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刚过,殷晟的寝殿里又传来了高公公和平时一样严谨带着些许试探的声音:“陛下,该起床了。”
殷晟猛然惊醒,睁开眼睛便看见镜依旧立在床头,因为彻夜未眠眼中带着明显的血丝和倦意。
殷晟来不及关切他,而是问道,“镜,雨停了吧?”
镜将挂在架子上的龙袍拿给殷晟,回答道,“大约丑时之后便停了……陛下不必担忧,皇城内外到现在都没有听见任何不好的消息。”
殷晟这才松了口气,昨夜因为睡的急连外衣都没来得及脱,于是现在殷晟就当着镜的面把自己外面的青色长衫褪去,里面白色的里衣微微松散开来,露出麦色的带有一道伤疤的胸膛。
披散的长发有些许凌乱,垂在殷晟的腰间,镜突然很想过去帮他束发……
殷晟快速地换好衣服,镜过去帮他系上腰带,一切准备好之后,殷晟出了寝殿准备上朝。
当飞电和殷迹晅一起到朝堂之上的时候,早早等在那儿的伏完和风凌谙都傻了眼,伏完忙悄悄问道,“这妖精怎么又跟瑞王扯上关系了?他不是陛下的人吗?”
风凌谙忙摆摆手道,“小点声,可能人家就是碰巧遇上了而已。”
朝堂上从来都是按照官阶品级站着的,黎国怕外姓分权,位居一品的丞相之职一直空置着,二品的伏完几乎相当于丞相了,而手握重兵的殷迹晅虽被称为王爷,实质上也相当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黄钺大将军。而作为前军师的飞电,是武官中的文官,应该站在殷迹晅身后。
殷迹晅懒得告诉他这一系列的规矩,只道,“你只需站在我身后便可以了。”
飞电看了看他,同样懒得问为什么,站哪里不都一样吗。他转脸看向风凌谙,犹豫着要不要主动上去打个招呼,殷迹晅就拉住了他,提醒道,“这是朝堂,就算我那侄儿宠你,你还是要看点脸色,你看不出来伏完很讨厌你吗?”
他当然知道伏完讨厌他,这件事殷晟已经跟他说过了。
“但是对于你们来说,就算讨厌也要笑脸相迎的不是吗?”飞电淡淡地问道。
殷迹晅笑,“那也是我们,你不必这样。”
“为什么?”飞电不解地问道。
“首先因为殷晟宠你不会因为你得罪哪位老臣就杀了你,”殷迹晅说道,“最重要的是,朝中总要有出淤泥而不染之人。”
飞电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上头公公喊道,“皇上驾到——”
底下大臣们,包括殷迹晅都俯身跪下,飞电却是一脸好奇地看了看周围,偷偷问殷迹晅,“我也要跪吗?”
殷迹晅突然很想笑。
“你不跪的话,殷晟也不会怎么样你,”殷迹晅道,“不过你还是给他个面子吧。”
飞电听完,不由地皱了皱眉头,就算殷晟是帝王,也是个低俗恶劣的凡人,让他跪他,他不怕遭天谴吗?
不过不跪的话,殷晟岂不是很没面子?自己岂不是又要冠上什么“对陛下不尊敬”的罪名了?
深思熟虑之后,飞电决定还是跪下好了。
殷晟刚到大殿,目光就探寻着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当他发现他和殷迹晅站的那么近的时候,差一点冲过去拉开他……他怎么可以……
可是转眼又看见飞电一脸不情愿的跪了,心里立刻就乐了,瞧他怎么高端冷艳,还不是得匍匐在自己的脚下……
喊了平身之后,众大臣站了起来,今日早朝讨论的重点事情无非就是昨夜的红雨。
那些大臣们为了证明自己也是很在意民生的,都乱七八糟说些什么,飞电听得想睡觉。
殷晟更痛苦,他既要保持一贯懒散中带有认真的态度听这群人说废话,又要看着他的狐狸哥哥站在底下打瞌睡……啊,真的好想像平时一样冲上去欺负他啊……
没有狐狸给他欺负的日子简直都没法过了……
大臣们说了半天,声音才渐渐弱了下来,要是平时殷晟就会开口说下朝吧,可是今天他却迟迟没有开口,目光时不时的看向飞电,心说借兵的事情飞电怎么还不问呢,该不会是他把这件事忘了吧……
感觉到殷晟时不时的视线,飞电抬头看他,眼神交汇,有些比“赶紧借兵啊”更浓烈的情感宣示而出,可是这两人都不明白究竟是什么。
飞电移开视线,茫然地看着那些已经安静下来的大臣们问道,“你们说完了?”
那些大臣们脸上都有些挂不住……虽然都知道自己说的是废话,但这军师也不至于这么不给面子吧?!
“那我可以说了?”飞电目光游移片刻,最后投在伏完身上,淡然地问道。
伏完听见他说话也转过头来看他,心说你要说话问陛下啊,看我干什么……莫非是在提示众位大臣们他伏完的权势已经位逼丞相之职了?然后让这些怕他分权的大臣们上奏参他一本,闹得陛下不得以不让自己回家养老去?
好恶毒的妖精!这么快就开始残害忠良了,难道他也想像妖姬妲己杀比干一样杀了自己?
飞电只是觉得伏完站在离殷晟最近的地方,职务应该是最高的,所以才看着他问的,他完全没有想到伏完在电光火石之间居然想了那么多事情,只是看着他的脸色,一会儿寒气逼人,一会儿怒气冲冲,跟对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自己不就随便问了句话么……
殷晟越加痛苦了,他目睹了飞电一句话惹恼伏完的全过程,心里着实想笑,却又不能笑,真实憋得他肾疼……
在心里暗笑了许久,殷晟缓缓开口道,“前军师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哦,”飞电点了点头道,“红雨的事情尚无定论,不需要过于杞人忧天,当务之急是青州水灾的事情。”
殷晟赞赏地看他一眼,不错嘛狐狸哥哥,本来还担心他知不知道怎么说呢,这么一看说的挺好的啊。
“不能让青州一直被淹着,得开渠引水,还有迁移到许昌的难民们,也得给他们盖临时居住的房子还有发放物资。”
“是的呢,”殷晟点点头,假装无奈道,“可惜哪有那么多人手啊,总不能让人家本来就身受重创的灾民去挖渠吧。”
“所以还是用兵吧。”
飞电这么一说,拥护殷迹晅的党派立即有人站出来反对道,“兵乃国之防,岂能乱用?军师大人未免太草率了。”
这样的人飞电根本就不削于搭理他,而是看着殷迹晅问道,“瑞王爷,我可否派兵帮助灾民开渠引水?”
殷迹晅淡淡笑着,不做一词,倒是殷晟先开口道,“军师要用多少兵?”
殷晟这么问就是为了让殷迹晅知道,他借的不多,三千而已,并无大碍的。
飞电回答,“两万。”
“两万?”殷晟的疑问脱口而出……昨天不是说好三千的吗……虽然飞电能控制的兵马是越多越好,可是两万,殷迹晅愿意给吗?
“陛下,臣以为不可,”又是殷迹晅党出人说话,“青州水灾,只是些许城,地方说大不大,加上能自己运作的青壮灾民,三千足矣啊。”
殷晟点点头,本来就不打算借太多的兵,以免殷迹晅有理由不借,殷晟差点就开口说“就三千了”的时候,飞电再次不急不缓的开口,神色淡然,道,“两万,必须两万。”
“军师大人未免有些……”
“你给我闭嘴。”飞电冷冷回头打断那人要说的话,“握兵的是瑞王,你说什么话,你算哪根葱?” 进击的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