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长颢与何公子离开更叔家还有一段路同行,荀长颢看何公子道歉时确实诚恳,在刑部也服从受教,他着实不失为一个知书达理的彬彬公子。
“何公子觉得,我妹妹长乐如何?”荀长颢主动问道。
何公子目光略有紧张,有礼回答道:“荀小姐生性善良,单纯乐观,机灵活泼,平易近人。”
“那对当日,长乐说喜欢你一事你又怎么看?”荀长颢介入正题。
“荀小姐实在果敢,在下受宠若惊。”何公子从内而外都紧张不已。
“不过我家夫人说长乐多半是因为将你当做夜下臣才心生维护。”
“夫人说的是。”
“但我不这么想,长乐崇拜夜下臣是因为贪玩心性,夜下臣并非光明正大之辈,与我与荀府都有着黑白之隔。何公子家世清白,为人且算正直,如果长乐能够与你结缘,我相信无论是令尊何大人还是家母,都会满意这段姻缘。”荀长颢站定立场,“当然我不会以荀侯名义欺压强嫁妹妹与你,你若对长乐有心,大可以大方追求,至于结果能不能两方合意,就看你们自己的缘分和造化了。”
对荀长颢的的支持,何公子在心里默默思忖。
荀长颢时隔多日才入宫见到方济世,本该关心他与方夫人之间的关系。
“侯爷如何得知此事?”
“当日令非在街上遇到方夫人,便听她倾吐此事,究竟如何了?”
“蕙儿答应纳妾……”
“你当真要纳妾?”荀长颢不忍置信。
“我心之于蕙儿,正如长颢你心之于荀侯夫人,此生必不会再纳妾,一心一人,一生一世。”方济世坦然无畏,母亲那边他自会解释清楚,妻子那边更不会施加压力。
荀长颢回到府上将此事告知律令非,她也为之感动。
“方御医真是个难得的好男人,在这男人三妻四妾是为常态,传宗接代比天大的世间,居然能够顶住各方压力坚持只爱一人,绝不纳妾。”
“济世这么多年对方夫人着实始终如一,忠诚不二,也希望上天见怜,让他们夫妻能够得偿所愿,一生圆满。”
“孩子真的这么重要吗?”
律令非不能理解,在她的认知里,世上多的是不负责任的父母,她也曾深受其害。晋姝的寻死,韫玉怀珠何尝不是如此。
“我没有过孩子,也没有非生子不可的压力,实在没办法理解。”
“你当真不愿为韫玉怀珠添个弟弟或妹妹?”荀长颢郑重其事地问律令非, 她不自觉目光恍惚,流转不定,“你别给我压力,都儿女双全了还不满意,贪心。”
“可我偶尔也会想象假如我们两个有了孩子该是男是女,是像你还是像我?”荀长颢此刻的想象的目光满是期望。
“你就不怕我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后会对韫玉他们不再像现在这样好,而暴露了继母的性质吗?”
“你才不会不再疼爱韫玉,而且如果我们的孩子出生,无论是弟弟妹妹,韫玉一定会十分喜爱他。”荀长颢柔情似水。
“我觉得你在哄骗我为你生孩子。“律令非防备起来,“二人世界过腻了?腻了就分开睡吧,梧桐苑空着等你回去呢。”
“我不回去,我要每夜每夜在你身边,搂着你睡。”荀长颢说到做到。
“假设我们两个都能活到六十岁,那就还有三十二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还有一万多个夜白天黑夜能够像这样彼此凝望,彼此陪伴。”律令非计算道。
“为什么只能活到六十岁,我要活到九十岁,一百岁。”荀长颢较真起来,甚至眼里闪烁真实的光芒,“一万个夜晚太少了,能不能更多一些时间,让我一直看着你就够了。”
荀长颢对律令非的夫妻感情日益渐浓,就像他曾遇见一汪清泉,便要寻觅过整片沙漠将她捧在手掌心,用心品味这份刻骨铭心的清甜。
“我错了,我不该跟你算得这么清楚。“律令非伸手抚慰荀长颢的脸颊,“那就让我们长命百岁,当两个牙齿掉光,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不死。”
荀长颢的感伤即刻被律令非的戏言打破。
“不行,我脑海里有画面了,如果我满脸皱纹,牙齿掉光一定很丑。”律令非一把摸到自己柔嫩的脸颊。
“没关系,那时候我也是一个糟老头子了。”荀长颢欣然接受这个设定。
“我不喜欢糟老头子了怎么办?”律令非一脸认真玩笑说道,“那也无妨,我会一直爱着你。”
律令非岂不一点一点更爱荀长颢这个男人,她曾孤独活着的每个当下,都如沉沙掩埋。早有荀长颢这颗种子在律令非心里种下,如今甘霖雨露,生长出绿洲。
律令非埋头在荀长颢胸怀之间,今生已别无所求。
荀长颢此后差人密切关注荀长乐的行踪,得知她连日来都会早出晚归。尽管她先前也常常如此,但府上下人都会被荀长乐甩在半路,因而不知她究竟去了何处,见了何人,做了何事。
“哪有人会派人跟踪自己妹妹的,长乐又不是罪犯。”律令非不得不感叹。
“我总觉得是自夜下臣闯过府上那日以后,长乐的行踪便变得诡秘不定了。”
“别想这么多了。”律令非强转话题,“不过最近刑部是不是闲下来了,昨天我上街看到了御亲王殿下,闲散无事,他都没事做吗?”
“刑部最近事务尚能应付,倒是殿下最近确实都不太按时到府,几乎每日都是午时以后赶来。”
律令非心中已有定数,荀长乐近日的早出晚归绝对是与夜下臣有关。
是日,荀长乐如约赶到溪林开始练习轻功,只见她纵身一跃,飞穿林间,借树干之力增强轻功的动力。
“倒是有点进步。”夜下臣难得夸奖。
荀长乐抱树张望,在几丈前的大树树叉上望见夜下臣慵懒自在地躺靠着。
“夜下臣你来啦?”
荀长乐一个激动过头,急欲飞向夜下臣展示自己的进步。然而她错估了自己轻功能力,飞至半程,荀长乐便从半空开始坠落。
“要死!”
夜下臣展示真正的轻功,与风而动,逆风飞翔,成功将荀长乐截获,免了她一场粉身碎骨的坠落。
“你疯了!”
荀长乐心有余悸,但她不只是恐慌还是其他,竟觉得心中小鹿乱撞,而此事复杂感觉她不明所以。
“夜下臣……”
“下次不救你了,摔死了我就省力了。”夜下臣语气格外放开时越发让荀长乐倍觉熟悉,“继续练,别逞强。”
“遵命!”荀长乐毫无怨言。
夜下臣走到树下歇息,荀长乐练了几个来回,落叶缭绕,深秋意浓。
“过来休息下吧。”
“好!”
荀长乐向夜下臣飞奔而来,他下意识稳住自己的面具,给荀长乐递了水壶。
“其实我能教你的都已经教了,不如从明日起,你自己在家中练习,我夜下臣就可以功成身退。”
“那样我就再也见不到夜下臣你了吗?”荀长乐激动不已。
“生离死别乃人之常情。”夜下臣故作高深。
“可是我还没有学得很好,还不配出师!”荀长乐急欲挽留。
“等你学好我都入土了……唉。”夜下臣心中默默感叹,“但是我必须得走了,不如这样,明日还在此处,我最后指教你轻功,然后我就必须得走了。”
荀长乐几次三番想要开口挽留,夜下臣却绝口不允。
“不要说话,没得商量,不必多言。”
荀长乐兴致勃勃出门却黯然神伤归来,律令非却已经在房中等待她。
“怎么,见到夜下臣还不高兴?”
“二嫂?”荀长乐不由得惊诧,“二嫂怎么会知道,难道二哥也知道了?”
“我猜的,他不知道。”律令非解释让荀长乐安心。
“那就好,二嫂你怎么这么聪明,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荀长乐感慨之余,对律令非也毫不隐瞒,“夜下臣正在教我轻功,只可惜我学不到一点皮毛,夜下臣就要走了。”
“走?”
“是啊,夜下臣的妻子身患重病,他要带她去天涯海角。
“妻子!”律令非仿佛能想象到夜下臣说谎不打草稿的不要脸情形。
“我突然好不希望他离开啊!”荀长乐蓦地心中五味杂陈。
“所以以后你都看不到他了?”
“明日还可以再见最后一面。”荀长乐不禁喜上眉梢。
假如这是夜下臣的决定,律令非也不愿多加干涉。而令她始料未及的是,何公子竟然向荀长乐发出邀请。而且是通过荀长颢,他二话不说直接答应。
不仅如此,荀长颢与律令非商量他们一家四口也趁此机会出行游玩,更可以为少男少女的初次相约做后盾。
“去游玩抓鱼?”律令非自己无妨出游,但想到荀长乐与夜下臣有着最后之约,“长乐答应了?”
“她最喜欢游玩了,岂有拒绝之理。”
“你强迫她答应?”律令非疑问。
“我在你心目中何时成了强人所难之人,我跟长乐说了几句她便答应了。” 卿本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