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感觉，说是吃醋也不太像。”律令非心中矛盾，难以言喻的感觉无从谈起。
“你若因我吃醋，我必定为此高兴，但我更不希望看到你烦恼忧愁。”荀长颢不禁愁眉。
“我不去想就是了，我难道真会小气到吃一个已死之人的醋？”律令非稍微摒弃忧虑。
“姝儿终是已经死了。”荀长颢不禁由衷感慨，就连对律令非的亲热也褪去了情绪。
律令非自然明白荀长颢的心事，二人都曾为所爱之人铭心刻骨，彼此明白，彼此理解。
“假如，我是说假如，晋姝没有死，她有一天突然回来了，在我跟她之间，你会作何选择？”
在此之前，律令非从未为难过荀长颢将她自己与晋姝相提并论，而这个“假如”，也让荀长颢措手不及。
“她已经去了五年了，怎么可能会回来？”荀长颢心里尘埃落定是晋姝。
律令非也相信这个结果，她情之所动投入荀长颢的怀抱，把所有对晋姝的幻想都融化在做荀长颢温热的怀中，徒留二人对彼此的浓情爱意。
是日，律令非被楚湫霖召到她院里，汪莲房和戚婉亦在，妯娌婆媳齐聚一堂，为的是给荀长乐挑选对象。
“长乐年纪也不小了，整日只知道疯跑疯玩，也是时候给她定门亲事了。”楚湫霖颇为无奈。
“娘说得对，不过我们侯府嫁女儿可得精挑细选。”戚婉注意到桌上摆放的楚湫霖请官媒收集的资料，“这些都是上京城里各家的未婚青年名单吧？”
“你们都瞧瞧看看，替长乐斟酌斟酌。”楚湫霖说道。
律令非也拿起了一张画像随意看看，想来荀长乐是个性子洒脱的女子，恐怕不是会接受包办婚姻的人。
“这家工部侍郎长子，相貌周正，眉目正直，儿媳看着就不错。”汪莲房说。
“人不可貌相啊大嫂，就算长得正直也不一定为人就真的正直。”戚婉反驳道，“不如这个户部侍郎的次子，户部侍郎府必定是家财雄厚之家。”
“这个户部侍郎……”律令非回忆起来自己初次与夜下臣交锋的侍郎大人，“他曾经贪污民脂民膏被夜下臣光顾过，长乐为人嫉恶如仇，不会喜欢这样的家庭的。”
“二弟妹说得对，我们再看看其他的。”
“既然是为长乐挑选夫婿，为什么不让她自己来看有没有中意的？”
“儿女嫁娶，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让她自己挑选的道理。”楚湫霖当家之道。
“但要共度一生的是他们自己，如果不是彼此真心喜欢，又怎么能永结同心？”律令非几乎要认为自己白问这一句，楚湫霖眼神中的坚决却有所改变，“如果我们看着条件好的，可以安排长乐接触接触。那个野丫头，我想也就像你所说的，如果她不喜欢，是肯定不愿嫁的。”
楚湫霖一番话彻底翻覆了最初专断独裁的形象，她也不全是固执己见。
汪莲房和戚婉也都尽心择选男子中的佼佼者，家事相貌，个人才干，都做斟酌。
婆媳妯娌稍作歇息，喝杯热茶，吃块点心。
“近日来你们三房都如何啊？”楚湫霖关切问。
“多谢娘关心，大夫昨日过府，柳朱身子已经稳定，少康也终日照顾在旁，一定会越来越好。”
“少康能够悬崖勒马，是桩好事。”楚湫霖看了律令非一眼。
“婉儿还是平常的样子，不过相公最近越来越忙了，时常晚归，说是生意兴隆，接待客人，我去过店里几回都不见人。”戚婉迫不及待地说道。
“或是接待客人在酒楼之处，长仁能够专于业务也是好事。”楚湫霖认同道，再问不着急开口的律令非，“若菲呢？听闻最近怀珠老缠着你，你还陪着长颢去了一趟晋王府？”
“娘都知道了，我们挺好的。”律令非的一声“娘”让楚湫霖安心，她与荀长颢必定是进入正常轨道了，“怀珠比较任性，你平日里多担待一点。”
“我会的。”
妯娌三人离开牡丹苑，戚婉不禁感叹道：“二哥主持刑部大事，日理万机，但每日都会按时归来陪伴二嫂。不像我相公，以前没做生意时还经常陪我游玩，如今却是天天看不到人影。”
“三弟忙碌赚钱也是为了能让三弟妹你能够买喜欢的胭脂水粉，华服美饰。”
“胭脂水粉，华服美饰也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戚婉言语中当真感慨万千。
“说到底还是二弟妹最忙，既要管理家务，又要照顾韫玉怀珠，还得伺候二弟。”汪莲房说道。
这种生活，律令非此生都未假想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如今她置身其中，怡然自得。
“前次韫玉小侄儿说二嫂有孕一事是为乌龙，不过如今二嫂与二哥感情更进一步，怕是过不了许久便会再给侯府添个小公子了。”戚婉说道。
“孩子这种事，顺其自然吧。”律令非一言蔽之。
然而对戚婉而言，她还能有几年顺其自然？
荀长乐的寻找夜下臣之旅仍在继续，仍然无果，但日复一日，她都坚持不懈。
荀长乐晃晃悠悠地游走在城中，蓦地一块点心砸中她的后背。荀长乐四下张望最终仰头望去，只见是姜澜庭举着一块点心又要砸来。
“殿下是你叫我吗？”
“是，上来吧。”
荀长乐不气不燥，上了茶楼见到姜澜庭，“长乐见过殿下。”
“荀长乐你不会还在找夜下臣吧？本王怎么总看到你在街上晃晃悠悠，无所事事。”姜澜庭一脸嫌弃的表情问道。
“我就是在找夜下臣啊，殿下有夜下臣的下落吗？”
“没有。”姜澜庭否而又道，一本正经，“有，夜下臣死了。”
荀长乐的惊喜目光刹那被湮灭，明知姜澜庭胡言乱语也不当真。
“殿下你就尽管胡说八道吧，反正我也不会相信你的。”荀长乐起身告辞，“长乐告退。”
“你就非得如此孤注一掷，虚度光阴？”姜澜庭不由得一急眼，“你就没有半点正事做吗？”
“谁说我没有正事，我现在就要去做正事。”
“去何处，行何事？”
“去恤孤坊，说好今日跟孩子们玩夜下臣的游戏。”
“夜下臣的游戏？”姜澜庭不禁疑惑，“本王跟你去看看。”
“殿下也要去？”
“不可吗？”姜澜庭起身准备离开，荀长乐看到这桌上的点心也太浪费了，“殿下我能把这些点心带走吗？”
“荀长乐你好歹是侯府小姐，你居然……”姜澜庭简直诧异，“恤孤坊的孩子，可吃不起这么好的点心，反正也不浪费了嘛。”
姜澜庭无言以对，任凭荀长乐打包点心，跟着她走进了坊间的恤孤坊。
大老远的，姜澜庭就听到孩童的声音，此处他也来过。
院门开着，二人踏入其中，便有孩子向二人看来。
“孩子们我来了！”
“长乐姐姐来了！”
“这里有些点心，大家拿去分了吃吧。”
姜澜庭在向荀长乐拥挤而来的孩童中看到身披破布，戳破布条漏出两个眼睛蒙在脸上的造型，不禁疑惑道：“这是什么打扮？”
“这是夜下臣的打扮。”孩子回答道。
“夜下臣穿得这么破烂啊。”姜澜庭脱口而出。
姜澜庭衣着华丽，气质豪贵，穷孩子们仰望他不及。
“我们没有夜下臣的衣服。”
“不过你们模仿得挺像的。”姜澜庭抽来一条蒙面的布条盖在脸上。
“长乐姐姐，这位哥哥是谁啊？”
“他是……”
“我就是夜下臣啊！”姜澜庭傲然说道。
荀长乐转首望去，姜澜庭带着布条面具的样子虽然看起来愚蠢，但荀长乐果真在刹那之间从他身上看到了夜下臣的影子。
但是姜澜庭在荀长乐心目中的形象，更多是大而无畏，口不择言。
“殿下就别瞎说了，谁信啊！”
“不是要玩夜下臣的游戏吗？”姜澜庭转而说道。
“是啊长乐姐姐，今日谁当夜下臣呢？”孩子们迫不及待。
“今日轮到谁当夜下臣呢？”
“我我我……”孩子们十分踊跃。
“我看不如，让本王来扮演一次夜下臣，怎么样？”姜澜庭请求道。
“夜下臣也是像哥哥一般英武之人！”孩子们都认同。
“那就是我了！”
姜澜庭系上破烂蒙面，披上破碎披风，他从高处屋檐飞下，孩子们举目仰望尽都失神，就仿佛看到真正的夜下臣一般。
“你们何人敢贪污钱财，我夜下臣一定不会放过他。”
荀长乐也痴痴凝望，姜澜庭遮挡了那张纨绔风流的脸，但添了几分正义之感，竟真有几分像夜下臣。
姜澜庭在扮演捕快的孩童们之间，用树枝打斗，玩得不亦乐乎。
“夜下臣是劫富济贫的侠盗，我们不该抓捕他。”
“夜下臣你到底在哪里啊？”荀长乐寻找了如此之久，难得泄气。
玩累了的孩子在一旁吃着点心，姜澜庭也走到荀长乐身边坐下喝杯水。
”这就是你的正事，大家闺秀做成你这样也真够特立独行的。“
“殿下还不是跟孩子们演得很开心。” 卿本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