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秋雨未停,雨水淅淅沥沥,秋风轻拂,本该觉得寒冷的王掌柜和侯小六,热得浑身大汗,旁边的人也都是屏住呼吸,静悄悄的看着。
朱八、朱九、陈无邪都站在侯小六身后,就是梁公子、廖掌柜他们都被这边的战局吸引,纷纷凑过来。
侯小六似乎做出决断,他将桌上的一堆银票,全部推到赌桌上。
如此举动,看得周围的赌客们心惊胆战,又羡慕不已,要知道,那一堆银票,起码五万两。
五万两,在这样的地方,称得上是天大的赌注!
侯小六从一千两输剩下五十两,再从五十两赢到五万两,短短半天时间,人生的大起大落,尽在一场赌局里。
“大!”
“全押大!”
王掌柜擦着汗,挤出一丝笑容,道:“侯爷想好了?真要全押大?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押,就怕王掌柜拿不出五万两!”侯小六冷冷道。
王掌柜脸色变化。
“嘿,侯爷,五万两全押,就怕开小,一股脑儿全输出去!”廖掌柜在旁冷笑道。
“不错,宝匣不开,谁知大小?”
旁边众人皆是点头。
朱家赌坊能够做大,就在公平二字,尤其是雅间对赌,输赢全凭运气,绝不会耍花招。
开大开小,五五之数,谁说侯小六就能赢?
王掌柜心中宽慰,道:“溧阳酒家可值五万两?”
“值,当然值!”侯小六道。
溧阳酒家是西原的酒商,被王掌柜经营得有声有色,众人听到他拿此对赌,皆是惊讶。
只是赌徒就是如此,一旦赌上,那就不管不顾,输的要扳本,赢的想赢更多。
王掌柜已经输了三万两,现在有一次扳本的机会,岂会不赌?
红裙女子手心冒汗,额头也沁出细密的汗珠,呼吸急促,她知道,她掀开宝匣后,必定是一人欢喜一人哭。
她们这些女子,本就是朱老爷买来,专门服侍赌客的,不通赌术,只负责摇骰子和算账,她经历过不少大的赌局,但像这样刺激的,还是第一次。
骰子已经摇好,王掌柜是庄家,侯小六是闲家,闲家下好注,庄家就得应注。
宝匣缓缓打开,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里面露出的骰子,屏住呼吸,生怕吹出一口气就让骰子变了。
“哈哈哈……”
王掌柜蓦然狂笑起来,他一把搂住身边的美人,又亲又抱,十分得意。
“唉!”
围观的众人皆是一叹,望向侯小六,露出幸灾乐祸和可怜的目光。
红裙女子收敛可惜的表情,轻笑道:“一、二、四,七点小,吃大赔小!”
侯小六握着拳头,不甘的咬着牙齿。
“十五把到,封局!”红裙女子封上宝匣,笑意盈盈,道:“诸位爷可到侧屋休息!”
“哈哈,今日我请客,包下倚翠楼,诸位赏脸,一起玩个开心!”王掌柜大笑。
众人纷纷庆贺,笑声阵阵。
至于侯小六,谁还会在意他呢?
离开赌坊,天色深沉,乌云压顶,斜风细雨,一场雨过后,天地骤然冷了三分。
“唉,最后一把赌太大了,那时候就该收手!”朱八唉声叹气。
“就是,直接收手,别说赎人,以前输出去的都能买回来!”朱九也抱怨道。
侯小六低着头。
“现在后悔有什么用?”陈无邪淡淡道。
朱八、朱九顿时闭嘴。
侯小六低声沙哑道:“陈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能赢回来!”
“人生能有几次机会?”陈无邪道。
侯小六忽然跪在地上,道:“陈爷,小人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只是小人妻女受我所累,身陷青楼,请陈爷搭救!”
“那又与我何干?”
朱八忽然道:“陈爷,他可是欠你一万两银子!”
“不错,陈爷,就这么让他死了,实在可惜!”朱九不知为何朱八要替侯小六说话,但他们兄弟向来配合默契,连忙道。
朱八凑到陈无邪身边,小声道:“陈爷,侯小六曾在朱家做账房,知道的东西,肯定比我们兄弟多!”
陈无邪眯起眼睛。
侯小六连忙磕头道:“陈爷,只要你救出小人妻女,小人愿效犬马之劳!”
“哦?你有什么本事?”陈无邪问。
“小人能算账!”侯小六道。
陈无邪淡淡道:“听说你曾帮朱家算账?”
侯小六是个明白人,低头道:“是!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很好!”陈无邪笑着,拿出两张银票。
“朱八、朱九!”
“小人在!”
“你们知道怎么做!”
“知道,小人办事,陈爷放心!”朱八、朱九接过银票,匆匆而去。
陈无邪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侯小六,道:“起来吧!”
旁边有家酒肆,陈无邪便和侯小六进去,要了几个下酒菜,边吃边说起来。
侯小六喝了一小口酒,苍白的脸色出现些许红色,吐出一口气,道:“不知陈爷想知道什么?小人虽然在朱家做账,但真正核心的账本,一直在朱老爷手上!”
陈无邪并不意外,若侯小六知道朱家的核心账本,那侯小六的下场会比现在还惨,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
“朱老爷是什么来历?”陈无邪问。
侯小六一愣,旋即沉思道:“朱老爷一家是很久之前搬来的,谁也不知道他们的来历,那是上辈人的事。听老人说以前的朱家庄并不叫朱家庄,这里贫寒困苦,朱老爷一家搬来后,就在这里开赌坊、青楼、客栈,逐渐有各地的富商、官员过来游玩,朱家庄才渐渐壮大,名声大盛,变成现在的样子。”
侯小六喝完酒,身上似乎有了力气,犹豫道:“庄上有传言说朱家是西凉国皇室的一支,却不知真假!”
“哦?”
侯小六小声道:“赵国平定北方,灭十国,其中打西凉国最难,就因为西凉也出骑兵,西凉国灭后,坐镇西原的将军,一直都是皇亲国戚,就是防备西凉遗民作乱。”
“你懂的倒是蛮多!”陈无邪笑道。
侯小六道:“都是道听途说,朱家庄来过不少大人物,庄上的人,见识都不差!”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向外面看去,因为斜风细雨里,竟飘来一个灰衣人。
一个人在雨里飘,总是引人注目的。
灰衣人戴着斗笠,看不清脸孔,眨眼就走到酒肆外。
还不等侯小六出声,那灰衣人骤然出手,他手中是一只竹筒,扬手一甩,直接一蓬细密的针雨落激射而至。
针雨刺破雨帘,刺穿酒肆的纸窗户,将陈无邪、侯小六笼罩其中,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酒肆内喝酒暖身的客人。
陈无邪在侯小六斜眼的时候,就已经察觉来自身后的杀气,他的反应无疑是最快的,在灰衣人抬起竹筒,激发暗器之时,他就已经起身卷动衣袖。
翻卷的衣袖就像磁石,将激射而来的毒针全部吸走,然后再一挥袖,那些毒针簌簌落在酒桌上,竟不下百数,每一根,长两寸,细如牛毛,浸过剧毒,撒开毒针后,陈无邪的衣袖变得千疮百孔,散发烧焦的青烟,可见针毒,中者必死!
暗器没有奏效,就有十多个灰衣人穿破雨帘,涌进酒肆,他们无声无息,沉默不言,却挥动手中的刀。
他们的刀犹如弯月,有着明显的弧度,刀光如雪,格外森冷。
噗噗……
“啊啊……”
血肉横飞,惨叫连连,灰衣人见人就杀,酒肆内的七八个客人栽倒在血泊里。
陈无邪侧身避开落下的刀锋,一拳打死一个灰衣人,翻身落在被三个灰衣人追杀的侯小六身旁,屈手一折,拗断一个灰衣人的手腕,夺过弯刀。
灰衣人手腕被断,喊都不喊一声,目光冷漠,好似死人,毫无感情,另一只手抓向陈无邪,要给身旁的同伴争取机会。
噗……
鲜血四溅,陈无邪一刀砍断他的手臂,弯刀划出一个弧度,横扫而过,将靠近的四个灰衣人全部割喉。
侯小六显然被这样的血腥场面吓住,脸色苍白,浑身发抖,不知所措。
陈无邪一把抓住他,弯刀洒落一片清辉,刀光所过,必有死伤,辗转腾挪之间,不到片刻,十多个灰衣人全部倒在血水里。
朱家庄不算太大,这样的袭杀,已经惊动四周的居民,等陈无邪走出酒肆,二三十个拿着武器的乡勇将他团团围住,却无一人敢上前。
一个人,杀死十多个人,还一脸淡然,就跟捏死十多只蚂蚁一样,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朱八、朱九匆匆而来,从外面挤进来,偷偷往里面瞄了一眼,吓得脸色发白,恭敬的站在陈无邪身旁。
“朱八、朱九?这是怎么回事?”乡勇的头领认识朱家兄弟,脸色阴沉问。
“周二狗子,我们还要问你怎么回事呢!”朱九喊道。
周头领哼一声,道:“我听到这边有打斗声,就带人过来……”
“怎么了?”人群分开,柳云在走进来。
“柳先生!”
周头领把之前的话重复一遍,便立在一边。
柳云在似乎才看到陈无邪,惊讶道:“原来是陈少侠,这,这是怎么回事?”##### 通仙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