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且上前答话。”

　　凌香公主再施一礼，应了声：“是。”

　　等到凌香公主游到了近前，就连林东也要暗赞一声，好一个美人，这敖春还算有些眼光，打量了她两眼，只是在扫过她胸前佩戴的那枚宝石时多停留了一瞬，问道：“若我所知不错，鲛人族九千年前便已不是龙族的附庸，敖春，能否为本君解惑？”

　　林东面无表情的看了敖春一眼，差点把敖春吓尿了裤子，嗫喏道：“这个。。。这个。。。是小龙一时糊涂，色迷心窍，色迷心窍，还请真君原谅。”

　　林东点点头，转身走到了船边，背对众人，看了一眼天上的雷暴，笑道：“罢了，既然是一时糊涂，本君也懒得和你计较，如今蓬莱结界已无，想必你们龙族此刻也有高手坐镇了吧？呵呵，替本君问候一声吧，告诉他们，我能饶了你这条孽龙，却不会容许任何天仙之辈未经本君允许便插手蓬莱的事情，去吧。”

　　说完，大袖一拂，便将那敖春送出了数十里之外，扔进了水中，且不管敖春回到大洋深处的水晶宫会如何，但看林东这边，三绝此刻正伤心的看着敖春离去的方向，满是不舍，却被林东训斥道：“孽障，你先前灵智未开，在天启湖为非作歹也就罢了，如今升仙劫在即，还不快快息了凶心，非要等到重劫临头，魂飞魄散时才知道后悔么？”

　　三绝不敢反驳，可又实在舍不得，只能怏怏的应了下来，只是暗地里仍是寻思着，等到有机会了，一定要好好的吃个痛快。

　　见走了敖春，凌香公主虽然不满，也不敢发作，她和林东无缘无故的，人家凭什么替她的族人出头？如今已经救了她一命了，不能不知足啊。

　　“多谢前辈搭救之恩，小女子铭记在心。”

　　见林东不说话，凌香公主摸不准林东是怎么想的，只能试探着说了一句，林东疑惑的看着她胸前的宝石，拧着眉头沉声问道：“龙族违反了当年的誓约？嗯？说来听听。还有，你胸前的这颗宝石又是从何处得来？”

　　一直未曾说话的小道姑突然上前，越过林东，古怪的看了凌香公主一眼，笑道：“正好，我身边还少个跟班，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做个侍女吧，少不了你的好处。”

　　无奈的看了小道姑一眼，林东苦笑摇头，后退了一步，这丫头，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主意了？

　　凌香公主好歹也是鲛人族的掌上明珠，未来的女王，说起来也是心高气傲之辈，只是骤逢变故之下有些失了方寸，眼下敖春已去，林东等人也未曾流露出什么恶意，本性流露之下，脱口道：“多谢仙子好意，凌香虽然不才，也不愿舍弃族人，独善自身。”

　　本以为这位天人一般的少女会大发雷霆，至不济也要说上几句不知好歹什么的，哪知这位让凌香公主见了也自惭形秽的少女只是轻轻一笑，摆手道：“既如此，随你去吧。”

　　说完，率先入了船舱，林东耸了耸肩膀，朝凌香公主点了点头，也没有了打听龙族和鲛人恩怨的心思，摆了摆手，也进入了船舱之中，三绝怜悯的看了凌香公主一眼，摇了摇头颅，吼叫几声，也潜入了水中不见踪影。

　　“这算什么？”

　　凌香公主秀眉微蹩，苦思一会儿，仍是想不通林东等人救了她，又如此放了她的用意，虽然对于林东放走敖春有些不满，不过这并不是她能决定的，身为鲛人公主，虽然傲气，不过基本的是非观还是不会错的，林东放了敖春，那是林东的事情，说到底，谁让人家救了她呢？她身为受惠之人，哪怕和敖春有再大的仇怨，也没有资格抱怨林东半分。只是单纯的好奇罢了，林东？这个人很有名气吗？能把敖春吓得魂不守舍的？回想起方才敖春的样子，凌香公主更是不解，不过眼下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是先找到族人再说，想到这里，一个翻身也潜入了水中，不知去向了。

　　“鲛人是龙族的附庸啊？”

　　“以前是。”

　　“那现在呢？”

　　见小道姑问起，林东宠溺的在她头上摸了一把，笑道：“现在不是了，至于以后是不是，我也不知道呢。”

　　摇摇头，林东为小道姑详细的解释起了这当中缘由。

　　九千年前，承朝覆灭，乾朝建立，改朝换代之时，乾朝本想循着承朝的旧历，以人皇的名义敕封龙族为四海之主，哪知当时的龙族自视过高，自以为可以不把蓬莱仙洲的任何势力放在眼内，龙族的复兴已经在蓬莱开花结果，拒绝了敕封，甚至还将乾朝的使臣挖出了双眼，直言不配给龙族提鞋。

　　这一下可就热闹了，乾朝新立，正是兵强马壮，人心所向之时，焉能容了龙族如此羞辱？不仅是大乾，就连当时的诸大门派也是一般，毕竟乾朝就是多方势力相互妥协的结果，侮辱乾朝，这就是在打所有人的脸啊，你龙族也配？

　　接下来，就是历时百年的屠龙之战，以人族精锐死伤殆尽，诸方势力元气大伤为结局，屠灭十万真龙，仅余百十条真龙逃向了大洋深处，苟延残喘，也不是不想灭了他们，一来，诸方势力早已在此战中伤筋动骨，这一战也不知多少门派被夷灭，典籍散失，断绝了苗裔传承，太过惨烈，二来屠灭族群实在太过，易遭天妒，殊不可取，只是逼着龙族立下毒誓，遣散了所有附属水族，永不反悔这才任由那百十条真龙在远离人世的大洋深处繁衍生息。

　　“什么样的毒誓啊，竟然能将龙族约束了这么多年？”

　　看着小道姑一脸好奇的样子，林东笑道：“还能是什么毒誓？无非是永世沉沦啊魂飞魄散啊，断子绝孙之类的，呵呵，也就是些牙疼咒罢了，又能济得什么事儿？”

　　“不能吧？发的誓也能违背？就不怕应了誓言，永坠轮回吗？”

　　林东摇头，说道：“估计是当年发誓的那些龙族，要么老死，要么飞升了，这才让蓬莱龙族的胆子大了起来，敢公然违背罢了。誓言固然重要，但也有许多取巧的方法，就像现在，龙族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不明白。”小道姑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转眼就将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似笑非笑的看着林东：“你说，要是这个鲛人族的公主成了我的跟班，是不是很好玩？”

　　林东闻言失笑：“好玩？有什么好玩的？”

　　“身边放个美艳的鲛人公主，你就是想偷腥，也不会去外面找了不是？实在不行的话，就再收几个呗。”

　　一句话说的林东哭笑不得，摇头道：“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瓜里想的都是些什么，家里放着个大美人不去亲近，反去偷腥？真有你的。”

　　“不是吗？你父皇和母后如此恩爱，可还不是照样有后宫三千么？你还有许多的弟弟妹妹，我虽然重要，但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从了你，也得为太氏一脉的未来考虑啊，而我又不想成天生孩子，只能让别的女子代劳了。不过啊，其他的女子随便你看上多少，大小姐就免了吧？怎么样？”

　　“啊？”林东瞪大了眼睛，仿佛重新认识了小道姑一般，笑道：“说的这么好听，就是为了最后一句吧？”

　　虽然明知露馅，不过小道姑是谁？才不会怯场，理直气壮的回道：“寻常女子，自然随你的便，唯独她不行，还有钟灵儿那样的也不行。”

　　“耶耶耶，是不是觉得我如此的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是世间万千少女爱慕的对象，有了危机感啦？”林东说完，还不忘挺了挺胸膛，满脸自得的笑了起来。

　　小道姑瘪了瘪嘴巴，突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出神的看着林东，呢喃道：“要是时间能停下来多好，生生世世，永永远远的。”

　　爱怜的摸了摸小道姑的秀发，轻轻的揽住佳人的腰肢，林东微笑道：“会的，会的，会有那么一天的，只要你到时候不嫌寂寞就好。”

　　在林东怀里蹭了蹭，仰起头，看着林东的眼睛，小道姑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荡漾开来，化作满脸的幸福，就那么依偎在林东怀中，闭上了眼睛。

　　长夜漫漫，林东仍是精神抖擞，轻轻的拍打着小道姑的后背，计算着未来的种种可能，以期找出一条捷径，早日脱离苦海，双宿双栖，到一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一个能够生生世世，永永远远的地方。

　　她，并不是随便说说的，林东明白，以小道姑的精灵古怪，之前打断林东和凌香公主的交谈，就是在提醒他，以前的事情，错非必要，最好不要去翻，既然已经决定了和张毓秀一刀两断，为何还要去翻那些陈年往事？不论谁对谁错，到头来，伤的只能是眼前人的心啊。

　　是啊，无论谁对谁错，伤的只能是眼前人的心啊，看着熟睡的小道姑，林东咧了咧嘴，暗想，我真的还放不下她么？

　　不，并不是我放不下，乾坤阁的时候我就已经放下了。只是放下并不代表忘记，鲛人公主佩戴的那块宝石让林东想起了以前的许多事情，和少女的点点滴滴，又在心湖中泛起点点涟漪，而他对小道姑自然是不设防的，一颗心都在他身上的小道姑又怎么会感应不到？只是在小道姑的提醒之下，这唯有的一点涟漪也消散殆尽，再多的过往，也只是过往。

　　纵有千言万语，也总有结束的时候，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永远无法弥补。

　　只是，她，还好么？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永远无法弥补。”少女自亭中站起身，看着天上的明月，稍显惆怅：“我不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他放下也是应当的。”

　　“那他至少不应该骗你。”万宸正色道：“即便是放下，明言便是，为何乾坤阁的时候还要骗你？他分明是拿他和你的曾经当做儿戏，骗过你，就等于骗过了天下人。”

　　“是啊，骗过我，才能骗过天下人啊。”少女神情落寞，眼神愈发忧郁：“就像灵儿一样骗他，害他，然后报应在我的身上。”

　　万宸欲言又止，哀叹一声，自前日钟灵儿来过一趟之后，张毓秀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甚至少有的在他面前吐露心事，说了过往种种。

　　真龙之眼在张毓秀的身上，钟灵儿已经知道了，这事情能瞒过一时，又怎能瞒了一世？这笔糊涂账，实在是经不起太多的推敲，钟灵儿去了一趟仙界，正式进入瑶池修行，这些事情自然有人告诉她。

　　万宸虽然不知道两女密谈时说了些什么，但是从钟灵儿离去时的神情里也能猜出一二分，那种混合了愤怒、憎恨、怜悯和不甘的表情真的是太少见了，甚至这其中还有一些别的味道，只是万宸对于两女和太子东之间的恩怨体会不深，一时不能理解。

　　“灵儿去找他了，说是为我出气，不过我知道，她和太子东之间，并不是单纯的骗和被骗那么简单，当年天庭征伐蓬莱太氏一脉，未尝就没有震怒于太子东染指灵儿的意思。灵儿并不仅仅是被瑶池看重，她还是瑶池金母指定的人选，而她成为太子东的未婚妻一事，却并没有得到瑶池金母的认可。”说到这里，少女终于转头看了万宸一眼，神情复杂的续道：“瑶池金母，你知道是谁，是吧？”

　　万宸面色大讶，他怎会不知瑶池金母？三界之中，威名赫赫啊，虽然不知这位瑶池金母的修为究竟有多高，不过单说身份，放在女修之中，她的地位仅在女娲娘娘之下，乃是瑶池之主，三百年一开的蟠桃宴就是为她祝寿，此人正是那位母仪天下的王母娘娘，瑶池金母乃是她的别称。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复仇吧？”少女脚尖一动，踢飞了脚下的一颗石子，看着石子落入了一旁的水池中，溅起一朵水花，荡起一圈圈水纹，渐渐扩散，直到池边。

　　少女呼出一口气，轻声叹息：“他现在是冷酷无情的大启太子，并不是我心中的那个李东，他只要忠于自己的身份，不为外物所动，就不会跌落神坛，可他不去，李东又怎么可能回来？”

　　万宸其实是个很好的听众，不过少女明白，他是万象门的不世之材，放眼三界也是难得修道苗子，半只脚踏入了人仙境界的十品真仙，少有的一些能够拿来和太子东做比较的人物之一，他有他的路，而她，自然也有她的归宿。 踏天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