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箴脸色一变,他没有想到,乌爷会在他手上写这两个字。
小心,小心什么?
钟箴不知道。
乌爷继续在看他的手相,评头论足,仿佛这两个字跟他毫无关系。
看了好一会,乌爷终于放下钟箴的手掌,平静说道:“我有些累了,你们有事先去忙吧。”
钟箴忍住想问他的冲动,他语速很慢地对乌爷说:“乌爷,你方便把电话号码给我吗,在微信很难找到你。”
乌爷还没来得及说话。
刚回到大厅的谭红炎就接上话:“干爹,你现在身体不好,这些小事你就不要麻烦你了,让我来处理就行。”
乌爷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说:“对,这些小事就交给你处理吧。”
旋即,他转过头对钟箴说:“到时候查到有关你失忆的事,我就让小谭跟你说吧。”
钟箴无言点头。
谭红炎送两人出门,顺便把电话号码给了钟箴。
钟箴喊着谭红炎:“陆琪最后怎样了?”
谭红炎淡淡说道:“魂飞魄散。”
钟箴往前走了一大段路后,忍不住回头往乌爷的家望去。
只见乌爷坐着轮椅呆在二楼的阳台上,似乎也在看着他们。他对乌爷挥挥手,乌爷毫无反应。这时,谭红炎出现,把乌爷推了进去。
在出租车上,杨璀一直在说话,而钟箴则心不在焉地回应着。
钟箴一直在想,乌爷所写的‘小心’,他想不通,到底要小心什么?
陆琪已经魂飞魄散。
最大可能是叫我小心袭击乌爷的人,那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神秘女人。
可这没必要,偷偷摸摸在手掌上写警告啊。
随即,钟箴想到了其中一个可能,小心谭红炎。
可他立刻否定这个想法,虽然谭红炎显得很神秘,但谭红炎是乌爷的干女儿,加上陆琪的事情多亏了她,不然,自己和杨璀的命肯定没了。
杨璀注意到钟箴的沉默寡言,奇怪问道:“钟箴,你是不是有心事?”
钟箴不想让杨璀担心太多,所以他摇摇头:“没什么心事,只为在想这么久没做生意了,那些熟客会不会跑掉?”
杨璀拍了拍钟箴的肩膀:“没生意怕什么,有师兄在,生意有得做啊,我认识几个老板,到时候介绍几个活动给你做。”
钟箴看向窗外,一幕幕景色从眼前掠过:“有生意再跟我说吧。”
此时,钟箴的心里依旧想着乌爷留给他的两字‘小心’。
到了晚上,钟箴凭着记忆再次来到乌爷的住处,看到二楼阳台的灯是亮着的。
他走到大门前,敲了门。
还没敲几下,门就被敲开了一条缝。
大门没有锁。
钟箴顺势推开门,站在原地,高声喊了几声,乌爷,我来看你了。
可喊了几声,都没人应。
钟箴感到一丝奇怪,便上了二楼。
亮着灯的二楼,一个人都没有。他走到阳台,发现一张轮椅静静地搁在角落中。
是乌爷坐的那张。
钟箴立刻走上三楼,看到房门都紧锁着,他再次高声喊了几声,有人吗?
始终没人应答。
钟箴觉得不对劲,乌爷不是行动不便吗?为什么连轮椅都不用了。既然家里没人,为什么大门没有锁?
他立刻拿起电话打给谭红炎,却被提示关机了。紧接着,他打给了杨璀,一接通电话,钟箴对杨璀说:“师兄,我现在就在乌爷的家里,他家门都没锁。你知道乌爷去了哪里吗?”
杨璀赶紧说道:“乌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哪能知道他的行踪?”
知道杨璀不清楚,钟箴挂了电话。打开微信,发信息给乌爷,发现连信息都发不出了。
钟箴的双眉紧紧皱在一起。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他带着深深的疑惑,回到自己的家。
往后的时间里,他又去了几次乌爷的家,发现都没人在家。他知道如今唯有联系到谭红炎,才知道乌爷的下落了。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到了九月中,钟箴接到杨璀的电话,说帮他联系了一单生意,是闹市区,超大型的连锁商业广场要搞周年活动,需要一个纹身师傅坐班为游客做喷枪纹身。喷枪纹身是一种暂时性的纹身,一般可以保持两三个月,很受一些怕痛的女孩子喜欢。
钟箴很排斥工作场所设在人流量大的地方,可杨璀说出的价格让他心动了,并且还有纹身原料补贴,他没想多久便同意了,问杨璀要了活动负责人的电话,对方告知,明天来坐班,工作时间是上午十点钟到下午五点钟。
第二天,钟箴带着纹身工具提前一个钟头来到商业广场,负责人带他去到活动地点中比较显眼的位置,一向怕人多的钟箴暗地翻起白眼。钟箴刚把纹身工具布置好,人流渐渐增多了,很多人都对喷枪纹身感兴趣,钟箴都很有耐心解答问题,第一个客人是一个看起来很文静的小女孩。
到了中午十二点过后,整个商业广场人山人海,人声鼎沸,钟箴的摊位几乎被围得水泄不通。钟箴忙得头都没抬起几次,直到时钟指向五点,钟箴才得以抬头喘口气。他伸着懒腰,清晰能听到骨头哀嚎的声音。但总算任务完成,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去财务室领了工钱。
他把纹身工具都收拾好,搁在摩托车上绑好,骑上摩托车沿着周围逛着,因为这里是高端消费区,他很少会来这里,因为对这些奢侈品没有任何兴趣。
当钟箴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杨怡。她上身一件浅色的碎花长衫,下边一条棕色的齐膝长裙,露着修长白皙的小腿,脚上一对棕色的鱼嘴高跟鞋,看起来很是高贵。
钟箴欣喜地开着摩托车,骑到杨怡面前,笑容满脸:“杨怡,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你,最近还好吗?”
双手都提着大包小包的她,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钟箴,愣了一下,连忙说道:“哦,最近还好。你怎么会来这里?”
钟箴指着不远处的商场广场,微笑道:“商业广场搞了周年庆,我来那里做喷枪纹身活动的。”
杨怡礼貌的回了一声哦。
钟箴轻声问她:“要不我载你回家吧,看你拿这么多东西挺沉的。”
杨怡摇摇头:“不了,等下会有人来接我回家的。”
两人陷入尴尬的沉默中,过了几分钟,他们不咸不淡聊着几句。
钟箴没想到杨怡会跟他如此生分,毕竟两个人有过夫妻之实,他心里有些难受。
忽然,一声车鸣在钟箴背后响起,他回头一看,一辆奔驰就停在后面,还不停地按着喇叭,随后一个长相富态的中年男人走下了车。
中年男人瞥了一眼钟箴,径直的走到杨怡身边,殷勤地把她手上的购物袋接过,并搬到奔驰的后座上。之前还一脸平静的杨怡此时的笑容甜得发腻。
这是杨怡的有钱男朋友。
钟箴看到这一幕,心里有些堵,正打算跟杨怡告别时。
男人率先开口了:“你认识这个人?”
杨怡淡淡的说:“见过一次,不是很熟。”
钟箴没想到杨怡会这样说,他不失风度对杨怡轻声说了一声拜拜或,就骑着摩托车离开了。
在车流拥挤的马路上,只有他骑着摩托,钟箴自嘲的笑了笑:“这万恶的金钱社会啊。”
回到家已经是六点钟,他简单吃了一下饭后,破天荒第一次打电话客人,询问现在是否过来纹身,一连问了几个,终于有客人愿意来,钟箴一直忙到凌晨两三点,才送走客人,他一趴到床上便已经睡着。
天已经大亮,还不想起床的他,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是谭红炎的电话,他连忙接通。电话那头的谭红炎的语气依旧冷冰冰,她对钟箴说:“调查你失忆的事情有了进展,现在马上来明玉公园,我在大望草坪等你。”
这通电话让钟箴欣喜若狂,他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骑上摩托车冲向明玉公园。
谭红炎相约见面的地方有些奇怪,是公园里的榆树坪草坪。钟箴远远地就看到,谭红炎盘坐在草地上。
等走进一看,只见她身穿一套黑色的阿迪达斯运动装,运动装虽然宽松,但胸|前的丰|满依旧不能遮住。
谭红炎环抱的双手冷冷的看着他,嘲讽道:“你是爬过来的吗?我在这里等了你四十分钟了。”
钟箴有求于人,不敢跟她争辩,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他走到谭红炎的身边,着急地说:“调查结果呢?快让我看看。”
谭红炎皱着眉头推开了他:“你怎么身上这么臭,离我远点。”
钟箴马上往后退开一点。尴尬地笑了笑。
谭红炎哼了一声,从一个黑色真皮手袋里面拿出一件黑色的布衣外套,外套很破旧。
谭红炎说道:“这件布衣外套,你应该还有印象。”她翻开布衣套头的内衬,指着一处地方说:“这里缝有你的名字,并且你这款式和布料在市面上是极少流通,乌爷托了很多人,确定这外套在武静港出现过,武静港和我们安青州个隔着一片海,这也符合为什么你会晕倒在海边。”
随后她又拿出一件已经看不出污迹满满的破烂T恤,说道:“这件T恤原本是白色,后背印有x嫂豆腐店的残缺字样,在武静港内至少有二十多家是有类似名字的,经过筛选,我们基本确定你是在察余镇出现的,其余就没有更多消息了。”
能有具体位置,已经非常好了。钟箴神情很是激动:“谢谢,谢谢!”
谭红炎淡淡说道:“别激动,谢我,就给报酬报答吧。”
“多少钱都给啊。”钟箴第一次如此主动给钱。
谭红炎伸出两根手指:“三万。”
“什么,是两万还是三万。”钟箴被谭红炎搞模糊了。
谭红炎察觉到自己的手指和脑子不同步,脸罕见红了。她赶紧收回手指,咳嗽几声作为掩饰:“三万,打到乌爷那里就行。”钟箴立刻转了三万给乌爷,谭红炎确认已转款,就收拾好东西,干净利落地离开。
平静下来的钟箴想起了乌爷,喊住谭红炎。
谭红炎冷冷地回头问:“干嘛?”
钟箴问谭红炎:“我想向乌爷道谢,可去他家不见人,连微信都找不到他了。”
谭红炎淡淡说道:“乌爷有事出去了。”
“去哪里了?”钟箴问道。
谭红炎说道:“不知道。”
谭红炎这样的回答,让钟箴楞了一下,不由自主说道:“你可是他的干女儿啊,怎么会不知道呢?”谭红炎冷冷地看着钟箴:“谁说干女儿就一定要知道干爹的下落?就算我知道了,也没必要对你说。”
她说完后,头也不回离开了。
钟箴感觉她对乌爷的态度如同陌生人一样,根本不像干女儿对干爹的态度。
看着谭红炎逐渐走远的背影,钟箴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难道乌爷的不辞而别和谭红炎有关? 纹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