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确定！”面对师旷的质疑，伯皇无逸胸有成竹，“罗必达一上来就明示过，卫杰只有证明实力，才有与他平等对话的资格。因此这其实等于一次测试。他只是保证了这个测试并非有死无生的陷阱，而是一个能够破解的险局。卫杰信了他，因此才大胆的试了！”
师旷沉默良久，这才叹气说：“这回我算是懂得古籍中所谓‘道心惟微，人心惟危’的意思了。想不到我所不屑的人情世故中，原来也包含如此精深的内容。这么看来，那些只会搞政治，学术上狗屁不通的家伙，也未必就如我当年认为的那样，完全是一脑袋猪屎！”
“没错，玩弄权术也是有技术含量的，绝非如许多人认为的那样，只要心够黑、脸皮够厚就能成功！”
卫杰肃然说道，“很早以来，华夏的传统就轻贱实用技术，而重视‘驭人之道’。因为后者能让人成为人上人。而前者能谋取衣食就很了不起了。
一个人假如专注于干活，就没有精力去琢磨人心。很容易在不知不觉中落入算计。而琢磨人心的则能够掌握权力，轻松占有实干者的一切！
用玄学符号来描述的话，前者为阴，后者为阳。前者如地，承载养育一切却地位卑贱。后者如天，令万物不可接触，始终高高在上，超越凌驾于一切。聪明人当然要让自己居于纯阳光明之地！”
“有意思。坦白说，你改变了我对玄学的认知，甚至激起了我对玄学的兴趣！”师旷的声音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卫杰，你已经证明自己的实力。我可以给你一次合作的机会。假如你的玄学真的那么玄，那么你就给出一个能让我信任的方案吧！”
“我要的只是回归。我的世界不在这里。或许……甚至也不在那一边！”一刹那间，卫杰的神智微见恍惚。
从降生到这个世界开始，卫杰一直处于严酷环境和身世迷团的双重煎熬中。赤身裸体一来到，马上就落入元照的隐杀威胁中，只能硬着头皮以攻代守，用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式换取一个脱身之机。
刚刚将事情理顺一点，马上又发现这个世界有玄幻化的倾向。这进一步加深了精神上的不确定感。在一个法则难测的世界中。面对一批严重开挂的对手，而他的唯一依靠，只是一点玄学理论！
好在玄学这把武器够犀利，硬是支撑着他一路走到现在。
如今攻心战术收效，师旷在内外逼迫下已经松口。只要他给出的方案能让对方接受，就有希望反穿回去，寻找到自己真正的来历！
然而，找到真相又如何？万一答案是自己最难接受的那个，比方说他的既往纯粹是虚构出来，他根本没有在“历史上”真实存在过，关于他的一切全都是元照瞎编的，那又该怎么办？
即使历史上真的有过他这个人，他也成功找到元照的资料，弄清了自己的身世，甚至恢复了全部记忆，他也已经回不去他那个时空了！
而在“那一边”，他甚至连个正式的身份都没有。穿回去之后，弄不好连生存都有问题。情况不妙时，想要再穿越回来可就千难万难。
但是无论如何，这一趟他非走不可！
没有一个人能够承受生命一片虚无，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谁、是从哪里来、来干什么这种状况。
表面上卫杰一直沉着冷静。其实私底下相当不安。
很多次他都在问自己，假如自己只是人工智能的产物，既往的一切以及建筑于这一切之上的自我认知全都是虚幻的，那是一种什么体验？
从这个意义上，他其实对师旷这个“人”非常理解。人之为人，其实精神上的需要远远大于物质。必须让自己念头通达，才能够愉快的活着。
许多人为了“要个说法”可以不惜所有。而大把明星、富二代之流都走上吸毒的不归路，足以证明人是有更高需求的。简单的物质并不能满足一切。
卫杰已经思考成熟。弄清身世这件事对他非常重要。只有让自己处于认知协调的状态，他才能念头通达。否则的话，始终都难安心。
而精神不能专一，将会限制他能够达到的高度。
太史公论述道家的时候，曾说过“道家使人精神专一，动合无形，赡足万物”。反过来精神不能纯粹专一，早会有形迹可寻，早晚是会带来大麻烦的！
然而尽管决断早就做出，但事到临头，他还是有些“近乡情怯”，情绪上出现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好在他并非常人，如今又处于不安全的非常之地。仅仅失神片刻，他立刻将思绪拉住，正色对师旷说：“我的方案很简——”
卫杰对形势早就有过全面评估，正面干掉师旷，不说绝对不行，代价也是很难估算的。但假如只是证明一下自己的杀伤力，让师旷在有顾忌的情况下做一次交易，这个倒是胜算颇高。
而对于交易的内容和方式，卫杰也早有准备。因此显得非常从容。
但不等他说完第一句话，师旷突然惊呼道：“见鬼！这是什么鬼玩意？”
卫杰吃了一惊。如今他也能感应元灵海，可以说“耳目”之灵便仅次于师旷。听到师旷惊呼，他也立刻扩展了自己的视界。
透过Z物质变异后凝聚成的奇异“海洋”，卫杰立刻感应到了异变的源头。
赫连秋树，他居然同时感应到了两个赫连秋树！
怎么回事？
卫杰思绪电转，回忆起当初在山谷中的小湖边，赫连秋树曾将分身投入进去。哪里知道一去就如泥牛入海，再也收不回来。为此赫连秋树不但功力减弱三成，还同时失去了领域能力。要不然，卫杰也制不住他。
哪里知道，他失掉感应的分身居然在这个关头收了回来！
可他为什么不能第一时间融合分身？
莫非是两者脱离太久，导致分身形成独立人格，就象是罗天的镜像师旷一样，对本体产生了分离倾向？ 宅临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