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尽头,离这个小小的镇子,最少也有两三百公里。藏区的天空纯净得可怕,就算是只凭肉眼,我也能看到雪峰顶上的情形。
我呆呆地站了一会,突然撒腿就往镇子中心跑。
这边已经很靠近边境了,镇子里大多都是藏民,说的藏语我也完全听不懂,还好我找了一圈,居然找到了一家四川人开的火锅店。藏区见到老乡不易,这座小小的火锅店几乎聚集了这个小镇上所有的四川人,就算是吃完了饭,也坐在桌边没走,而是彼此天南海北的,谈论着有趣的事。
我无心听他们在说什么,径直跑到了吧台:“老板,这里有租车的地方么?”
干瘦的中年男人瞧了我一眼:“内地来的?这小地方哪有租车的哟!你租车干啥子哟!”
“我想上雪山。”
这下不但是中年老板,就连吃饭的人都停了一下。
“小同学啊,你是自己来玩的吧?那雪山可不是你们这些娃娃能上的,那是要专业团队上去的!我说啊,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去别的地方玩吧!”
“是啊是啊,上个月还有一群外国人要爬雪山,结果没登顶不说,还死了三个人。他们还都是爬了一辈子山的高手,你这个小娃娃,别冒险啦!”
“你这衣服就不成,别看白天有太阳时热,晚上了这里温度只有几度,赶紧再添几件衣服,小心别感冒了。”
食客们七嘴八舌地劝着我,善意地笑着,我这会想解释又解释不清,心中烦噪,也不理他们,自己又跑了出去。
远处雪峰顶上毫无动静,苏幽应该上去好一会了,她还在准备吗?天劫要什么时候才来?
我正焦急地望着雪山,旁边却突然有人递过来一个望远镜:“小伙子对雪山有兴趣嘛?来,用望远镜看,看得更清楚点。”
我伸手接过表示感谢,拿了望远镜继续看过去。不过那边风平浪静,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非常的壮观吧!这些雪山,每一座,都是无以伦比的漂亮,我也想过征服它们,只可惜啊……我这腿脚……”旁边那人轻轻拍了拍腿,自嘲地说了一句。
我这才注意到借给我望远镜的是一个老人,头发花白,估摸着也有六七十岁了。让我惊异的是,他居然还是个外国人。
外国人中文说的这么好的,可是不多见的。
“老人家,你的心愿一定能达成的,我听说珠峰登顶,都能团购了哩~!”
老人哑然失笑:“哪有那么容易啊,珠峰已经是最容易登顶的雪山了,但每年还是有很多人在登山的过程中死去,甚至连尸体都运不下来,我就更不可能去登山了,倒是你。”
他上下打量我一眼,蓝色的眼眸中有着惊叹:“小伙子,你有着我见过的最棒的体质,强壮的简直不像个普通的人类!如果是你,只怕连梅里雪山也能攀登吧!”
这老头的眼力好生厉害,我现在体型只能算是中等,他却能看出我特殊的体魄,只怕也是在生死战场上逃生的老兵。
我又举着望远镜看了一会,却始终没有变化。良久之后,我才把望远镜递了过去。“老先生,谢谢你的望远镜,也谢谢你的鼓励,我……我一定会登上雪山的!
如果苏幽能渡劫归来,登上山顶只是轻而易举,如果苏幽……留在了上面,那我也会用尽一切办法,把她带下来!
老人拍了拍我的肩膀,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年轻人,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不过现在,你最好回到房间里去,外面起风了。”
起风了……
我点点头,准备先回屋中,但回头之际,却突然发现,远处的天际,似乎有了些变化。
雪峰之顶,天幕之中,凭空生出了一道细细的线,在我的位置看去,那细线还不如一个头发丝大,但里面透出的无穷无尽的毁灭之意,却让我一种马上就想逃离的感觉。
“那是什么东西?”
老人似乎也发现了不妥,不过他发现的不是那条充满毁灭的细线,而是另外一样东西。
几乎在细线出现的同时,天际就浮现出了无数的乌云,它并不是从哪里吹过来的,而是在虚空中凭空生成,在天幕中肆意地蔓延,几个呼吸间,整片雪山都被黑云遮盖,甚至连我站着的小镇,也在黑去的覆盖之下。上一刻还是阳光明媚的上午,下一刻就已经伸手不见五指,几近午夜时分。
“OH MY GOD,这是什么云?怎么会出现的这么快?难道说,是我们人类污秽了圣洁的雪山,这是神山在发怒么?”
老头虔诚地画了个十字,然后俯倒在地,朝着雪山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什么神山发怒,这是苏幽的天劫雷云!
一直等待的天劫,终于来了。
苏幽曾说,天劫雷云可能会覆盖一个县市之地,只怕得有几百平方公里,为避免误伤,所以她才考虑去无人区渡劫。但我眼前的劫云,何止覆盖了几万平方公里!天劫发生了这样的变化,苏幽预料到了吗?
我心中一沉。
如此恐怖的天象变化,镇上所有人都惊呆了。藏人们对山敬畏极深,跟外国老人一样,以为是山神发怒,一个个全都参拜起来。川人可没那么多讲究,这会连食客带老板,全都冲了出来,惊愕地四下张望着。
“怎么好端端的天一下就黑黑了?该不会孙猴子真把天给装葫芦里去了吧?”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没人接他的话岔,大家都不安地望着天空,眼睛中闪着惧意。
“这是神灵在发怒啊!一定是那几个外国人得罪了神灵,山神降下了怒火,要惩罚我们!”一个明显也是深信鬼神的女人站了出来,她神情激动,面容扭曲,就像是在高声地宣誓着末日的宣言。
如果是平时,这帮人估计早就开始笑起来了。但现在的情形太诡异了,没有任何人笑,反倒是好几双眼神都躲躲闪闪地看着女人,似乎要跟她一样,去拜伏在那个未知的神灵之下。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神灵的怒火,恰恰相反,这是天地的怒火,这是对于一个敢挑战天地法则妄图长生之辈赤裸裸的杀机!就算是神灵,违背了天地运转的规则,也要从这个世间彻底抹去。
这是最为可怕的天劫劫云!
“别在这里看了,外面危险,快回屋子里去!还有,谁会藏语?告诉那些藏民,马上离开!一会雷电就劈下来了,在外面乱走,很容易被雷劈到的!”
我刚一站出来,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他们对我的话也是将信将疑,但现在,似乎没有比这更稳妥的办法了。
片刻之后,几乎所有的人都乱糟糟地跑回了屋子里,倒是那个干瘦的火锅店老板留了下来。
“我会藏语……一点点,我车上也有个高音喇叭,可以叫藏民们回去。”
“事不宜迟,马上去办!”
但是我们失败了,这些藏人根本就不管老板的大声劝阻,仍是俯在地上对着雪山跪拜,跑了一圈,嗓子都哑了,却只有寥寥几人返回了家中。
“不行,这帮藏人特别信神,劝不动,兄弟啊,现在该怎么办?”
“好言难劝寻死的鬼!现在只希望劫云中心离这里远,波及不到了……咱们走,雷劈下来了他们自己会想着回家!”
“什么劫云中心?……呃?小兄弟,你……你的手……亮起来了!”老板应了一声,眼睛从我身上瞟过,却突然愣住了。
我下意识低头,就看到手上那个血脉印记果然亮了起来,幽幽的绿光泛着冷意,照亮了我半个胳膊。 养个蛇妖做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