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荀长颢陪着晋姝回去晋王府探望，此番就连韫玉也一道去了，真正的一家五口一个不缺。
只剩下律令非一个人在荀府，她就连早已熟络的算账都漏洞百出，果然还是会患得患失。
“先回去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
起身回了凌霄苑正是时候，青梅和白梦正准备着去叫她，律令非便自己回来了。
“夫人，小世子呢？”白梦明知故问道。
“今日世子陪侯爷和郡主回娘家了。”青梅回答道。
“原来如此，那就只有夫人一人用膳了。”
律令非本想以美味佳肴充实自己，可白梦的一句又一句却是给她心头一扎又一刺。
“青梅你去歇着吧，反正我一个人吃，有白梦在这里伺候就够了。”
“奴婢告退！”
白梦这几日也懂得如何盛饭盛汤，让律令非看到她的用心。
“谢谢。”律令非这一句“谢谢”叫白梦所料未及，“奴婢是来报恩的，夫人言重了。”
“你是来报恩的还是干嘛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律令非从容不迫。
“白梦是来报恩的，并且愿意献出自己为夫人所用！”白梦蓦地双膝跪地，义正言辞般，“夫人可愿听白梦一言？”
她仿佛看起来很是诚恳，律令非倒稀奇她如何为报恩献上自己。
白梦所言，时代真理，母凭子贵。而律令非膝下无儿无女，即便与郡主夫人平起平坐同位夫人，但在孩子一事上她输得彻彻底底。
如今她胜在年轻，侯爷的宠爱，但几年之后她年老色衰，府宠不在，没有儿子就没了倚仗，将来定是比不过郡主夫人，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
“白梦愿意为夫人借腹生子，只要夫人让我成为侯爷的女人，我生下的儿女都归夫人膝下，为夫人的荣耀！”
白梦所言确实叫律令非听得震撼，她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谁说我生不出孩子？”律令非反驳道。
“不是夫人自己那样说的吗？而且侯爷宠爱夫人如此之久，你也没能有孕。”白梦贬低他人抬高自己，“那个摸骨的老太婆说了，我的骨相能够嫁得权贵，子孙满堂的！”
“你一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说起这些事居然一套一套的。”律令非觉得匪夷所思，她却自信回道，“白梦深谙母亲教导，深知身为女子该当如何为自己的一生考虑。”
“所以你想仰仗荀府的荣华富贵，能够锦衣玉食，一生无忧。”律令非淡然一笑。
“不瞒夫人，白梦确实如此想，当然侯爷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也是不错的男人。”
听到白梦的坦诚，律令非不禁嘴角抽搐，如此诚实得令人哭笑不得。
“但是你打错主意了，长颢他不会再纳妾了。”律令非心中有数。
“只要夫人让侯爷收了我为夫人生子，侯爷没理由不答应。”
“你不懂他。”
白梦却固执地以为，“男人嘛，不都一样，三妻四妾有何不可，生儿育女多多益善。”
“那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律令非突发奇想，“看看是我懂自己的丈夫，还是你更懂男人。”
晋王府内，一家五口陪伴孤老，着实其乐融融。
晋王爷给三个孩子一人发了一个长寿金锁作为年终礼物，孩子们都十分欢喜，同声合意，“谢谢外公！”
三代同堂阖家欢乐的厅上，晋姝给晋王爷按摩捶背，弥补五年缺失的孝心。
“你的力气还是这么小……”
可是在晋王爷眼里一闪而过的回忆，是出嫁之前那年的晋姝一把将自己捏得生疼，十年记忆犹新。
“女儿担心力气太大父王承受不住。”晋姝还是能够用上力气，这些年她的劳苦练得纤细手腕力气不小。
“还有荀侯夫人在府上可一直都好？”晋王爷关切问候。
“多谢岳丈关怀，若菲一切都好。”荀长颢郑重回答，荀怀珠却对此不满，“外公你问那个女人做什么，煞风景！”
“怀珠！”晋姝略微急色，晋王爷却更严肃教训道，“荀侯夫人是你们三个的二娘，你们必须尊敬她孝顺她，特别是怀珠尤其不成体统！你娘疼你，外公可得让你明白道理。”
“怀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荀长颢调节道。
“只怕是禀性难移。”
“父王，怀珠还小。”晋姝赶紧去拉着怀珠走到晋王爷面前，“快向外公道歉，还得保证以后对二娘恭敬孝顺。”
“荀怀珠能有多固执都写在脸上，脖子硬得不能低头只说了一句，“外公对不起！”
晋王爷望着母女徒留叹息，晋姝言眼中哀默，父亲的指责令她心如刀割。
“过去了没事了，姝儿，你一定要极尽为人母的责任，教导好三个孩子，让他们都走上正途。”晋王爷的语气温和下来。
“女儿谨遵父王教导。”
荀韫玉跟阿苦对晋王府的书楼有向往，晋王爷要午睡便让他们带着孩子去。
晋王府的每一步对晋姝而言都是回忆，幸福的痛苦的，挥之不去。
尤其是书楼，晋姝拒绝前去。
“娘为何不跟我们去？从前爹爹都会跟怀珠说娘跟爹爹在书楼一起看书作画，难道娘不愿意重温旧梦？”
旧梦重温若是美好便是一生的珍宝，可惜那个美梦只属于荀长颢一人而已。
“娘困了，回去休息一下。”晋姝进入了客房而不是自己的闺房。
只有荀长颢陪着两个孩子去了书楼，看着他们的欢喜快乐，他也无比欣慰。
曾经在这栋书楼里的荀长颢也是少年，跟自己心仪的女子安享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的相约时光。如今他竟已是三个孩子的父亲，岁月何其不饶人。
接下来他还要面对子女长大成家，然后他这老父亲便能毫无后顾之忧地牵着爱人的手白头偕老。
至此，荀长颢对律令非的思念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荀韫玉对一本杂书里妇人抱着婴儿的插图提起了兴趣，小脑筋想到律令非先前还答应生一个小妹妹的事。
“爹爹，非非什么时候给韫玉生个妹妹啊？像这个婴儿一样可爱。”
“韫玉你还记着这事呢。”荀长颢不禁感慨。
“因为韫玉有姐姐有弟弟，就差一个妹妹了。”荀韫玉机灵地拉上阿苦，说道，“平康也想要妹妹吗？”
“可以吗？”
“你们两个小孩子别想太多，哥哥弟弟团结一心茁壮成长就好了。”
同一片天空下的荀府里失去了孩子的热闹，律令非记得为韫玉喂食兔子。不是韫玉投喂，兔子都降低了活力。
“是不是想你的小主人了，我也想小韫玉了，还有……”
律令非结束喂食回到自己房间，白梦还特意化了一个妆抹上香粉。
“你……”
“我一定会赢夫人的。”白梦斗志满满。
“输了到时候别哭鼻子，人生总会遇见挫折的。”律令非提前安慰白梦道。
千呼万唤，千盼万盼，荀长颢终于领着荀韫玉回来了。白梦贴着窗户看到二人便激动不已。
“夫人，侯爷回来了，不过世子也在！”
“你这么着急想露馅吗？”律令非平心静气地起身开门，如往常一般迎接父子二人。
大人尚且需要顾念在场的他人，韫玉仗着孩儿之便却可以不顾一切抱住律令非，真叫荀长颢羡慕。
“非非韫玉想你！”
“是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刻不见就心里痒痒的。”荀长颢顺势表达肉麻。
“没脸没皮，韫玉才不会像你这么肉麻。”律令非一语道破。
自打荀长颢进门就没有看白梦一眼，她便使劲给律令非使眼色，心急不已。
律令非却不慌不忙地关注荀韫玉脖子上的金锁，外公的心意真是令人感动。
“韫玉和平康还有姐姐一人一个。”
“兄弟姐三人真是一家亲啊！”律令非瞥了荀长颢一眼若有所思。
在此过程中，白梦依旧给律令非使眼色。
终于，律令非有了回应。
”韫玉你去隔壁看看一白和二白吧，你不在的时候，它们吃得都不开心。”
荀韫玉望了爹爹一眼他便允许了，白梦给荀韫玉开门却让他一人出门，这便引起了荀长颢的不悦而训斥道：“虽然只是隔壁，但是你就让世子一人出去，这是身为报恩奴婢该做的事吗？”
“可是夫人……”
“长颢，白梦不能走，因为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律令非郑重其事地开口留人。
孩子走后关起门来，白梦自觉地站在律令非身后，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让荀长颢不禁生出几分心慌。
“到底什么事啊？”
“白梦你来说吧。”律令非点名白梦，她即刻情绪到位，“方才奴婢陪着夫人出去找了一个可靠且经验老道的产婆摸骨……”
“你还是去了！”荀长颢在意道，“结果怎么说？”
“很不幸，产婆说夫人摔坏了身体这辈子都绝对不可能再有身孕！”白梦大胆一搏，有多严重就说多严重。
这一言在荀长颢听来更是晴天霹雳，五雷轰顶。明明韫玉才期待过律令非能生一个妹妹，现实就破碎了荀长颢的美好期盼。 卿本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