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飞看不到任何景物,从空间项坠中拔出绿刃,眼前忽然生起一层绿光,才看清四周厚土如黑云,原岩如墨水,自己就在这“云墨”中穿梭,却越坠越快。
他好奇的四处张望,原岩在厚土之中,不时还有其他的光亮与金黄,还有某种巨大的骨骼,与纵横交错的根茎,但他伸手,却没有任何触感,给他的感觉,却好比自己化成了虚无一般。
突然眼前一亮,他茫然四顾,身周却下起了雪,他仰头上望,坠落的身体之上,却全是落落纷纷的白雪,耳边再次吹起了风,他竟然感觉到了冷。
难道,这就是地下二层?
渝飞此刻的坠落速度,已经远远快过了飞雪,如一颗流星,很快穿过了飞雪的空间,浸在皑皑白雪之中,却依然没有停。
穿过白雪,又是厚土与原石,这次,渝飞却没有拔出绿刃,身体越来越快,坠到极限,他已失去了小解的感觉,只剩下越来越严重的眩晕。
除了空间项坠中的物品,他抓不住任何东西,他闭着眼,感受到体内的血液,快被甩出体外一般,突然一股血腥,充斥进他的口鼻。
他茫然睁开眼,却是一片灰暗的天地,身边竟翱翔着一头硕大的飞龙,但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堆白骨,从空中,跟着渝飞一起坠落。
渝飞吃惊,才发现这眼前的灰暗,竟是一片连一片的黑色飞虫,飞虫实在太小,就如苍蝇,或许就是苍蝇,吃肉吸血的苍蝇。
发出震耳欲聋的嗡嗡声,响彻天地,苍蝇们似乎发现了渝飞,如刮来的一片黑云,向渝飞疯狂扑来,但渝飞的落速实在太快,飞蝇群来不及包裹,他便坠落在如蜂巢的地面上。
穿过地面,似有灯光,他竟看到了地穴中有人,那人似乎也在满面震惊的看着他,然后他便继续落了下去,眼前一片漆黑。
不能这样持续坠落下去!
坠落的越深,渝飞感觉自己,越是虚无,包括意识与灵魂,他意识渐渐模糊,灵魂渐渐消散,曾经的记忆,也在一点点的流失。
但就在这时,他心里忽然生出一段画面,那是母亲凄楚却倔强的笑,他两世为人,却很少有母亲的记忆,这对于一个孩子、一名少年、一个男人来说,何尝不是一种遗憾,也是一种可以付出全部的追求。
这幻境原来想吞噬自己的意识,消散自己的灵魂,然后把自己的魂识,化成虚无。
哪有这么简单?
他再世为妖,从来没有放弃过,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绝对不会。
渝飞无处借力,无尽的坠落,就像一个醒不了的梦,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他呼唤着手上的龙珠,龙珠却毫无反应,他鬼铁化成的伞,也根本阻止不了他灵魂的坠落,他的意识已在半昏迷状态挣扎,一阵阵的睡意,正冲击着他的大脑。
突然,一片鲜红,散在了他铺满光纱的眼前。
绿刃挥出的风刀,竟对自己有效,一股透彻心扉的疼痛,让他清醒了一些,他收回龙珠,鬼铁又变回手臂,因为这时候,他只能靠他自己。
又是一刀,妖孽,永不屈服。
一缕鲜红被甩到了上空,换来的是一丝清明,渝飞靠这样,在不断的坠落中,一刀一刀,割向自己的肉,用疼痛,阻止自己意识的沉沦。
红魂之力,已随着他体内的妖孽血脉,快速的旋转,就如闷在沸水壶内的蒸汽,正寻找着一处畅快的突破。
绝不能睡!
睡意就像勾人的魔抓,不停地抓弄着渝飞的灵魂;又如一把锋利的剃刀,在削剪着渝飞最后的抵抗。
绿刃带来的疼痛,已变得麻木,飘洒在渝飞眼前的鲜红,也变得不那么刺眼,他已到了崩溃边缘,但体内的魂力与血脉,却旋转得越来越快。
此刻,他已坠落在四层的黄沙之中,粉沙充斥在身周,在绿刃的光纱下,充满了无限的压抑。
渝飞终于忍无可忍,魂力与血脉,靠着倔强与不屈,冲破了极限,目光突然闪出血红,连光纱也变成了红色,嘶吼道:“我要飞!”
只一声,无尽的沙漠,似乎浮起了一阵波浪,如地震般,表层的沙粒,全部在密集的跳动。
只见一道红光,突然从黄沙中蹿出,带起一道沙尘形成的轨迹,一飞冲天。
然后天空下起了沙粒雨,沙漠上的奇形异兽,全部迷茫的望向上空,或许也在纳闷,是什么东西被抛到了空中,还是哪个家伙得道升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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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一层,漆黑、腐朽、充满了油烟味。
不知幻境内的一层是什么年月的光景,反正什么绿水青山、村庄平原,都与现在沾不上一丝边儿。
所以在这污浊漆黑之中,人们都不可能走远,也就无人知道一层有多大,有多少城市,有几个国家。
只有乌国人知道与自己相邻有一个明国,明国人知道在自己一边有一个乌国,再无其他。
此刻乌国的黑岩城亮起了烽火,就近的其他城市,也跟着点燃了本城的烽火台,在黑暗之中,烽火不断被点燃,数吸间便传到了千里之外。
乌国国都灵龙城,建在乌国最高的一座山峰之上,所以没有城墙,只在石峰之上开凿巷道居所,从远处看,整座山峰灯火斑斓,非常陡峭,直冲上空的烟云,显得十分壮观、漂亮。
此时居在峰顶的城内百姓,正一传十,十传百,纷纷涌到石壁外的露台上,望着灵龙城四周的漆黑,亮起一朵朵火光,有的璀璨耀眼,有的隐约可见,十分壮丽。
“一定有事要发生了。”
“记得上一次点燃烽火,还是与明国的大战中。”
两位枯瘦老者,一前一后的喃喃而语,其他人全部默默的看着,心知国家将有大事要发生。
沿着聚满人群的露台,盘旋而上,蹬到山峰之顶,一座巨大的石塔之上,一处开阔的瞭望台,两名士兵,正在紧张的记录着。
“是黑岩城先亮起的烽火。”一个士兵举着一支瞭望镜,对着黑岩城的方向,沙哑的说道。
旁边那士兵在一张陈旧的纸皮书上记录着,然后沉声数道:“一、二、三……嗯?少了一座城!”
那端着瞭望镜的士兵,眼睛从来没有离开黑岩城的方向,依然压着嗓子,低颤道:“只有黑岩一侧的白坡城,没亮!”
那记录士兵一惊,快速的记录,然后匆匆的向塔下跑去。 至尊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