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终于来到荀老太君大寿当日,天未亮时,荀府已经开始预备。律令非与汪莲房二位主力孙媳妇更是陷入空前绝后的忙碌。
前门安排人迎客,庭院操持宴席桌排开,后厨更是火热,荀侯后门通行各色食材的送达,搬运,处理。
天光明媚洒满人间,昭示今天是个好日子。
戚婉更胜往常打扮得花枝招展,荀长乐也难得穿起了彩色裙衫。
荀老太君穿着低调奢华的寿星衣裳,对着镜子眉眼笑开了花。
人生苦短几十年,她竟已然八十岁。儿孙满堂共欢庆,此生还能有何求?
受邀的客人逐渐临门,高官权贵的马车,一份份厚礼拜寿。满庭贵胄,戏台上高唱着贺寿戏。
徐娅心代父前来,交代了礼物便在门外稍候等待,但宁氏迟迟不见人来。
最尊贵的客人压轴登场,徐娅心远远望见宫中的马车,她的父亲徐统领亲自带队护卫护送的必然是圣驾无疑。
“皇上竟然也来了!”徐娅心并无料到,稍稍躲了去,前来侍卫中,并不见宁季身影,“若是让皇上知道此事后果必定不堪设想,恐怕宁季都会难逃一死,既然如此,只能静待来日。”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到!御亲王殿下到!
马车上下来皇家三人,门前仆人俯身跪拜,入内,荀家三兄弟与宴庭之客全数跪拜。
“臣参加皇上,皇后娘娘,御亲王殿下。”
“荀侯免礼,众位平身。”
府上女眷拥护着今日寿星荀老太君而来,皇帝与皇后恭贺大寿。
“澜庭祝贺老太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也多谢殿下,皇上,皇后娘娘还有殿下都请上座吧。”
宴席开,皇帝开场敬酒,道:“朕在此恭贺老太君福寿安康,万寿无疆!今日荀侯宴席,众位大可放开些,不必因为朕在场就觉得拘束。”
大人见惯了大风大浪大场面自然不会拘束,但荀韫玉依然没有习惯这种场面,始终觉得不自在。
董湘兰领着荀韫玉回到紫荆苑外,阿苦太小帮不了什么忙,也上不了宴席,留在院里百无聊赖。
“阿苦?”董湘兰唤道。
“阿苦在,湘姨娘有什么吩咐?”阿苦即刻钻了出来。
“我还要出去准备送客礼,你陪着世子在紫荆苑里玩,哪儿都不要去知道吗?”
“阿苦知道。”
董湘兰放心让韫玉跟阿苦去了,这段时间以来,她是一点一点看着二人如同亲兄弟般和睦相处。
董湘兰匆匆走出紫荆苑,丝毫不察隔壁紫藤苑的陈旧门缝中藏着一双眼睛,诡谲凶恶。
寿宴一切按计划进程,正门未闭,宁氏与宁二媳扶持而来。
“二位留步,请出示请帖。”门房阻拦道。
“你看看娅心在不在,她说在门外等我们的。”宁氏对宁二媳说,“没有人了。”
“二位没有荀府请帖吗?”门房看二人着实不像其他宾客贵气。
“我们手上虽没有请帖,但我们带着寿礼前来给老太君恭贺寿辰。“宁氏自顾自地说道。
“可是这位夫人,我们收到的命令是迎请有请帖之人,否则无论什么人带个什么东西就说要给老太君贺寿,难道荀府都要一一宴请?”门房反驳道。
“放肆,你们只不过是区区下人,居然敢这么说话!”宁氏怒道,十分强硬,“我们与你们五小姐相识,你马上去告诉她,老身夫家姓宁!”
门房不敢在如此重要的日子里闹事,看这妇人更不好惹,便入宴庭找到荀长乐,稍稍对她说了一句话。
“那是谁啊?”
“还请五小姐随随奴才去看看。”
“去看看。”荀长乐起身随去。
荀府门外,宁二媳即便觉得婆婆此行太过失礼,但也从不敢忤逆她的意思。宁氏手中抱着一方精心制作的绣挂,眼里的混沌吞没一切情绪。
“五小姐,就是这二位。”
宁氏闻声回头,宁二媳的眼睛却当场愣住,她眼中走来的荀长乐,横竖前后都不是那个五小姐。
“你们是何人?”
“五小姐不识老身,但我儿宁季五小姐当是相识吧?”
“宁季,谁啊?”荀长乐全然不知。
“娘,不是她,当日那位五小姐,不是眼前这位。”宁二媳的语气不禁落慌。
“什么?”
“您二位到底是何人?”荀长乐再次问道。
宁氏手上一颤,手中的绣挂重重落在地上,她总觉得宁季言语当中有丝丝异常,却也从不敢想他是欺骗自己这当娘的。
“我们走!”宁氏一蹬拐杖,傲然离开。
“真是莫名其妙的人!”门房不禁说道。
“宁季是谁啊?”荀长乐毫无头绪,转回入内,出门时大喜,入门却成了大悲。
“老太君,快,快叫大夫。”
“给朕召御医来!”皇帝当场吩咐,“徐统领,安排人追查荀府周边,紧急通知城关封锁城门,严查进出人尤其是车马,定要将世子安全找回。”
“发生什么事了?”
荀长乐这一去一回不过半刻钟的时间,竟见荀老太君昏失去意识,现场乱成一团。
“殿下怎么了,韫玉怎么了?”
“韫玉侄儿被绑架了。”姜澜庭即刻跟着律令非的脚步跑进后院。
紫荆苑内,阿苦还被打晕了趴在地上,今日天干,地上没有可疑脚印,但青石板缝隙落了一支花簪。
“难道是绑匪掉的?”姜澜庭说道。
“今天进出荀府的人数众多,前庭后院,男男女女,会是谁?要把一个五岁小孩绑走,从前庭过耳目众多,一定是从后门走的。”律令非显然慌了,“你们先把阿苦扶进房里找个大夫,他醒了马上通知我。”
律令非飞跑向后院,后厨的工作也休止了,人人自危。
“宴席开始后有没有人看到可疑人等搬东西离开?”
“回夫人,小的只知一个送酒的刚走没一会儿。”
律令非即刻追击,但从荀府后院离开的路也分叉为不少几条大街。姜澜庭一把握住律令非的臂膀,冷静说道:“上面追。”
姜澜庭搂着律令非飞上屋顶,前行环顾各条车水马龙的大道,终于捕捉到那辆运送酒罐的马车。
“那里。”
姜澜庭紧急迫降,路人只看戏一般见一男一女从天而降,控制了马夫手里的缰绳停止在路上。
“干嘛呀这是?”马夫一头雾水。
律令非立马查看马车上各个大酒罐,都是空的,全是空的。
“有吗?”
律令非纵身跃下马车,一探车底同样无人无物。
“没有。”律令非揪住送酒人质问,“从荀府出来,你有没有看到其他人抬着可能藏人的容器离开?”
“藏人?这这这,这可多了,送菜的箩筐,送肉的布袋……”
确实,此人说的一句不错,今日进出荀府后院的每个人都有可疑。
“皇兄已经吩咐下去封锁城门,搜索全城,你先别太过心急。我们回去看看老太君情况如何,还有那个小孩或许知道线索。”姜澜庭安慰律令非说道。
二人回到荀侯,来客经受检查后都陆续离府。荀老太君依然昏迷,御医施治,女眷们看护床旁。
荀长颢跟荀长献才从受菊苑里出来,照看阿苦的下人奔走来告说他醒了。
“夫人呢?”
“夫人方才去过紫荆苑便跟御亲王殿下跑出去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二弟妹还跟殿下纠缠不清。”
“去紫荆苑!”
荀长颢跟律令非前后脚赶到紫荆苑,姜澜庭亦随着律令非回来。
“老太君怎么样?”律令非开口显然是追赶急了。
“御医正在施治,阿苦醒了。”
“快去问他可否看到了谁?”
律令非的脚踪比谁都火急火燎,尽管她明明应该揣测得到阿苦趴地的姿态说明犯人是背后攻击。
二人进到房里,头昏头痛的阿苦从背后衣物里还掏出一张对折的纸。
“阿苦!”
“漂亮夫人,侯爷,韫玉找回来了吗?你们看我身上有一张纸。”
”阿苦你有看到可疑人的样子吗?”
“我没有。”
荀长颢取过纸张展开一看,坐实了绑匪谋财绑架的意图,纸墨的清香,让荀长颢有些熟悉。
“日落后北城门狗洞,荀侯夫人,十万两银票。”姜澜庭念道。
“为什么绑匪要让我去送赎金?”律令非想不通此事。
“确实奇怪,有没有可能绑匪认识你,或者跟你有仇?”
“我在这里认识的人不多,跟我有仇的人,除了萧璋我想不到其他人了。”
“不会是他,纵使他对你不满,再为非作歹也不敢对荀侯世子下手。”
“荀长颢,钱财这部分你马上准备,如果皇上安排的人手抓不到绑匪,天黑以后我去。”
“不行。”荀长颢与姜澜庭异口同声,“绑匪的目的如果是钱财那自然无事,但如果他指名你去另有目的,后果谁都无法预料。”
“荀表哥说的没错,绑匪指名你这点着实令人费解。”
“我没事,可如果不按照绑匪指示,小韫玉会有危险。”
“但是……”
“没有但是,相信我这种事我不是第一次面对,我一定会救小韫玉回来。”律令非咬牙承诺。 卿本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