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恢复凝结的意识宛若洪浪蔓延四方,将周身景象尽收眼底,并未察觉到隐伏的危机,这才放下心来。
“我不会是瞎了吧。”
那仿若洪荒妖兽肆掠脑海的疼痛更像是一种惩戒,将李封折磨得痛不欲生后,才渐渐地消退其身,唯有重伤初愈后微微颤栗的身躯。
睁开双眸,却不见半点光亮,充斥眸中的黑暗令人恐慌,失去光明后的震骇不禁使得李封心生忧虑。
所幸微弱的光芒在短暂的失明后,重新浮现妖异灵眸之中,天刚破晓,一抹银白从破烂的瓦片中穿进小屋,颇显昏暗的景象却让李封感到劫后余生的欣悦。
六相境大妖又如何,还不是没将我弄死?如今结下恶因,将来有了实力,必定不会让它好过。
“你醒了?”
一道玲珑清脆之音贯穿李封耳中,极具柔和的妙声仿佛能轻易将人魂魄牵扯而去,令人魂牵梦绕。
正是昨夜将李封救回的小姑娘,被李封痛苦的嚎叫惊醒,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眼端量着面色依旧有些惨白的李封,那清丽的娇羞面容再次显化,更多的是对李封状况的担忧。
未曾来得及细细查探浑身真元变化,李封开始缓缓移转恢复精光的眼眸,打量着陌生的四周。
狭小的屋子格外简陋,一床一桌一椅,一壶清茶一只杯,一扇云窗一张帘,一位貌若天仙的少女,再也别无他物,虽说破败贫落了些,却显得干净整洁。
“多谢姑娘相救,李封感激不尽!”
李封诚心说道,坚毅面庞微微一怔,急忙将一旁衣物拿过穿起。
眼前脸浮羞态的小姑娘,竟让自己波澜不惊的心魂生出丝丝莫名的悸动,赏心悦目的美,奇光神彩也未必能及她之妙意。
秀丽若出水芙蓉,轻逸似九天舞凤,那一双美眸含羞紧闭,不敢直视上身赤裸的李封,后者拿过衣物遮掩一番,那羞红之态才稍有缓解。
再仔细端详,小姑娘窕窈身躯也是惹人注意,灰旧的衣裳难隐其曼妙绝伦的身姿,那微微隆起的胸脯有些慌乱起伏,白玉般的柔软十指紧握,有些不知所措。
稍一思量就知道发生何事,正是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农家少女,将昏迷不醒的自己救回此处。
体内的异变已经司空见惯,那神秘紫珠总是想生死危难时,以一种极其神妙的方式将自己体内创伤修补淬炼。
“感激不敢当,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昨夜公子掉落北通河的动静可不小。”小姑娘巧笑嫣然,如春风拂面,争阳花开,分外迷人。
对于李封如此神异的恢复速度,她也是大感讶异,那不知被何种尖锐利器刺割的伤口已经结痂,淡淡的痕迹已然消却殆尽,体魄之强横令人乍舌。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在下定然铭记于心。”李封大手一挥,迅捷将衣衫穿在身上,有些不愿离开这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闺床,随即爬起身来行礼说道。
“我从小跟着姥姥,不知姓氏,却有知禅一名。”小姑娘还是有些怯怯生生,抬头望了李封一眼。
“知禅?颇有些佛家之性,知人无法知之禅,知人知之禅,细细道来,竟令人回味无穷,感慨颇多。”李封喃喃道,似在自言自语,却被知禅小姑娘听在心中。
“在下李封,雷州人士,乃是项阳城镇西军中之人,昨夜与大妖相斗,实力不济落在北通河中,多亏知禅姑娘的搭救,否则我就淹死在那河中了。”李封爽朗讲道,脸泛微笑将缘由讲予知禅听。
北通河还是从知禅口中得知,李封出城时看过项阳四周地图,也知北通河距离项阳城西崖下寒潭有着数十里,昨夜借助河水冲覆威势,以及反冲之威逃出潭中,终是躲过一劫。
“姑娘不怕我是不轨之人么?不知来历,更不知善恶,若是所救之人心生邪念,可就害了自己。”李封想了想,好奇问道,毕竟眼前少女如花似玉,很难使人不起邪意。
实力为尊的世界,欺凌弱小,杀戮争夺本就是常态,
人心也恰恰是最难看透的东西。
知禅微微一愣,红唇轻动柔声说道:“姥姥说过,赤子之心从来不是对他人施为的,而是对自己施为的,善行只是心灵的救赎,凡事要对得起自己的心灵。”
“十恶不赦之人,也有值得相救之处,普度众生,度的是自己。”
李封顿生惊骇,倒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善恶并无常态,人无常人,性有万千,唯有心中一点妄是真,与乡野一位小丫头交谈,竟犹如醍醐灌顶,重温两老博弈之道秘。
在这苦寒漠外的小村庄,有着如此妙丽少女,李封不由惊叹,更对佛理有着许多了解,想必资质无穷,领悟非凡。
“不知老人家现在何处,对佛法至理有着如此高深见解,愚昧如我,也能从中识得真意。”李封点头称是,对于知禅所说也是颇为赞同,不禁好奇她口中的姥姥到底是何种人物。
知禅闻言,妙眸有些泛红,晶莹的泪珠不住打转,分外惹人爱怜,遂难忍悲痛哭泣说道:“姥姥被前些时日侵扰村庄的匪兵所害。”
“知禅姑娘节哀。”李封也是心生怜爱,面前梨花带雨的小姑娘娇弱的身躯微颤,难以掩饰的悲伤之意溢散而出,有此佛性之人却被匪军所害,确实可惜。
知禅失去至亲的痛苦,李封理解得并不透彻,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她,或是让匪军付出代价。
“生灭无常,命起命落,你姥姥她老人家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见你这般悲伤,你并非孑然一人。”李封微笑说道,轻轻拍了拍她肩膀。
“虽然李封实力有些弱,但对付几个匪兵还不成问题,若是知禅姑娘相信在下,定会为老人家报仇了怨,以解姑娘心中之结。”
不论是出于报恩,还是出于怜爱之意,李封都决定帮这小姑娘一回。
“多谢公子好意,只是姥姥生前常常告诫知禅,切莫被所谓的仇恨蒙蔽双眼,淡泊自然,随性而观,正如公子所说,生灭无常,一切皆有定数。”知禅急忙摇头婉拒道,悲伤是人之常情,却不能因此记恨他人,所承的因,自会让施加危害之人承受,不是不报,因果循绕。
“匪军作恶多端,到处残害生灵百姓,他们会有报应的,若是公子出手,白白沾染了世间红尘青丝,耽误了道义进途,可就是知禅之过。”
李封摇头苦笑,这姑娘还真是有些意思,小小年纪竟看得如此通透,与她心性纯洁有着莫大的干系,她更适合做个远离世间喧嚣的世外之人。
“那要是遇上,我就做一做那‘报应’,代替定数惩罚他们。”李封无奈笑道,眉宇微凝。
两人又是畅聊许久,李封也大致了解知禅情况,从小与姥姥相依为命,平日织些衣鞋,种些米菜维持生计,如今在这破碎的村庄孑然一身,无依无靠。
很难想象冰肌玉骨,美妙绝伦的小姑娘,是这块贫瘠的土地养育而成。
家中也有些书籍古文,自小有姥姥教授学识,对于礼仪文学也有所知晓,只是对于道武灵息一途一窍不通,在玄灵充斥的武道世界,实属罕见。
“姑娘在此处无依无靠,如果匪军再来侵扰抢掠,可就有着生命之危,不知今后有何打算。”李封心中思虑一番,便是将疑问说出。
至纯至性之人,也不忍让她被世事艰深所扰,更何况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我已为姥姥守孝三日,对此处无过多留恋,也不知何去何从。”知禅很是茫然,对于自己将来的打算,更倾向于随波逐流,走一步算一步,处在乱世的柔弱女子,更是茕茕孑立,孤苦伶仃。
李封将心一狠,一双精光奕奕的灵眸闪动着难寻的温柔之意,似水融和,似山浑重。
“跟我走吧。” 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