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九是在死者走前离开酒居的,另外一个陌生酒客则是在二人之后。”荀长颢也指出细节,“如此看来,若是埋伏作案,经常光顾酒居,了解死者惯常去路的牌九嫌疑更大。”
“至于财物只剩一半,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如牌九所说的案发经过倒过来,他杀人取财,酒客撞见威胁他分一半的财物?”
“有可能。”
尽管推理缜密,但杀人证据仍有欠缺。
律令非一步走动,不料裙子勾住了破烂竹篓的枝条被撕裂一条缝。
“衣服破了。”荀长颢蹲身将律令非被割破的衣物解下,“没关系。”
律令非突然受到启发,立马蹲在凶手可能埋伏的杂物一角搜寻。其中破衣破布不少,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律令非还是从张牙舞爪的竹枝上发现了一点布条,与牌九所穿衣物颜色不谋而合。
牌九已经无从辩解,作案动机,作案经过全部如律令非推理的一般无二,甚至于酒客的威胁分赃也一语中的。
但只有一事,经牌九供述道,那夜他之所以会动了贼心,竟是陌生酒客跟他出去后的一翻锥心之言。
“你们不是朋友嘛,他却对你一毛不拔,凭什么他能赢钱满载而归,而你只能输钱输到债台高筑?你输掉的那些钱,都落到了他手里,你可以全数取回啊,给他一击,那些钱就都是你的了!”
“草民一时糊涂,醉酒乱性,居然听信了那人之言动手打人,草民真的不想杀人啊!”
牌九悔不当初,他所言若是真,那个陌生酒客即便并非杀人凶手,却也是个丧心病狂,不折不扣的杀人推手,并且依然逍遥法外。
命案了结,何公子这个夜下臣的案子却轻易无法了断。尽管律令非可做口头人证她并非真正的夜下臣,但除此之外,没有人见过夜下臣的真面目,荀长颢不能一己臆断。
何公子被带到刑部公府的中庭,律令非与荀长颢还有姜澜庭都在其间。
唐宋解开何公子手脚的链子,他不禁疑惑:“敢问侯爷,这是查清了我并非夜下臣而要释放我吗?”
荀长颢开口说道:“你若是夜下臣,现下手脚没有束缚,应当很容易借轻功逃出生天吧?”
“在下并非夜下臣,更无过人轻功,还请侯爷明查。”何公子恭请申冤。
“荀表哥他绝对是假货,真的夜下臣早就一飞冲天了,哪来这么多废话!”姜澜庭一脸嫌弃。
“那也不一定,现如今,他的真实身份已经被发现,就算他跑了也会被通缉,甚至祸及家人。”律令非故意说道。
“在下绝非夜下臣此等偷鸡摸狗之辈。”何公子一语中伤姜澜庭,他即刻恼羞成怒,“表哥他就是偷鸡摸狗之辈,抓他严刑逼供,拉去砍头,五马分尸,凌迟处死,为民除害!”
“侯爷明查!”
“杀了他!”
一团乱麻,荀长乐却又忍不住来探望何公子,假借想念兄长和嫂嫂的名义,还带了点心。
“二哥你要杀了谁啊?”荀长颢一看现场只有何公子是疑犯之身,她急冲冲地护到他身前,“二哥不能处置何公子!”
“荀长乐你怎么又来了?这个混蛋知法犯法,就该受到惩罚,荀表哥是绝对不会假公济私的,你放弃吧!”
“不行,二哥……”荀长乐一心护着夜下臣,顾不得理智,糊涂说道,“长乐喜欢何公子,二哥千万不能杀了他!”
荀长乐语出惊人,身为兄长的荀长颢从未在她口中听到爱慕哪个男子,此时此刻,开天辟地头一遭。
荀府邀请何侍郎夫妇上门一叙,讨论的便是荀长乐与尚在牢狱中不得自由的何公子的感情与婚事。
“令郎怎么会下了狱?”楚湫霖自然芥蒂,任谁也不可能将女儿嫁于非法之人。
“误会,都是误会啊!”
楚湫霖只听荀长颢的解释,他实话实说,确定何公子本不是鼎鼎大名的夜下臣,但因为个别原因,尚未放出。
“是长乐亲口承认,说她喜欢何公子。”荀长颢此言一出,何侍郎与夫人喜笑颜开,“那日我去探监,确实看到我家儿子与长乐小姐二人眉目传情,果然不虚。”
“他们一定是一见钟情,前世有缘,否则也不会初次见面,长乐小姐就到寒舍拜访,可不是天定姻缘吗?”
律令非在座越听越发心中不安,尽管确是荀长乐当众承认喜欢何公子,但其中如何确保没有难言之隐,夜下臣的身份便是一个极大的疑点。
“不如我们两家长辈就交换儿女八字,将婚事定下?”何家大喜过望,迫不及待。
“不可以。”律令非目光严肃,却也不是冲动阻止,“现在何公子还没出狱,这时候就定下婚约恐怕不吉利,娘您认为呢?”
“若菲说的对,还是等何公子自身之事清楚了再谈及婚事更为妥当。”楚湫霖认同。
律令非成功拖延了此事,来不及与荀长颢商量,她且先找到了漂浮不定的荀长乐。
“二嫂找我何事?”荀长乐一无所知。
“长乐,你跟我说实话,你是真的喜欢何公子,还是认定他是夜下臣,不想他死才说出喜欢他的话?一定要跟二嫂实话实说。”律令非格外严谨。
荀长乐心里挣扎,她不敢承认何公子就是夜下臣,但如果否认说过的话,是否会让何公子面临危险?
律令非看出荀长乐眼里的矛盾和不敢言,或许提问太过犀利,让她斟酌不清。
“那我换个方式问你,你觉得夜下臣是个怎样的人?”
“自然是侠义心肠,正义澎湃,武功高强,大义凛然的侠盗。”荀长乐一如既往流露的是小女子的崇拜之情。
“那何公子呢?”
“何公子,一开始觉得看起来像个文弱书生,挺有礼貌的,但是后来对我言语不满,丝毫不留情面。不过最近我偷偷去刑部大狱看他,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缓和了呢。”
“所以你觉得你喜欢上何公子了?”律令非注视荀长乐眼眸深处的害羞和犹疑,“二嫂你就别问我了!”
“我不能不问清楚,如果你因为一时错认嫁给了一个并非真心喜欢的男人,后果如何你不会明白的。”律令非此刻想到晋姝,她就是最令人心痛的例子。
“我要嫁给谁啊?”荀长乐果真糊里糊涂。 卿本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