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头一旦打开,张丞相也不再拘束,看着她羞红的脸,微微一笑,“陛下不用害羞,此乃人伦纲常。其实陛下如果觉得纷扰,也不必真的大选,只需一人即可。”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看了顾紫熏一眼,笑道:“老臣听说,那东庆国君还在边境……”
顾紫熏满是羞红的脸色蓦然变冷,“那个人,提他作甚?”
四个月的时间,她知道他一直没走,可那又怎么样,以为这么做,就能挽回曾经的一切吗?
张丞相呵呵一笑,忽然正色道:“陛下当年为公主时,曾下嫁东庆,为东庆皇后。可三年后,陛下却从东庆回来,虽然您从未说过在东庆的遭遇,但老臣想,您心里一定有一段不能为人说的隐痛。老臣无意探寻陛下的隐秘,只是,当年您是公主,他是国君。而今您也是一国之君,一国之主,当初陛下可以下嫁于他,今日,难道便不能纳他?”
“……”
顾紫熏听得呆住,这平日里一脸浩然正气的老头,竟然也能说出如此鸡贼的话?
而且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充满气场?
“你,你是说,让我……纳他入后宫?”顾紫熏结巴得都望了要自称“朕”了。
“有何不可?”
张丞相鸡贼的一笑,声音郑重的道:“东庆与启辰相依相邻,若不能吞而并之,便只能较好永固,陛下是启辰国君,便是臣民表率,那东庆兵强马壮,以如悬在启辰头上的一柄弯刀,不可轻率。陛下与东庆国主结为连理,即可为皇室开枝散叶,又能与东庆血浓于水,此乃利国利民之大事也。何况……”
“……待那东庆国君入了后宫,陛下自可将在东庆受到的一切冷遇,让他也全都品尝一番。”
……
山林木屋。
一转眼,又四个月过去了。
慕陵已经足足在这里住了八个月,天气由热转凉,今早更是下了一场大雪,差点将木屋的门给封住。
他身上的衣服还是当初那件,很薄,即便是在屋子里生了火,可这四处漏风的木屋仍是不见半点暖和气息。
可当他从窗户看到外面行来一队人马的时候,看到那领头的骏马上跨坐着一身白裘的女子时,立刻兴奋的冲了出去。
八个月,足足八个月的等待,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
“紫熏,你,你终于来了,我终于见到你了。”
冷风将他本来就有些发紫的嘴唇吹得更加僵硬,可他的心却是火热火热的。
骑在马上的顾紫熏,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曾经那么高高在上的男子,八个月的时间就被生生的磨成了一个山野村夫的模样,脸孔还是那样的英俊,可眼角却多了几道细纹。
“你还是不想走吗?”
慕陵摇头,“我不走,我是来赎罪的,直到你原谅我之前,我都不会走。”
顾紫熏道:“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慕陵眼眸深邃,“那我就永远都不走。”
“是吗?”顾紫熏无所谓的笑起,而后忽然道:“其实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我马上要选妃了。”
慕陵愣了愣,似乎没太听懂,怔了良久才猛的反应过来,脸色难看的道:“你……你是说,你要找面首……”
“不是面首,是纳妃。”顾紫熏看着他隐隐有着愤慨的脸色,淡淡的笑道:“朕是天子,纳妃天经地义。”
她看着慕陵的脸色不断变化,那冻得发紫的嘴唇快速的抽动着,几乎可以想象他内心正在刮起怎样的轩然大波,正当她以为他要忍不住咒骂的时候,慕陵的表情却忽然起了诡异的变化,仿佛笑了一下,却因为太过勉强而令笑容相当诡异。
“不管你是找面首,还是纳妃,总之就是要个男人对吧?那,那你看我行不行?”
他的笑容虽然难看,可身体却挺得像只求偶的孔雀一样,顾紫熏虽然决定永远都不会原谅他,可还是被他这诡异的姿态逗得噗呲一声笑出来。
她的噗嗤一笑,听如慕陵的耳中,却仿佛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让他深深的紧张起来。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被拒绝的时刻,忽然便听到顾紫熏淡然的声音,“好啊,那就你吧。”
“真的?你同意了!”
慕陵惊喜万分。
“不过,”顾紫熏眼眸沉静如水,“你入宫后,可不是为妃,而是要从才人做起,你行吗?”
“行!”
慕陵二话不说的给出肯定的答案。
必须行!
才人又怎样?
位分低又如何?
只要能够在她身边,只要能获得她的原谅,只要能让他将这份迟来的爱意全心全意的捧到她的面前,让他做什么,他都甘之如饴。
“那就走吧,跟朕回宫。”
女子调转马头,白裘几与雪色融为一体。
慕陵跟在后面,望着那一抹雪白的倩影,属于帝王之心滋长出无限的野心。
顾紫熏,你等着吧,我一定会努力向上爬的,爬到你后宫中最顶尖的那个位置。
与你同案而治,共掌锦绣天下。
——全文完—— 倾腰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