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把大剑在一阵烦躁的金属摩擦声后,以渝飞为中心,从其头顶落下,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期待着大剑挥落后,那盛开的红色血花,与堆在地面的残缺尸体。
但即将成为碎尸的渝飞,却突然动了,带着一道幽暗的绿光,所有大剑,竟全部从根处折断,却没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
当所有人听到剑刃落地的清脆响声,十几个挥剑的重甲步兵胸前,却抢先开出了灿烂的红色,足有半指厚的精钢胸甲,都没能阻挡这血花的绽放,于是所有人都张大了嘴,惊恐地看着那血花谢后,颓然倒地战士。
渝飞还在所有人的包围之中,昂首而立,略显纤瘦的身形,矮上四周的铁甲战士一大节,却显得无比高大,再也没有人敢小瞧,这个由难民组成的敢死队,走出来的妖孽队长。
高傲的重甲步兵眼里,开始出现惊慌、犹豫与懦弱,前排的人试图偷偷地退到后排,后排的人试图不被察觉的跑掉,于是原本坚固的钢铁包围,开始如面条般波动。
渝飞沉默,傲然地向正门走去,门前的士兵马上变得恐慌,最后在铁甲与铁甲的撞击与摩擦中,让开了一条仅供一人行进的小路。
渝飞背着手,畅通无阻地走进了院内,他再也没看身边裹着重甲的士兵,哪怕一眼,他都觉得浪费。
他终于明白硕大的美蓝国,为什么被小小的委国打的落花流水,因为怕死,本就是军人最大的悲哀。
突然一只羽箭,毫无声息地射向了渝飞后心,所有人再次摒住了呼吸,期待着,这支冬夜里的冷箭,能够顺利地完成任务。
但热切的期盼往往都会失望,渝飞回身轻易地抓住箭杆,这种伎俩在敢死队里,已玩的太多了,何况他还握着绿刃。
箭头已经禁毒,正闪着乌青的光芒,渝飞却默默盯着。
只是绿影一闪,人已站到了那隐藏在围墙上的弓箭手之前。
他并没有在意那弓手祈求的眼神,与那惊骇大张的嘴,随手将箭头,顺着那合不拢的嘴巴,直插进了对方的胸膛,然后才轻轻地跳回原位,依然背着手,向屋内走去。
紫庄的房间,也是曾经的新房,却亮着特别晕暗的灯光,渝飞轻轻地推开紧闭的门,隐约地看到紫庄,正坐在跳着微弱火苗的琉璃灯旁。
渝飞强压着即将跳出的心,急走了两步,才看清紫庄穿着一身宽松的棉袍,露出一片洁白的后肩与粉颈,正背对着门口,低着头。
渝飞感到喉咙有些干涸,不禁干咳了两声,紫庄的身体却跟着颤抖了两下。
渝飞心里不禁有些激动,那是饱经苦难,终于见到故人的激动,他并没有忘,他与她成亲的那个夜里,他显出了妖形,紫庄看向自己的恐惧与陌生。
他不禁舔了舔发干的唇,踌躇了一阵,才生硬地叫了一声“紫庄——小姐。”
紫庄听后娇躯又是一颤,她受惊般地站起,快速地跑到屋角,并没有正视渝飞一眼,依然低着头,雪白的双臂紧紧地环抱着挺翘的前胸。
渝飞满脸的痛苦,他应该预料到,紫庄会惧怕自己,因为自己已不是她的同类,他是妖,这个世界里最不被待见的异族。
但现在并不是解释的时候,便匆匆地说道:“我来救你们出去,我父亲呢?”
紫庄听后,才慢慢地抬起头,满脸的阴晴不定,盯着渝飞,充满憔悴的细长双眼,犹豫地闪了闪,然后才淡淡地问道:“去哪?”
渝飞听后一愣,是呀,他要带二人去哪?
去妖族的世界?那又是多么的漫长……
但现在已没时间考虑这些,便急急地说道:“先冲出去再说,父亲呢?”
紫庄听后,披着长发的头,再次慢慢地垂下,渝飞见她如此,心里不禁焦急,又轻轻地问了一声,“我父亲呢?你快去换衣服!”
紫庄的身体不由地颤抖起来,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抬起,极其缓慢地,指向对面的床铺。
渝飞才看到父亲,正裹着厚厚的被,头向里侧,还在不住地抽搐。
他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强忍着眼里的泪水,轻轻地走到了床铺前。
他俯下身,略带哭腔地呼唤道:“父亲!”
被蛊虫入脑的狂刀渝过,却毫无反应,身体依然不停地抽搐着,渝飞满心悲苦,一只手轻轻地放在父亲身上,正准备将其抱起。
但父亲的身体,却如被引爆的炸弹一般,突然动了,却不再是抽搐的抖动,而是如一条隐藏了许久的毒蟒,终于向猎物,发出了致命的一击。
只见一道银白的寒光,顺利地向渝飞脖子削去,突发得让渝飞根本无法躲闪,快的让他已经感到了利刃的微凉。
措手不及的渝飞,脑里一片空白,他脑海里只闪过一个念头,自己这次完了。
但他身体,却本能的做出了反应,一切本能的动作都不在渝飞的控制之中。
只在微微的一瞬间,渝飞才感到右肩闷闷的一疼,然后感到心脏一阵剧烈的缩动,整个右侧身体,如被抽干了一般,变得空空如也,左手却本能的捂住了右侧的伤口。
渝飞心里又是一阵缩动,他才从空白之中回过神来,他的左手又快速地摸了摸,却再也没有摸到自己右臂的存在。
他身体不由的连退了数步,一阵带着热辣的痛,沿着经络直冲进他的头内,他的头快速地扭动了一下,才发出一阵痛苦的惨叫。
渝飞知道自己的右臂已经断了,尽管是妖的体制,但断肢的伤害,还是无法恢复。
喷出的血溅满了整个床铺,并挂满了渝飞右半边身体,妖的体质,正快速地修复着那碗口大的伤口,血流已慢慢的停止,但失血过多的渝飞,还是感到了一阵眩晕。
他狠狠地盯着床上的伏击者,在晕暗的灯光下,在淋满鲜血的被褥与床帘的衬托下,一个黑影正静静地蹲在那里,左手抚着床铺,右手却反握着一把锋利的白银短剑,似乎正伺机,准备着下一次攻击。
渝飞暗金的眼睛闪烁,惨白的双唇,只慢慢地挤出了两个字,“惑——茨?” 至尊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