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透过黑影的门遮布,仿佛看见里面的李傕蜷缩在角落腿脚发颤跪地求饶的样子。后面的骑兵们同样心跳加速,叛军目不转睛地看向屋子低矮的门口。
若他们稍稍回头一瞥,就可以看到中军大帐有一个小洞眼对着屋门口。
“啪!”王颀飞身下马,握着长枪探进遮布的一边,然后用力划开。只见屋内侧有一木架子,被一层抹了油的布覆盖住。他迈进了两步,闻着石灰夹杂着的硫磺味,顿感不太妥。
远在坡顶的李儒亲眼看到他走了进去,瞳孔猛然一缩!紧紧握起拳头,心跳砰砰加速...
王颀随即目光一扫视,瞥见角落处果然有一个裹红披风的人影在晃动。远远看去,就像一个人蜷缩在墙角,颓丧地埋下头的样子!
“哈哈哈!”王颀喜上心头,握着铁枪紧挨着木架笑着大步走上去。那必定是李傕,这次看你往哪逃!
外面的骑兵听闻笑声,连忙下马想走进去。若入内的不是主将王颀,他们早就一窝蜂地冲进去抢人头了!这种天掉下来的馅饼,不要白不要!
“嗖!”就在他们靠近门口时,一支带火的铁箭呼嗖地飞了进去!越过被拉到一侧的遮布,刺在木架那满是油脂的布块上!顿时火苗上窜,将油布燃烧了起来!
骑兵们暗叫不好,急忙回头!小洞闪过一条人影,随即消失不见!
王颀瞥头一瞥浓烟蓝火,背后的脊梁骨莫名的一阵发凉!
“砰!”眼前突然闪过灼热的白光,震耳欲聋的炸雷声几乎与之同时杀到!他霎时间觉得身体被撕裂成无数块,巨大疼痛令他仰起也无法叫出声!一块黑糊糊的东西飞向头部,随即全身所有知觉消失无形。
在眼前彻底黑暗的一刹那,他忽然听闻了凄厉的猪叫声...
说是迟,那时快!短短数息之间,两边的夯土墙被炸塌,外面的士卒战马全部被砸死当场!木架、中军大帐等物被夷为平地,滚滚的浓烟冲天而起!
“轰隆...”巨大的声响回荡在河谷地,一阵马匹嘶鸣声紧随其后响起!一朵空前巨大的蘑菇云冉冉上升,就连远在蓝田城头上也是清晰可见!
方圆十里内,人马皆为之心惊胆裂!躲藏起来的叛军,也是一个个目瞪口呆!虽然预见到这两石一百多斤的药粉会有很大的威力,没想到威力如此巨大!
“哈哈哈...”就在所有人愣神的时候,高坡上突然传来一阵笑声。山坡上的叛军纷纷侧目,只见李儒一人站起来如鹤立鸡群地仰天大笑。
“啊...哈哈哈!”狂肆的笑声回荡在河谷地,将惊魂未定的汉军注意力吸引了过来。皇甫郦抬头西顾,见一人屹立在高坡,背对斜阳宛若镶了金边的天神。汉军们忍不住跪下来,顶礼膜拜。
李儒笑声从一开始的爽朗,慢慢转为低沉,然后带着呜咽的哭腔。也不过是数息之间,看向苍穹的脸庞表情千变万化。
周围的人,明显感觉到他不是在笑,而是在哭了!对,李儒开始失声痛哭。他努力了一个多月来时间,终于把这个诛杀自己全家的元凶,炸成了齑粉!
“阿父!阿清!素娘...儒已然报得大仇,你等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李儒忽然仰天大喊,旋即又失声痛哭起来。
汉军、叛军数千人,目光齐齐聚焦在痛哭中的李儒身上。跪在地上的汉军还以为这是诅咒,更加卖力地磕头。而叛军们,同样忘记了要趁机杀下坡去。
“撤!速速撤退!”皇甫郦首先反应了过来,在战马上半站起来,梗着脖子向还在发愣的汉军大喊!叛军拥有如此神兵利器,恋战下去全军覆没也不是不可能!
损失一个王颀事小,若丢了五千军马,即使叔父皇甫嵩也救他不了!
“撤!”汉军的什佰夫长们也反应了过来,急忙带领自己的部众往回撤。至于王颀的尸首,他们也没兴趣去寻找了。因为那里除了一个碗形大坑以外,血都没见到一滴!
底层的士卒听闻命令简直如蒙大赦,二话不说掉头便走。他们可不想像王颀那样,死得连尸体都不见踪影!
“轰隆隆...”汉军们匆匆而来,惶惶而去,浩浩荡荡地沿着灞水河滩往回走。直到走出一里后,李儒才反应过来!他急忙带领叛军从高坡冲下去,通过木桥过河奋力追赶!
这回轮到汉军被叛军穷追猛打,一个个丢盔弃甲疯狂逃窜。五千汉军被一千多叛军追出十多里,方才停止下来。
是役,汉军以失败告终!主将王颀阵亡,数百步兵被生擒。李儒率领千余叛军,打出了起事以来第二场胜利。这次难得的胜利彻底让他的威望超过了李傕,成为叛军上下真正的主心骨...
蓝田
这座县城并不大,城郭周长不过十里。不过由于是关中南大门的缘故,里面商铺林立,街道整然。县衙、军营和广场、牢房等各种设施配套齐全,商业区和住宅区整体布局比起长安还合理。
一条大街把县城分为东西两边,灞水从西城墙外流淌而过。从灞水引来的数条大小渠道,完全满足城内的供水需求。
这时因戒严而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几个身穿官袍的男子正骑马望南而去。为首一人正是县令,而后面的也是县丞、主簿还有守军校尉。
他们拍马狂奔,目的地就是蔡邕在城南的宅院。他们在大街上狂奔到离南城门百步处,拐了个弯进入一条巷道。通过这条巷直走再转几个弯,就可以看到一间老宅低调地坐落在渠水边上。
“吁...”低矮的老宅门楣,挂起的牌匾上书着‘谢客苑’三个楷书打字。笔力苍劲,入木三分,字体如同龙腾天际。
蔡邕自从来到渭南后,对慕名前来拜访的士人学子一概不予以接待。且他本人极少出门口,终日待在苑中修撰两汉史记。唯一一次出门,还是上个月接圣旨的时候。
短齿木屐碰击着跨渠石桥,发出急促的嗒嗒声响。县令等人来到门前,轻轻敲洞门扣子。足足敲了半刻钟,旧得掉漆的大门才被打开一线。
一个两鬓斑白,无精打采的老司閽出现在县令等人眼前。他伸直懒腰打了个呵欠,方才看着门外众人淡淡道:“本苑不迎客,拜访自离去!”
“我有十万火急之事求见想求见蔡博士,望老令官通融通融!”县令堆起两坨笑脸,一边说一边从袖筒里取出一缗铜钱塞进老司閽枯皱的手中。
老司閽无神的双眼忽然焕发精光,看向县令等人如贵客一般... 三国之七雄归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