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茵似有难言之隐，不忍说道，却被律令非明察秋毫，看穿隐匿。
“你还有什么事没有坦白？”
“奴婢不敢！”
“如果你担心的是冒犯死者之事，大可以解除顾虑，我所作的一切事都是为查清真相，抓住真凶，想必也是文盈的在天之灵求之不得的事。”律令非以理服人。
采茵被律令非劝服，她道出的也不过是些宫闱秘事。小春子喜欢文盈，经常用他自己的例奉给她买礼物，这些珠宝首饰便是。
“文盈一直一来都欣然接受小春子所有的礼物，可小春子终究是太监，文盈怎么可能看上他。前段时间小春子对文盈越发纠缠了，甚至文盈还说小春子偷了她的肚兜藏起来，才发生了辱骂之事。”
“你就是个死太监，死阉人，你以为送我一堆破铜烂铁就会感动我的心吗？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你连个男人都不是，死太监！”文盈的语气绝情绝义，就连基本的怜悯都荡然无存。
一夜，律令非没有回到景仪宫，红豆不知她身负重任，也不敢向皇后禀告。
宫墙外的清晨微光缓缓升起，宁季按时入宫去到轮值亭。
一批次的巡卫从轮值亭离开，宁季正入门时，只见其中一排排巡卫站队，各人未披铠甲松开衣襟，挽起衣袖，举起双手，供律令非检阅。
“宁季！”有侍卫唤道，律令非回望地一眼，才抽离命案一丝情绪，不由得停滞目光。
“夫人，那个宁季是不是也该接受检查？”
“他……”律令非一步走到顾无忌面前说，“以示公正，该查。”
顾无忌的眼神若有所思，不知律令非是避嫌还是公义。
宁季也像其他侍卫一般挽起袖子，律令非走到他旁边的一个侍卫面前，那人颈上就有抓痕。
“你这脖子上的伤怎么弄得？”
“昨晚在家中，被我娘子抓的。”侍卫有一丝害羞的模样，其他侍卫都心领神会地窃笑起来。
律令非细看伤口，着实温柔伤痕，不像是性命清白受到威胁时的挣扎伤害。
律令非走到宁季面前，二人对望的一眼，她牵起宁季的手，手心手背翻看，掌心的茧，手臂也有各种旧伤痕迹。
“宁季不会是凶手的，夫人不用看那么久。”顾无忌来了一句。
律令非惊而回神，缓缓松开了宁季的手。
全部侍卫都检查了一遍，律令非竟真的无法在他们的手心手背，颈前颈后发现可疑且无法解释的抓痕。
“荀侯夫人，我们的嫌疑应当都洗清了吧？“顾无忌不掩饰几分不满。
侍卫都离开轮值亭，宁季最后一个出来，律令非还站在门外，陷入思绪：不是侍卫怎么可能？不是侍卫难道是太监？
“你怎么还在宫中查起命案来了？”宁季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律令非身后，她晃了下神，环顾周边无人，才松了一口气，“哪里有冤案，哪里就有我。无论在哪个时代，我都要守护公义。”
“这世上真的有真正的公义吗？”宁季眼中沉淀许多，“这深宫如许，任何一个卑贱宫人的死从来都是石沉大海，你怎么还大张旗鼓地调查起来了？”
无论是彼世此时，质疑公义的都大有人在，而律令非，早已选择一股脑儿地投入自己的公义世界。
但律令非至少希望，她身边的人可以相信她坚守的道。
“我一定会把凶手绳之以法。”律令非一刻不待，“为此调查刻不容缓，“我还要继续，你先去寂落门吧。”
律令非带着满脑子思绪离开，头也不回。宁季心中有一丝落寞，原来望着一个人的背影远去，内心竟会如此寂寞。
律令非去到冷房打听了一番，关于文盈之死，验尸的也是那位嬷嬷，但她并没有检验女子之身。也是黄公公一锤定音，说是溺死。
律令非并没有怀疑黄公公是凶手，或许一个宫女的死在这里太不足惜。
侍卫的排查之后，律令非便彻底乱了头绪，直到黄公公再度来到交代事务，他知道律令非在便请见。
律令非不吝见黄公公一面，尽管对他的印象毫无好感，就是一个变态宦官。
“老奴见过荀侯夫人。”黄公公十分有礼。
“黄公公见我，有什么事？”律令非一脸严肃。
“老奴斗胆，不知夫人调查宫女命案到哪一步了，可需要老奴提供帮助？”
“你不帮倒忙就好了。”律令非的眼里生出些不满，“分明是凶杀，却说是溺死，云珠是这样，文盈还是这样，敢问黄公公，这世上的律法何在？公义何在？”
“夫人胸怀大道正义，老奴佩服，但是夫人总归不是宫中人，不懂宫中的道理。”
“你想说什么，宫里的奴人命贱，死不足惜？还是宫里人多，死一个两个无所谓来年再征？这些都与我无关，我只知道，天网恢恢，杀人偿命。”律令非将话说尽。
“看来夫人什么都明白，却又什么都不明白。”
“黄公公也无需劝我打退堂鼓。”
“老奴无话可说了。”黄公公起身，“老奴还要前去操办宫中太监的验身事务，先行退下了。”
“太监验身？”律令非略有疑惑。
“回夫人，宫中的太监净身分有两种方式，有先入宫后净身，也有在宫外净身入宫，其中难免有断不干净的可能。宫中规矩，太监三年一验身，今日便是验身之期。”
律令非蓦地灵光一闪，问道：“真的存在净身不干净的太监？”
“自然是有，老奴在宫中几十年，也见过断根重生的太监……”黄公公言而有尽，“老奴有罪，不应当跟夫人说道这些隐晦事。”
律令非不禁沉思，如果侍卫之中当真没有确实的嫌犯，那既然可能存在，她也不能固执常规一条路走到黑，必须多方证实。
“老奴便先去了。”
“我随你一起去。”律令非决定。
“这，怕是不妥吧？”黄公公犹疑。
“没什么不妥的。”律令非毫无顾忌。 卿本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