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剪房里,小云风风火火地进来了。
“小云把门带上,风很大。”何小丫埋头上绒,头也没抬。
何氏一眼瞥见,嘴唇抖索了一下,怕冷似地缩了一下头,然后就专心裁剪。
“小丫,郭有道纳妾了,明天就过门。”小云眼里汪着一泡泪水。
“那明天给你放一天假吧,帮帮他,可能家里还要大摆筵席,收受礼金,你不在家,小贱人攒私攒了,你也不知道。”
“我不管,给她去攒私,我让他们了,我还回到你家。”小云揉着红肿的眼睛对小丫说。
“你看看,说的什么话,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的,你这个做大的要管教得好,那些小的在大的面前,也只能像老鼠在老猫面前的状况,关键还是看你自己怎么对待了。”何小丫劝导她。
“小丫你之前说过,要帮我的,现在倒好,还帮贼人说话了。”
何小丫鼻尖上冒汗,良久一件还没有拾掇好,身为成衣坊头儿,她得熟悉每一套工序,可是就这上绒工看起来简单,实际上也不容易。
先要在里子里垫上薄薄的一层絮,撒上的鹅绒落在絮上,就被棉絮吸附住了。
何小丫听小云喋喋不休,把这绒上得厚薄不匀,急了一身的冷汗,
何氏歇了手上的活,给她做示范,在内部贴上一层薄如纸的棉絮,掌握这个薄度还是需要技巧的,棉絮贴多了,显得累赘,贴漏了,鹅毛绒就会钻得到处都是,影响羽绒服的质量。
小丫也是心灵手巧之人,一经点拔,豁然开朗。
“小云,恩仇不在,我忙得很,媒婆坊关闭两天,你回家给他帮忙吧,工资照常发给你。”
“小丫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跟你说,他贪污村里的钱财。”
说完她气冲冲地走了,把门带得山响。
“呵呵,男人要纳妾,谁能管得了,找坊主你有什么用?倒好像是坊主你叫他纳妾的,这人真不识好歹。”半天没说话的何氏感慨地说。
“也难怪,郭有道身子重,家里家外都是小云一个人的,现在又纳什么妾。”何小丫觉得这话不宜与何氏深谈。
“这女子一点都沉不住气,郭有道才娶一个妾,你就说他贪污了村里的钱财,把他老底都抖了出来,他还能对你好吗?女人啦是好东西也是坏东西,好的时候,给你瞒着,拿命来保护都情愿,一旦发现你背叛了她,她就拣你最要紧的往外捅你。”
何氏话多了起来。
“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开头很好的,怎么就变了。”
两个人干着活,交换着意见,感情也逐渐上升,前嫌基本上尽释了。
“何姑姑,咱们这活你还真内行呢。”何小丫转移了话题。
“小丫坊主没有金刚钻,哪敢揽瓷器活。”何氏调侃了一句。
何氏做裁缝就像她媒婆一样是熟门熟路的,她夫家祖上几代都是在街面上做裁缝的,见证国几个朝代的服饰。
虽然何小丫的成衣坊与她早前做的完全两样,但作为一个优秀的裁剪师,无论千变万化她都能掌握得住。
何氏对接替她的媒婆小云刚才的话,颇感欣慰,小云你还嫩着呢,像你这样年幼无知的人,无论做什么事都不会成功,你一个媒婆连自己的婚姻都不能满意,还有什么资格去给人家穿针引线?
何氏的内心波澜起伏。
她意识到近期小云家里肯定发生大变,以她的性格,一准要闹得鸡犬不宁,那时媒婆坊谁来经管,只有何氏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只要她何氏再踏进媒婆坊,她一定有办法把媒婆坊给夺回来,将月下之老领回自己家中。
何氏与何小丫表面上是在谈无关紧要的事,事实上两个人都在考虑着刚才眼泪泛滥的小云,两个人各怀心思。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郭有道这次村里石山开采权的卖出,你从中又得了多少?你把小云得罪了,我看你要出纰漏。何小丫暗忖。
何小丫要等她的事情走上了正轨,来盘盘郭有道究竟贪污了多少?家不吃猪肉,狗衔不出来骨头,小云说你贪污了,那是一定不会有假。
何氏抱着几匹粗布送到染坊,一眼看到媒婆坊外面,坐了几个客户,她略加停顿,眼底里掠过一抹仇视,就低头去染坊了。
染坊是在另外一个小间,一个小间里放着七口大缸,每一口缸里注着哪种颜色的染料,总计七种颜色,是她从天竹池里那棵天竹摄取来的七种颜色,因此上比世面的色泽多了些沉稳浑厚,少了些肤浅淡薄。
染布匠围着帆布围腰,上面斑斑点点的都是染料迹。
染缸冒着热气,天然色料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何大姐你放着,有晒干的我都叠好了,你先拿去用”……
午饭时间到了,成衣坊的人陆陆续续地回家吃饭,有的懒得回家,带了锅巴,到厨房找烧锅头洪玉要热水泡。
何小丫吩咐洪玉煮锅萝卜汤,放点清油何盐,给他们泡锅巴,再提供一盘酱菜,就着吃。
何氏见了,说:“那我从家里带饭过来,用萝卜汤泡吃,也挺不错的。”
“小姑姑可以的,过一程我给你们想个办法,吃上热饭,省得来回跑耽误时间。”
何小丫想等恩仇回来,给他们在廊檐台打个锅灶,给他们自己带菜带米来蒸。
恩仇送货三天了,还没有回来,按说今天差不多要回来了,诸神保佑他一切顺利。
就三件事,用了三天,小爷够磨叽的了。
这就冤枉了小爷了,他是火急火燎的,连城市发生了啥变化,他也没顾得上看一眼。再怎么繁华,在俺恩仇眼里不过是过眼云烟,俺先一步把枇杷膏送到药房。
药掌柜的早断货了,都翘首等待了无数时日,迫切地期待那个稀有果药贩子早一步来,在掌柜的眼里,何小丫就是个草药贩子,就像头一次那样突然的来了,可是等来等去没有她的人影。
小母马跑得欢快,当日太阳落山之时就到了城市,为田说比上一次雇的马车早一个时辰到达。
恩仇抚摸着小母马的脊背:好样子,就知道会比别的马跑的快,俺没有白疼你,要知道为了对你好,得罪了家里的小牛犊,它见着我就骂我呢。 娘子天生富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