持长戟飞一般冲进来将庖厨手围在中间。 三国之七雄归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