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爱妃啊!朕要大行(驾崩)啦...”刘协看着案上摆得足足一尺高的竹简,心中苦闷到了极点。倒不是他荒懒怠政,而是这里摆的不是奏卷,乃是十三经!
儒家经典,在后世无聊的时候绝对是打发时间的上佳书籍。因为你只要随即思考钻研一下,就已经过去大半天了。不过这时代可是要必须背熟记通,这就是要命的事了!
“嘘...”伏寿急忙用手指放在嘴前,示意刘协闭嘴。不吉利的话,还是不说为好。
刘协嘴角一抽,无奈地摇摇头。他倒不是开玩笑,若是每天背这玩意儿,恐怕未到亲政就得被搞死了。杨彪你个可恶的老家伙,你给朕等着!刘协暗暗发恨,但也不得不去看。
“陛下身为天子,不通儒术不鉴史籍何以治天下?”伏寿也鲜见地咬文嚼字,像大人一样一板一眼地规劝道。
“唉,爱妃勿要挖苦朕了,且帮朕想一法子蒙混过去吧!”虽然以前有些功底,但完全背通这么多经典不是一年半载能完成的。十三经不是十三卷,全部数起来有数百卷不止。
伏寿没有回答刘协的话,而是蹲下筐箩中不知道挑翻什么。刘协无奈地撇撇嘴,百无聊赖地默读起来。他拿起的是左传,是孔子亲修的鲁国国史。相比起谷粱和公羊二传,刘协觉得左传更像历史书。
默读了几段后,刘协发现自己出奇的朗朗上口!他前世并没有怎么看过左传,这一卷更加闻所未闻。不过却有种似曾相识之感,令刘协一阵莫名其妙。
“啪!”案桌前方唯一的一处空位,又被五六卷竹简堆满。伏寿放下竹简,略带气喘地冲刘协笑了笑。这些竹简一卷都有几斤重,十四岁的女孩能捧得起放在案上已经算大力气了。
刘协瞥了她红扑扑的脸颊一眼,无奈地摇摇头,继续默读起来。
“狄人伐邢。管敬仲言于齐侯曰:戎狄豺狼,不可厌也。诸夏亲昵,不可弃也。宴安鸩毒,不可怀也...”
“砰!”又是五卷竹简,叠在刚才那些竹简上。伏寿看了一眼苦着脸的刘协,眨眨眼做了一个鬼脸。然后继续蹲下去,哇啦啦的竹片碰撞声再度响起。
“晋侯作二军,公将上军,大子申生将下军。赵夙御戎,毕万为右,以灭耿、灭霍、灭魏...”
“砰!”又是四卷竹简叠上来,几乎将刘协前方的视线全部掩盖住。仅仅露出一头秀发的伏寿,再度在刘协的视野中消息。不一会,又传来了翻竹之声...
哭...求你啦大姐,不要再弄上来啦!这么多卷,我得坐在这里挑灯夜读多少天啊!
“砰!”不一会儿,伏寿一手抓住一卷,掂起脚尖沓在成堆的竹简上。不过她从一丝空隙中瞟了刘协一眼,随即惊呆了。
只见刘协站上莆团,双手叠起向着她躬身一揖到底。口中还喃喃有词,让她联想起母亲和姥姥去拜神时的情形!
“哎呀,陛下你做甚?”伏寿急忙闪开,惊诧地看着刘协。门外的宫女宦官纷纷看了过来,不可思议地相互对视。伏寿稍稍瞥了一眼他们,随即神色不自在起来。
虽然她嫁入宫廷,但伴君如伴虎。武帝与阿娇多深厚的感情啊,最终还不是悲剧收场?自己不过是一个贵人罢了,又不是皇后。想到这里,她连忙跪了下去。
“妾有罪,请陛下责罚!”伏寿越想越害怕,干脆抽泣了起来。君王一怒,血流千里。她可不想因为这样而连累家人。
“额...”刘协嘴角一抽,发现自己竟然玩笑开过头了。这时门口处的宫女宦官们,以为刘协发怒,急忙跟着跪了下来。
“求陛下饶过贵人!”他们不约而同地说出了这句请求的话。伏寿平时对他们不错,若是眼睁睁看着她被惩罚会良心过意不去的。
“咳,尔等且退出!”刘协轻咳一声,示意他们退出去。那些宫女宦官们虽然万般不情愿,不过也不得不退出殿去。要是因此惹得天子愤怒,那只会适得其反。
刘协跃下莆团,慢慢过去将伏寿拉了起来。一边拍打着她膝盖处的灰尘,一边笑骂道:“傻丫头,朕疼爱尤恐不及,岂会责罚于你?”
对于方才一时无意之举把这丫头吓着了,刘协心中也是一阵歉意。毕竟时代不同,不是一年半载能适应得来的。不过他相信,只要假以时日必然能融入进去。
“可是陛下...”伏寿心头一暖,霎时间眼泪如决堤一般涌出。
“无甚可是的,朕不过是嫌卷宗过多,心中郁闷罢了!你我夫妻一场,莫须如那外人一般较真!”刘协用拇指给她擦着泪水,一边轻声安慰。
伏寿听见夫妻二字,顿时羞得一脸绯红。她回头瞥一眼,见无人便轻轻地捶了刘协一下。随即又瞟向案桌,疑惑地问道:
“陛下觉得多吗?此些都是必考之卷宗,务必背书诵通。而其余典籍,只需略晓便可!”她只是凭借经验,帮刘协把主要的挑选出来罢了。
“啊?”刘协连忙回头,看着案上的数十卷,再对比大筐箩里的数百卷。顿时尴尬地摇头苦笑,有经验就是不一样。姐弟恋的好处啊,可见一斑。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刘协感叹了一句,随即把懵逼中的伏寿紧紧抱在怀里。
伏寿猝不及防一阵凌乱,随即反手抱着刘协,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中。窗外虽然已是夕阳西斜,但她却觉得新的一天才好刚开始。
......
廷尉府,大宅最后方是一片占地三亩大小的园林。这里种植着各种奇花异草,一年四季皆可闻扑鼻花香。在郁郁葱葱的园林正中间,一间约莫三百平方的房屋独在其中。
高高铺垫起来的地基,使得站在门口便可将园林美景尽收眼底。此刻一个中年男子身穿常服,兴冲冲地从石板通道向屋子快步去。这人正是杨瓒,解决了细作案加上得到皇帝的撑腰,使他兴奋异常。
下午因为已经没什么事忙活了,所以他提早放工回府。趁着年富力壮,有些东西等到老时就什么都晚了。
“吱~啪!”他从台阶拾级而上,将木门轻轻推开然后小心翼翼地关上。一阵清淡的芳香盈满了大厅,越往里面去就越浓郁。屋内的摆着整整齐齐,而家具地板也是一尘不染。
杨瓒把君子不重则不威这句抛之脑后,蹑手蹑脚地溜到了一个花粉香脂味极重的房间门口。贴着门框,双眼不乱窥探里面的情况。
“进来吧!堂堂九卿重臣如贼子一般,成何体统?”里面传来的崔氏的声音,使得杨瓒神情一凛。他立即收起了轻佻,像小童见先生一般,彬彬有礼而又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夫人!”面对比自己年轻的妻子,杨瓒无论是榻上还是地下,都不是她的对手,所以只能低头认小。每天放工回来必须要来此报到,每天晚上也必须在此过夜。
至于小妾们,则要看崔氏哪天心情好了。不过崔氏平时黑口黑脸,若不是杨瓒和她相处惯了的人,还真看不出她什么时候心情才是好的。
“为何如此早归?”她一边绣着字画卷,一边问道。不过双眼始终盯着花卷,看都没有看杨瓒一眼。
杨瓒倒是没有生气,将今天的事一五一十告知了崔氏。他滔滔不绝,其中还不忘往崔氏脸上贴金。崔氏忽然露出了一丝不可察觉的笑容,不过随即又消失不见。
杨瓒心头一喜,这证明夫人心情甚好。还真别说,心情好的女人看起来才更美丽更吸引。整天一张如丧孝妣的脸,就只有他杨瓒能忍受得了了。
“既然如此,夫郎可会让那赵岐得逞?”崔氏忽然发问,打断了杨瓒的发呆。
“哼!为夫虽不才,亦非他赵岐可以随意践踏的!夫人且放心,为夫必定不会让他得逞!”杨瓒一听到赵岐这两字,顿时火冒三丈!就在不久前他派人送来一批贪官,居然以政事堂的口吻来压自己!
他不就是想通过宰贪官来救急吗?我偏不如你所愿,让你嚣张跋扈。
崔氏闻言停下手中的活儿,睁大的双眼目光阴冷地从杨瓒的腿脚上移到头顶。
杨瓒背脊骨一凉,战战兢兢地踮脚欲走... 三国之七雄归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