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篮仙女重复了一遍：“什么都不知道？”

　　“嗯。”

　　几个仙女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还用手挡住嘴型。渐渐的，有歌声飘出来，她们似乎是用唱歌来交流。吕笑蓉在下方，本来是听不懂的，可是渐渐的，她突然就听懂了几个字眼。提篮仙女每句末尾拖得长长的音调表示开心和喜悦，有几个奏乐仙女在歌声里表示犹疑。仙女们活泼的歌里，充斥着争论和撒娇。只听最后一个抱琵琶的仙女，坚定地唱出了结论。

　　吕笑蓉没听出结论是什么，只感到琵琶仙女的威严。

　　琵琶仙女把目光移到她身上，她就感到自己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被审视了一遍。

　　随即，提篮仙女降到半空，她伸出一指，印在吕笑蓉的眉心。

　　吕笑蓉神思一片空白，不知过了多久，她渐渐恢复清明。

　　提篮仙女甜甜一笑，拉着她飞到上空。

　　吕笑蓉升到空中，只觉得四周花香蝶舞，仙乐飘渺，如在云端。

　　她呆呆地被提篮仙女牵引来到一个捧镜仙女面前。提篮指指对方身前的圆镜，吕笑蓉顺从地看向镜子。

　　锃亮的镜面如涟漪泛起，中央的漩涡越荡越深，最后化成一个闭目女人的面貌。

　　女人缓缓睁眼，吕笑蓉似乎被定住了。

　　镜子里的女人正是吕笑蓉。

　　镜子里的吕笑蓉眉心多了一枚粉红白雪的花瓣，花瓣四周散着星星点点浮动的光芒。

　　提篮仙女也凑到镜前，手指点住镜里的花瓣，那处泛起一小圈波纹。捧镜仙女瞪她一眼，她嘻嘻哈哈收回手。

　　吕笑蓉仍然定定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又开始泛涟漪，波纹散开，影像渐渐褪去。

　　提篮仙女拉着吕笑蓉飞到别处。她还没法自如地控制飞行，加上提篮是个活泼爱玩的，一直扯着她到处飞。

　　在她俩离开后，捧镜仙女突然迸出一个女高音，她还在高音末尾转了个音。

　　捧镜飞到吕笑蓉面前挡住去路。吕笑蓉一眼就看到了镜子的变化。

　　提篮：“怎么了？”

　　捧镜：“镜子本来应该幻化成空白的，但是也有几率变成别的什么东西。”

　　只见空白的镜面像海浪一样，波纹剧烈地腾跃，甚至，最大的“水浪”还突破了镜面，凝成实体，溅到了吕笑蓉的手背上。

　　吕笑蓉的手背立刻被灼伤，红通通的。提篮拉过她的手一看，她焦急地抬首呼唤，清悦的歌声抚平了一点吕笑蓉的痛楚。

　　琵琶仙女带着一群仙女飞过来，她让身后的一个持瓶仙女上前。

　　持瓶仙女顾名思义就是手中持着净瓶的仙女，仙子另一只手里拈着柳枝。

　　她近前一瞧，将柳枝的梢儿没入净瓶中的水，又取出沾了露珠的柳枝点在吕笑蓉烫伤的手背上。手背上烫伤的红色范围慢慢缩小，最后缩成一个红痣。

　　持瓶仙女道：“只能恢复成这样了，剩下这个红痣，就慢慢等它好吧。切记不可碰热水。”

　　仙女们见事情解决，又散开到各处玩闹。

　　镜子已经平静了，吕笑蓉朝那儿看去。

　　提篮问她看什么。

　　她指着镜子：“你看不到吗？”

　　提篮摇摇头。

　　捧镜仙女道：“这是她的机缘，旁人都看不到，只得她自己看。”

　　镜子里漫出云雾，吕笑蓉也看得出神，回过神发现自己已在雾中，身边的仙女都不见了。

　　她不知怎么回事，只敢在原地待着。

　　耳边突然想起电话声，就是座机通常的铃声，急促的“叮铃铃叮——”。

　　云雾渐浓，白茫也侵入到她身体里，到她的眼睛里，到她的耳朵里。吕笑蓉身心都化成了茫茫白雾。

　　电话铃越响越急，越响越无人应答，响得她心里也燥起来。

　　铃声止住，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闷响。电话听筒被搁在桌上的声音。

　　随后又是可怕的寂静，无声无息，无影无形的寂静。

　　吕笑蓉急着想知道究竟是什么。直到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努力地辨认，那个声音在她脑海里盘旋，一定是最近听过的。

　　那声音含糊地说着话，好像蒙着嘴说话似的，她听不清大多数字句。那声音不断地重复着一个词，重复多了吕笑蓉猛然记起。

　　“章先生。”

　　那声音是洪先生的。

　　没等她听懂更多，洪先生的声音没了。又是一阵沉默和电话铃的交替起伏，这回响起的是另一个声音。

　　吕笑蓉也多次听到了“章先生”。

　　她迷迷糊糊地回忆章先生，分神去一字不落地偷听。

　　这回，她听到另一个熟悉的名字——“刘付山海”。

　　她有点犹豫，因为这回听到的“刘付山海”很模糊，似乎是电话那头透过来的声音。若不是那段时间天天扒着刘付山海的资料研究，下意识地已经把这个名字印在脑子里，她就要错过这个模糊的发音。

　　电话那头模模糊糊的声音透露出浓重的哀求意味。

　　她聚精会神地听着，突然手背一痛。她低头看，手背上的红痣泛着亮光。眨眼间，声音消散，云雾拉开一条空道。

　　那种被纯白的虚无笼罩住的感觉消逝了，吕笑蓉顺着空道往前走。

　　走到一处，脚下顿空，她惊恐地看着自己坠入深渊。突然，她停住了坠落，身体控制不住向前的惯性，差点掼在坚实的地面上。

　　吕笑蓉晕晕乎乎的，抚着额头抱住一根石柱。她缓了一会儿，突然发现眼前就是大雄宝殿。

　　她惊疑不定，赶到妙音仙鸟的木塑底下。梁下，所有的木塑恢复了原状，妙音鸟好好地固定在梁柱上，无机质的木头纹理与瓦下的斗拱无异。

　　她失望地收回头，绕到殿外。手上的红痣又开始发热。她回头一看，一面圆镜被供在殿门边。

　　圆镜就是普通的镜子，她走过去，自己的样子立刻映在镜子里。

　　她伸手握拳，敲敲镜子。

　　镜子仍然古井无波。

　　吕笑蓉收回手，看到了手背上的红痣，盯了一会儿。她突然就把手背贴到镜面上。

　　红痣开始发烫，灼热感又回来了。

　　镜面重新泛起涟漪。

　　吕笑蓉期待着。 涅槃女逆转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