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牧人找陈无邪做什么?
当然是喝酒。
小刀立在门口,腰间挂着纱衣,双手抱臂。
慕容牧人除了找陈无邪喝酒,还给他发了个请柬,他和易姑娘的请柬,有什么事情,是比抢走他心爱的女人更打击一个男人的呢?
陈无邪看似不在意,但慕容牧人知道,男人都是自私的,多少女人都不会满足,他越是不在意,他越是在意。
慕容牧人有的是办法折磨一个人,而这些折磨,比杀死他更管用。
杀一个人,太简单了,但折磨一个人,把他折磨得生不如死,那才是一门学问。
“韩玉是你杀的?”陈无邪忽然问慕容牧人。
慕容牧人笑起来,他的脸蛋圆圆的,身子也有些胖,但这不妨碍他身上的气势。
“韩玉不是你杀的吗?”
“他并不是死在我的刀下。”陈无邪道。
“那就奇怪了,谁会去杀韩玉呢?杀一条丧家之犬?”慕容牧人冷笑。
慕容牧人又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就是太易城的铁律,天下多少刀客,一半的一半在太易城,胜者能住在这儿,败者,只能灰溜溜离开。你胜了,所以你还能跟我说话,韩玉败了,所以他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跑了。”
“你很自信!”陈无邪道。
“我很自信!”
“自信的人都很自卑,就像两个人打架,嘴上说不怕的人,心里一定怕得要死。”陈无邪道。
“哈哈哈!”
慕容牧人大笑,道:“等我娶了易小蝶,易家老宅就是慕容家的,你们还能住在哪儿?没有了杏园,你还能去哪儿?折磨一个人,还有比一点一点夺走他的一切更好的办法吗?”
“看着你,我想到一个人!”陈无邪叹道。
“谁?”
“何泰!”
“何泰,杀死丁淼的人?”慕容牧人冷冷一笑。
话不投机半句多,陈无邪离席而去,留下慕容牧人在得意的笑。
夜!
黑夜!
没有月光的黑夜,在太易城偏僻巷子里,一个漂亮的女人独自走着,她腰间挂着一柄剑,她是一个行走江湖的侠女。
侠女,当然是不怕黑夜的,她却有点害怕。
害怕黑夜里潜伏着的未知。
脚步声清脆回荡,哒哒哒哒,就像马蹄声,黑暗的巷子就像没有尽头,永远也走不完。
谁也不知道黑夜里会钻出什么东西,是野兽,还是怪物,还是恶鬼。
“这里是死人最多的地方,它一定会出来的!”章大彪不自信的道。
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它”会不会出现。
无论哪个城市,出现一个连环杀人魔头,都是会引起惊慌的大事,所幸太易城还没有惊慌,大家都被慕容家的婚事吸引住了,而且,太易城见多了死人,再多的死人,都不会惊慌了。
忽然,黑夜里有了雾气,而雾气里,有脚步声响起,那并不是谢冷霜的脚步声。
巷子里,有人来了。
谢冷霜还在走着,但她的心已经悬起来,手掌压在剑柄上,随时随刻都会拔剑。
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乎快要照面的时候,谢冷霜忍不住先拔剑了,剑光出鞘,刺向对面。
而对面之人也拔出兵器,但下一刻,雾气中的人忽然后退。
“抓住他!”
陈无邪、章大彪、钱千,十多个捕快一起出现,前前后后,将他堵住。
这是一个陷阱。
“是你!”
“程何!”
钱千、陈无邪、章大彪他们看见雾气里的人时,都是吃惊,因为雾气里的人,赫然是双刀程何。
程何扔掉刀,哭丧着脸,道:“不是我!”
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因为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它”。
“你来这里做什么?”陈无邪道。
“我也听说神秘刀客的事情,想来这里探探情况,刚才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那个神秘刀客。”程何道。
“那你刚刚为什么要逃?”章大彪怀疑道。
程何道:“因为我看出这是一个陷阱,你们可能会误会我就是神秘刀客,任谁遇上这种事,第一个反应就是逃,撇开关系。”
这是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但无论陈无邪、钱千、章大彪、谢冷霜,还是十多个捕快,都不会相信他。
一个人若是有了嫌疑,要想再被人信任,那就很难了。
程何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没有再解释,不过,他已经不需要解释,因为巷子里,响起了一声女人的惨叫。
陈无邪他们勃然变色,朝着惨叫声掠去,最先来到的是陈无邪,他的轻功在众人里是最好的,他先看见一个黑色背影,再看见一个女人倒在地上,她的身上,被划开七道八道,却没有鲜血流到地上,而是被一柄悬浮在她身上的赤红色的刀吸收。
陈无邪直接出手了,他的刀朝黑色背影劈去,势若奔雷。
当!
赤红色的刀光挡住陈无邪的刀,黑色背影转过来,露出一张扭曲的面具,一双血红色的眸子,就像是嗜血的野兽,死死盯着陈无邪。
破空声接连响起,钱千、程何、章大彪、谢冷霜相继赶来,而黑色背影也察觉这点,它发出一声凄厉的啸声,悬浮在女人身上的赤红色的刀颤抖,被它握住后,飘飞离去。
“哪里走?”
陈无邪追上去,但黑衣人的轻功比他还要厉害,在黑夜里,追出百丈后,就已经失去它的踪影。
回到受害的女人身边,钱千他们都聚在这儿。
女人已经死去。
程何的嫌疑没有了,他并不是“它”。
“那是一柄吸血的魔刀。”
通过陈无邪的描述,章大彪露出沉思之色,叹道:“又有人想铸造一柄魔刀吗?”
他为什么要用“又”呢?
因为在二十三年前,易家就想铸造一柄魔刀。
魔刀,带着一个魔字,是因为它的诞生,伴随的是无数人死去,它生来邪恶,别的刀,是人控刀,而魔刀,却无时无刻不想着反噬主人,将人沦为刀的奴隶。
“可惜,他轻功太好,我竟然没有追上它!”陈无邪叹气道。
“连你的轻功都无法追上它,那就算你追上它,也打不过它。”钱千说了句不知是安慰还是讥讽的话。
章大彪道:“它既然已经暴露,那短时间内,是不会再作案的,等这阵风波过后,它才会出现。”
自那晚之后,神秘刀客就真的没有再出现,就好像销声匿迹一样,太易城似乎真的平静下来。
只是,在这平静下,却有一股暗流涌动。
慕容牧人娶易姑娘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慕容家的府邸,大红灯笼高挂,喜气洋洋。
只是,在这份喜气之下,却有几分虚假,慕容家的公子要娶一个“丧门星”,这真的是一件令人高兴不起来的事情。
但他们是慕容家的人,慕容家要他们笑,他们就得笑,要他们哭,他们就得哭,慕容牧人娶妻,自然是要笑的,他们要是不笑,不显得喜气洋洋,岂不是不给慕容家面子?
不给慕容家面子,一般都会死得很惨。
八月十一,夜,晚!
易家老宅,中庭小院。
易姑娘单独把陈无邪请了出来。
桌上有酒,好酒。
桌上有菜,好菜。
桌旁有人,美人。
“你不喝酒?”易姑娘给陈无邪斟酒。
“不喝!”
“我喝!”易姑娘果然把酒喝干。
她又倒满一杯,问:“你知道我请你做什么?”
“杀人!”
她喝完酒,又倒了一杯,问:“你知道杀谁?”
“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慕容牧人!”
易姑娘把酒杯换成了碗,她还在喝酒,道:“你会帮我吗?”
“会!”
陈无邪点点头。
“唉,你要是能嫁进易家多好!”易姑娘叹息,她道:“那样我就没必要做寡妇了。”
陈无邪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说出那句话,他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知道她也不是个冲动的女人。
“慕容牧人身边高手如云,而且,他的武功并不差,甚至,比你们都要强,要想杀他,没有那么容易,但我知道他是一个心理扭曲的人,一个心理扭曲的人,往往会做一些扭曲的事,就像他喜欢让小刀站在床边看他玩弄女人一样。”
陈无邪皱眉,道:“这就是你让人宣扬我喜欢你的原因?”
“我总要找一个让你接近他的办法,慕容牧人自出生之后,不知经历多少刺杀,他身边的高手,不比皇帝少。”易姑娘叹气。
“杀死慕容牧人,然后呢?你不会只为杀死慕容牧人吧?”陈无邪道。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易姑娘淡淡吐出八个字,因为喝酒而变得红润的脸蛋,格外阴冷,令人害怕。
只是,她眼中的冷厉瞬息就消失。
陈无邪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沉默下来。
易姑娘不停的喝酒,就像程何,但她的酒量实在比不上程何,她已经喝下一坛子,四斤的酒,她的眼睛已经迷蒙,吐着酒气,说着醉话。
说着年幼时的凄惨经历,说着亲眼看着易家从繁荣走向末路,说着人情冷暖。
人喝醉后,总是想找个人倾诉一番,吐露藏在心中的痛苦。
酒后吐真言,便是如此。
易姑娘就把陈无邪当成倾诉的人,因为,她身边实在没有可倾诉的人,连一个玩伴都没有!
这真的是一种悲哀!##### 通仙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