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老爸便开车到了,我出门一看车好像不是我们家的那辆,换成了一辆越野路虎,我也没多问,但心里明白,这一趟肯定困难重重。
坐上车不一会儿我就迷迷糊糊的睡去了,一路上都是时醒时睡,好不熬人。
我的家在秦巴山区的一个小县,位于秦岭山脉的末端,气候和地形和四川盆地类似。车开出不大一会就进了陕西境内,中途可供休息的地方很少,而且加之心里有事,也基本没休息,大约到了傍晚,车到了一个山中的小镇,由于秦岭之中山路崎岖蜿蜒,很不好走,夜路更是危险,老爸便决定晚上在这个小镇找个地方先停一晚,等明天早上天亮再赶路,会安全点。
车辆驶下了山路,进了小镇。
这的确是一座“小镇”,狭长的街道上走了半天没见到几个人影,街道两旁的房屋高矮不一,大多为老式小楼。装饰都很少,给人一种破旧荒凉之感。
车行了半天,终于在镇子中间找到了一家门前挂着“旅社”两字的二层小楼,这小楼建在街道西侧,和街道其他房屋一个样子,看起来有些旧了,由于小镇上并不繁华,只有这一家住的地方,所以没得选择。
老爸把车停在旅社前面,我们三人下车进了这简陋的旅社。
大概这偏僻之地来往住店的人不多,所以这小点还兼顾着小卖部的生意。走了进去,里面一排排的货架林立,走到最后面看到了一张老式木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台“年纪”不小的电视机,木桌子后面的破单人沙发上一个翘着二郎腿的年轻女孩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视,连我们三个人进来都没有发觉。
这人似乎在看着什么特别有趣的节目,电视机传出的声音低沉压抑,她双眼目不转睛的瞅着,脸上的肌肉紧绷着,小店里用的最为廉价的LED小灯,灯光打在看电视的女店主脸上,使神经质的我不禁浑身一个冷战。
“你好,我们住店。”老爸开口道、
那人竟然没反应?
“啊!”一阵杀猪般的嚎叫,我猛地一惊,什么情况这是?这人不会有神经病吧我心想。
过了十几秒,那女的似乎从刚才的状态中解脱了出来,抬头看看我们三个。
“呦,三位买点啥啊,随便看随便看啊,小店东西都是最便宜的。。”那女人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我们三个人,住店”老爸重复了一边之前的话。
“住店啊,好好好,你们算是找对地方了,这镇上还就只有我们一家店。。。”女店主衣服奸商嘴脸眉飞色舞,两片大肉嘴唇上下翻动着。
交过房钱,领钥匙,上了二楼。
这确实是小店,二楼一共只有五六间房,门口全朝向南开,门前是长长的阳台,这房似乎好久没人住过的样子了,楼梯间没灯,房间外也没有,幸好这时天还没黑,看得见路。
我们三个人,因为只有双人间,所以我们要了两间房,我和爷爷一间,老爸开车累了,一个人住一间。
打开锁,进了房间,一股劣质消毒水的味道传来,熏的人极不舒服,我摸了半天,打开了灯。
屋内陈设及其简单。靠墙放着两张两张简陋的单人床,接近阳台附近的窗户底下一张桌子,上面一台电视机。
虽然条件实在是有些简陋,但好在不必多待,熬过一晚就好我心里倒也不是特别排斥。
放下东西躺在床上休息,几日的奔波人让人身心俱疲,现在又不是在家,对环境有些不适应,躺在床上想早点睡着都不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前几天的事情,心烦意乱。。
忽然,我发现自己站在了刚才开车走过的那条路上,天黑了,路两旁没有路灯,只有两旁的的小楼里投下的昏黄的光线让人能依稀分别出物体。
我疑惑的往前挪着步子,爷爷和老爸不知去哪里了,也见不到车,我好像记着是到了某个旅馆来着,但具体路线却记得不很清楚,我缓缓走着,不断打量着周围的房屋和景物,想从周围找出些什么,从而找到参照物,尽快回到旅馆。
我脑袋不断转来转去望着,脚步走到了一座三层楼下,和其它房子一样,屋子窗户超马路开着,里面的灯光是老式白炽灯的暗淡的昏黄,就在我把头转向另一边的一瞬间,似乎一个人出现在了窗户旁,我好奇心起,又重新把头扭向那边。
一位长发飘飘的妙龄少妇站在落地窗边,她穿着雪白连衣裙,身体露出来的皮肤光滑而雪白,瓜子脸上两只大眼睛深邃水灵,黑色的长发及腰。。
她两只纤细胳膊不停地上下动着。我目光聚了聚,原来是在梳头。
我被少妇的美吸引住了眼珠和脚步,我静静的立住了,我的心早已忘记了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我要去哪。。
少妇的嘴角划过一个笑容,那么轻,那么淡,那么深情。我身体开始一步一步向她走去,
突然,少妇的黑色及腰长发随着手中的树子一把一把往下掉落,几下便掉了个精光,她的头皮蜡黄又布满深深的褶皱,像老树皮一般。紧接着她的双手抓向自己的雪白的脸,长长的指甲涂着鲜红的指甲油,她的双手堵住了脸颊,抓下了自己的脸皮,一瞬间,漂亮的脸蛋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依稀分辨的出的五官里,嘴巴一动,对我笑着。。
我魂飞魄散,一股血气直冲大脑,就在我转身准备跑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我寒毛直竖!迈开发抖的双腿用尽全身的力气飞奔起来。
我不停的跑着,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影,终于,除了自己的呼吸声我听不到任何声响了,我止住了脚步,两手搭在双膝低着头不停吸着气,我大口喘着气,还没有来的及抬头,突然我的眼前离我十公分的地方一双脚蓦然的出现了,这双脚上穿着红色的高跟鞋,这红色如同血液一般鲜艳,脚踝发青,我感觉到了我身边有一股阴冷的气息传了过来,我根本不敢抬头看,这个时候一个阴冷的声音炸开在了我的脑子里,“你不是很喜欢看我吗?我来了,你抬头吧。”说完“咯咯咯”笑着。
我咽了一口唾沫,冷汗已经打湿了我的后背,我慢慢抬起头,一身白衣,血肉模糊的脸上一团团白色的虫子蠕动着。嘴角裂开到了耳根,眼睛里空洞的只剩下两个眼眶,一瞬间我如坠冰窟,来不及多想,转身拨腿就跑!
街道两旁的景物不断往后闪去,但跑着跑着我发现小镇好像变大了,我怎么跑都跑不到头,我心里更加慌乱,一边迈开双腿飞奔着,一边不住的往街道两旁看着,因为记忆中爷爷和老爸就在这某个旅馆里。
就在我跑的两腿发软,已经感觉迈不开步子的时候,眼前出现的房子貌似有些眼熟!
是那个小旅馆!
我心中大喜!用尽最后的力气往小店的二楼奔去!
我奔到爷爷和我住的房间门口,一把推开门。
房间里没爷爷!
昏黄的灯光下,刚才哪个“女鬼”正坐在床上,她身下,是小店的店主!而此时,那店主已经被女鬼骑在身上,被剖开了肚子,大件的人体器官摔得满屋子都是,一股腥气熏得我胃里翻江倒海!
我见此情景,刚刚准备转身逃开,那“女鬼”一个箭步便到了我面前,干枯的双手瞬间捉住了我的肩膀,锋利的指甲戳进了我的皮肉,钻心的疼痛使我意识模糊,此时那“咯咯咯”的笑声再次传进了我的大脑,那女鬼不等我做出任何肢体反应,张开肉沫横飞的血盆大口朝我咬来..
“啊~”我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
房间里的灯还亮着,爷爷在旁边的床上睡着了。
原来是个梦!
这一夜有惊无险的过去了,第二天一早从小镇出发,车又驶进了山里,一路风景宜人,又是夏季,漫山的绿意使人心情不知不觉从阴霾变得旷达了。
大约三四个小时过后,山势走低,车开始下坡,不久之后,进入一座县城,路上老爸讲,紫阳观就在这县城不远的山上,但据说这道观中人极少与山下人又交际,也没什么香客信众去,所以去时的路不好走,只能靠步行。
车辆很快驶进县城,这里属于秦巴山区,经济发展相对落后,老爸开车走了半天才找到一有停车场的酒店。
停车修整,收拾东西,完毕已是下午2.3点,老爸见天还早,便让爷爷留守,他带我去找那紫阳观,以便尽早解决这缠身的麻烦事,但爷爷执意不肯,执意要跟随前去,老爸强扭不过,只好我们三个一起出发。
按照老爸地图上的指示,出了城走了不多久便到了一座小村子,叫西山村,老爸在村子里找了半天,最后花了一百多块找到了一个三十来岁的黑脸男人,做我们的向导,把我们带到地方。
有了向导,一路顺利许多,虽然山路崎岖,且秦岭山脉山峰多高大,爬山着实让我头疼一把。
翻过两座山后,黑脸向导抬手指了指我们面前一座山峰,:“这就是西山了,爬上去就是你们找的紫阳观了,路我带到了,你们自己上去吧!”说着伸出手示意了要工钱,老爸掏钱付给黑脸向导,黑脸转身离去。
应该是山上的人也要行走的原因,上山的路虽然陡峭,却不难走,爬了不多会,到了山顶,一片平坦之地出现在眼前,又走了几步,绕过一片松林,眼前出现了三座古式建筑,建筑看来早已多年未曾修缮,屋顶瓦片不少已经不见踪影,门前柱子上红漆斑驳,整个场景给人一种苍凉破败的感觉。
三座建筑并不高大,从东往西一次排列,我们从西面上山,所以从眼前的第一所建筑开始找寻,但奇怪的是第一座殿里处了一尊我不认得的神像之外什么都没有。
接着第二座大殿,依旧没人。
心中万分忐忑的走向最东面的大殿,好在还没到跟前就看到了以为身穿清布道袍的道人盘腿在内。
“道长您好”老爸进了殿先开口问好
“哦,三位善人从何而来?所为何事啊?”道人没有起身,也没转头看我们。
身旁的老爸正准备开口回答,爷爷上前一步示意他来说话。
“我们是邻省的,我这小孙子子最近遇到些怪事,我们世代都是平民,对这事毫无办法,特意赶来劳烦道长解惑”爷爷委婉的开口道。
那道人依旧端坐着,不曾挪动。
半响后冷冰冰开口说道:“贫道为何要帮你们?”。
这下把我和我爸我爷爷都给问住了,为什么帮我们,在所有人的眼里,道士和尚都是出家人,出家人不都是兼济天下,普度众生的吗?这道人怎么这么另类?
爷爷明显被这句话噎到了,半天憋的没说出一句话。
老爸估计这道人是见我们长途跋涉而来,料到我们肯定是有事求他,因此故意吊人胃口,想“坐地起价”呢,随即开口说道:“道长,您如果能出手相救,我们愿捐功德钱”。
“哈哈,贫道要那黄白之物有何用度?”道人大笑后开口。
这下让我更加疑惑不解,这道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在我们呆立当场,不知说些什么时,地上端坐的道人起身了,他整理了下衣衫,转过身来。
这个道人约莫五十岁上下,头发乌黑发亮,颧骨突出,下颌微微突出,鼻梁高而挺拔,皮肤如同二十岁的女孩般紧致。双眼乌黑发亮,且深如潭水,让人捉摸不透。
他转过来后面露微笑,双眼却直盯着我看了好几秒,才将目光挪向其他地方,
“回去吧,这孩子无药可救!”,道士背手说道。
我听到这话一惊,这怎么什么都没干呢就说我无药可救?这不咒我呢吗!心里对道人的厌恶之情又多了几分。
爷爷听了这道士的话脸色大变,慌忙开口问道;“道长,我这孙子从小说不上乖巧懂事但也从来没做过什么坏事,这到底是得罪了什么,要害他的命啊!我们高家时代单传,无后为大,还请道长给个法子救他一命吧!”
爷爷说这话时声音已经颤抖。
“也罢,你们祖孙三人千里跋涉而来,贫道就告诉你,他因何无药可救!”道人面色不改。
“刚才贫道为你这孙儿看了一面,他三魂七魄被那千年鬼将灵箭所伤,致使体内阳气散失,故一到夜晚阴气盛时,便被百鬼缠身,终究是逃不过一死的!但究竟因何事被鬼将所伤,就得问你这孙儿自己了”说完转身迈步走向刚才盘腿打坐的地方继续端坐。
鬼将?鬼将所伤?这都哪里跟哪里呀?我听得云里雾里的,不知所云。
爷爷听完道人的话,转头看向了我,意思很明白,让我说说为啥会被鬼将打伤。
我哪里晓得,我连鬼将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为什么会被他打伤呢!
老爸见我半天不肯说话,有些着急了,大声训斥道:“想活命还不赶紧给道长说,你遇到什么了,为什么会被鬼将打伤,好让道长知道前因后果,出手救你活命!”
我思前想后就是不知道啥时候遇到这道人说的“鬼将”,更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害我,因此我心里十分的委屈,但又不能说出来。
“罢了罢了,就让贫道将这前因后果说于你们听,小儿你听是也不是?”道士正音开口。
“前几日,你可否去过那巴蜀之地的仙人关?”道人正色开口问道。
我脑子一转,不就前几天和吴淼那小子去过那里玩嘛,随即开口道“去过。”
“深夜之时,有无看到一古代将领?”道士继续发问。
我想了想,前几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影像,“凌晨的时候我看到整个山上都在打仗,就是古代那样,在山顶有个将军模样的人,我看了半天,最后那个将军好像看到我在看他,就搭箭射向我,然后我就不知道了,晕过去了。”我十分不还意思的开口。
“搭箭射你之人便是那鬼将,此人乃南宋名将,死去已近千年,但其心性却并不坏,他伤你必定是你做了什么让其动怒的事情,但究竟是何事,贫道无心知晓,也不愿知晓。前因后果我已告诉你们,速速下山离去吧!”道人面色不温不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流露。
做了什么惹他生气动怒的事?这是什么啊?
忽然,我想到了那天晚上,吴淼和孟珂的激情,我和李悦儿缠绵。。。
是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还有什么呢,唉,都怪我年少轻狂,大晚上的,跑到一个古战场去风花雪月了,结果,四个人三个没事,就我背黑锅,我心里真是有苦说不出,何况我也没干啥啊。
但心里这样想,却不敢说出什么,这道人都已经赶我们走了,指不定等会还干啥呢。这让我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办,真的就像他说的就没救了吗?
还不等我做出反应,爷爷快步走到道人面前,双膝一软,便给那道人跪了下来。
“道长,老汉给您跪下了,您救救我那不懂事的孙子吧!”
我目瞪口呆!
但那道人却丝毫不为所动,仍旧端坐在那。
“爷爷,”我顿时怒火直冲心头,几步冲到爷爷跟前,伸手去搀扶爷爷起来。
“混账东西!还不快求道长,救你这不肖子孙一命!难道你想高家在你跟前绝种吗!”爷爷没有被我搀扶起来,倒厉声开口骂我。
这么多年,从小到大,爷爷从来就没有这么严厉的训斥过我一次,即使犯再大的错,都没有。而今天,却开口这么言辞严厉的骂了我。
我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转身指着道人张口骂道:“都说道家修行者兼济天下,和医者一样救死扶伤,你面前的神像世代受人间香火供奉,而你,一口一个贫道,听着像是一个道士,但见死不救便不救,有什么了不起的!少在这里装大!”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我的脸上,我以为是那道人被我说生气了打得我,反应过来一看,竟然是我的爷爷。
“放肆!” 道门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