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山又拍了下桌子:“他要有良心,秀秀会死那么惨?”
李旭阳面色旋即变了,他霍然而起,双拳紧握,浑身直哆嗦。
从秀秀家出来,他一直忍耐着,直到村口的战斗落下帷幕,直到很多人都转身离开,他才拿起三八大盖,找到那四个鬼子,鼓足勇气朝他们刺去。
可这些有什么用?那个青梅竹马的女孩,就在自己面前被鬼子生生糟蹋至死,再也没有活过来的可能。
可能是痛到了极致,当时麻木了,没感到有多痛,后来心就像被刀子一片片的刮,那种滋味生不如死。
忍着眼眶的眼泪,李旭阳缓缓言道:“那种情况下,我们的命都攥在日本人手里,没人有办法,张天海能保住我们家已便尽力了,他问不了那么多。”
李青山一声长叹:“旭阳啊,要我怎么说你好?这事要让人知道,你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你非要趟这趟浑水做什么?还有,我觉得张天海此人不可信,怕就怕最后......”
“可信也好不可信也罢,朝北走大壮等人都不敢,更何况二十多个老人和孩子?”李旭阳想到大青山北边的凶险,斩钉截铁的道,“留下来也不是办法,我们不仅不能变成抵抗的力量,还会成为负担,我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法子行得通,所以昨天我半夜起来,放走了张天海。”
李青山摆摆手,示意李旭阳不要再说了:“我不知道你放走张天海,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是你放走了他。”
李旭阳冲李青山深深鞠躬,面色突然一变:“如果日本人一点活路都不给我们,父亲,我们就拼了,就像昨天在村口那样。”
李青山闭上眼睛,点点头道:“你的话我懂,我会跟那些老伙计好好说。”
李旭阳嗯了一声,又道:“两天后咱们再出发。”
李青山又点点头:“好!”
将房门打开,阳光终于打在李旭阳的脸上,他突然回头,泪水流淌下来:“对不起,父亲,孩子不孝。”
李青山摇摇头,无奈的道:“走到这步,你也没法子。”
李旭阳从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走进灶屋,帮张氏张罗晌午饭。
村口,倒在血泊中的乡亲们昨天就埋了,鬼子的尸体也不见了。
据说赵东升怕尸体腐烂带来瘟疫,天还没亮就将鬼子的尸体丢到山涧喂狼了。
对此乡亲们有点不大满意,鬼子做了那么多恶,千刀万剐还不解恨,将他们丢到山涧喂狼?太便宜了。
李天赐根据昨晚制定的战斗计划,统计下战斗人员的数量,做了相应的战斗布置。
赵东升那边的山匪共有四十二人,年轻力壮(相对而言,当时中国人的身体素质跟鬼子相比,存在着比较大的差距)的山民共有三十六人,剩下五十来个人,不是面黄肌瘦的山民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山村女子。
这些人组成了大青山自卫反击队。
李天赐将自卫反击队又进行细细划分,山匪和能打的村民称之为主力作战部队,剩下五十来个人称之为突击队。
鉴于突击队在大青山反击战中起到的作用非常关键,李天赐决定先进行培训。
拿着一枚91式手雷,李天赐对围在自己身边的几名妇女道:“日本鬼子的手雷跟赵东升即将从山上搬下来的手榴弹有点不一样,我们的手榴弹将盖子拧开,拉开弦丢出去就行,91式手雷不同。”
李天赐将手雷高高举起,大声道:“大家看到最顶部的小插销了吗?先将插销拔掉,而后将顶部的撞针朝石头上一磕,丢出去手雷才会炸。”
生怕大家不理解,李天赐又强调了好几遍,开始演练。
找了快空地,李天赐拔掉插销,顶部撞针朝地上一幢,用力将手雷丢了出去。
他趴在地上,等了约莫两秒钟左右。
轰!
一声巨响。
村民们发出一连串喊叫,老半天还没缓过来神,还有些胆小的,脸都白了。
李天赐看看一边保持沉默的刘璐,轻咳一声,又取一枚手雷,开始安抚受到惊吓的突击队:“大家扔手雷的时候不要怕更不要慌,只要按照步骤走,将手雷丢出去,它就是将鬼子炸成稀巴烂也伤不到自己。”
话是这么说,突击队员心里还有些犯怵,他们从未经受过任何训练,甚至其中一些山村妇女根本没听过枪响。
李天赐将五十来个人扫了一遍,从中叫一个胆大的出来,问道:“虎子哥,刚才我说的记住了吗?”
虎子看看李天赐拿在手里的手雷,点点头:“好像记住了。”
“不能好像记住,是必须记住,跟我来!”李天赐将虎子拽到一处空地,把手雷递给虎子,“你来。”
虎子看看手里黑乎乎的家伙,耳畔又想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咽了口唾沫:“还是你来吧,我刚才没看清。”
缴获的手雷加起来就二十八枚,赵东升山上即便有存货,数目也不是太多,最后应用到战斗中,满打满算一个人分两个,按照正常训练步骤,将手雷和手榴弹消耗光,也没多少人敢扔。
急病,得下狠药!
李天赐抽出南部十四式手枪,打开保险,砰的一声朝天开了一枪。
虎子被李天赐吓了一跳,呐呐问道:“你要干嘛?”
黑洞洞的枪口突然指着虎子的脑袋,李天赐面色一沉:“现在不是训练场是战场,手雷丢不出去,你就死!与其让你在战场上成为我们的负累,不如现在就结果了你!”
虎子吓的老脸惨白:“你......你开玩笑的吧?”
“开玩笑?”李天赐面色一变,枪口一转,砰的又是一枪。
虎子拿着手雷的手直哆嗦。
将枪口再次对准虎子的脑袋,李天赐面无表情的道:“我喊十个数,手雷还不能丢出去,崩了你!”
刘璐赶紧从一边冲了过来,如果不是怕不靠谱的南部十四手枪走火,她肯定夺枪了。
“你不能将枪口对准人民群众!”刘璐看看脸色惨白,双腿直发软的虎子,叱道,“大家都是第一次接触手雷,克服恐惧感,需要时间。”
李天赐斜瞅着刘璐,撇撇嘴道:“鬼子会给我们时间?我们一共有多少颗手雷?婆娘家懂什么,一边去!”
刘璐火了,指着李天赐的鼻子道:“你这是军阀做派!”
“军阀做派也好,流氓做派也罢,你管不着!”李天赐握着手枪,面色一变,“因为我有枪!”
李天赐提高了嗓门,对虎子道:“六、五、四......”
四刚刚喊完,虎子已经拉开插销,将顶部撞针朝地上一磕,闭上眼睛丢了出去。
“卧倒!”李天赐踹倒虎子,搂着刘璐重重趴在地上。
轰!
不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巨响,扬起一阵烟尘。
刘璐推开李天赐,拍拍身上的尘土,气得脸都红了:“李天赐,你就是个混蛋!”
李天赐懒得跟刘璐斗嘴,一把拽起战战兢兢的虎子,问道:“很难吗?”
虎子看看李天赐紧握在手里的枪,又看看不远处的弹坑,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不难。”
指着堆放在一边的手雷,李天赐开始下达命令:“不难就拿两颗手雷到河谷边教大家怎么扔。”
虎子指着自己,眼珠子差点蹦出来:“我行吗?”
李天赐杨扬手里的手枪:“你问问它,它会告诉你,行还是不行。”
虎子连忙后退两步:“行,我肯定行。”
“行就赶紧去,别废话!就是将手雷丢出去,多大点儿事,瞧把你吓的,”李天赐对着虎子匆匆而去的背影,不屑的道,“我十三四岁的时候都比你有种。”
今天是第一天训练,李天赐就整这么大的动静,村民交给他训练,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刘璐耐着性子给李天赐打预防针:“你有你的训练方式,对此我不过多干涉,我只想提醒你,你做某个决定之前,必须考虑风险,比如刚才,手枪万一走火怎么办......”
李天赐将手枪递到刘璐眼前:“看到了吗?保险关着呢,南部十四式手枪不靠谱不是容易走火是容易卡壳,以及掉弹夹!”
他手顺势一按,弹夹正好落在左手:“跟我学着点儿,练兵,我有一套!”
李天赐从刘璐面前得意洋洋的走过,终于到了大壮跟前,高举弹夹和手枪:“都看好喽,这就是枪,我左手是弹夹......”
相对于突击队刚开始的糟糕表现,三十六名作战人员可靠多了。
特别是以大壮为首的猎户,做梦都想拿着枪冲锋陷阵,其他村民受到大壮的蛊惑,也对战斗充满向往。
由此他们听得很认真,手枪在大家手里轮流转了一圈,怎么使用大致有了谱。
知道怎么开枪是一回事,精准射击是另外一回事,显然不可能有太多的时间让大壮等人苦练枪法,也没有那么多子弹让他们败。
李天赐只能将怎么才能打得准粗略讲一遍,后期能打成什么样,就看他们的悟性。
当然使用枪械的过程中也会发生一些意外,比如子弹卡壳的处理办法等等,至于如何枪械保养......
李天赐没说,也没说的必要,这一仗打完,可能村口这批人,一个都不会剩下。
胜利,是用军民的尸体堆出来的,再没有哪个民族比中华民族在二战中付出的代价更大。 我的19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