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就到后院了,林东微微皱眉,暗道奇怪,还有人敢在这里吵闹不成?
阿阳大摇大摆的跨进了后院,身后就跟着林东,这一路上也没人拦他,阿阳一脸无所谓的走了进去,自顾自的来到桌前,伸手拿了个杯子,倒了一杯茶水,刚想喝的时候,头上就被赤足少女拍了一巴掌,满脸委屈的缩了缩脖子,回过了头去。
赤足少女瞪了他一眼,指了指林东,阿阳明白过来的同时,暗暗撇嘴,以前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你对殿下这么关心呢?
“殿下,喝茶。”
见林东接过了茶盏,阿阳又殷勤的走上前去,擦了擦一个石凳,请林东入座。
笑着冲阿阳点了点头,又向化龙先生问了声好,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开口冲亭子中几个人笑道:“说啊,怎么不说了?就当本君不在好了。”
亭中,除了化龙先生之外,还有一个满脸倔强的少女,一位见到林东之后面色大变的少年,还有一位道姑,也都是熟人,道姑是明月道姑,天涯海阁的阁主,少年是蓬莱仙洲龙族七太子敖春,至于那个少女,则是鲛人族凌香公主。
化龙先生和明月道姑早就落座,听着敖春和凌香公主各执一词,争执不下,正是难以决断的时候,见林东来了,化龙先生微微一笑,不再说话,转而看起了天色,手指掐来掐去的计算着天气,明月道姑更干脆,道了一声:“无量天尊。”随后微微一笑,竟是闭目神游去了。
赤足少女露出一副好奇的神情,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在众人身上扫来扫去,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啧啧,想要变成‘人’,这不就是现成的学习机会么?以前只是躲在暗处观瞧,感触不深,现在却能光明正大的旁观了,实在是妙呵。
自先前见过一面之后,凌香公主回到族群中说了被林东救了一命的事情,稍稍打听也就知道了林东的身份,毕竟三绝的样子太独特了,天启湖中孕育出来的三首怪龙、还是林东的坐骑,蓬莱仙洲又有几个不知道的?
初次上岸的凌香公主朝林东道谢:“鲛人凌香,还没有来得及谢谢真君先前的救命之恩,鲛人族如今在天涯海阁的庇护下也很是舒心,本不该再来烦扰,只是前些时候有仙官降旨,让我鲛人族举族迁来天启湖,还让小女子做湖中水神,有些碍难之处,与龙族起了争执,还请真君为我等评评理。”
“真君,鲛人族要迁来天启湖,据闻是天庭新封的东君之命,这东君的名号,岂不是与真君相冲?也不知这东君敕封鲛人之前,可曾知会过真君么?况且鲛人一族,历来都是龙族附属,如今蓬莱鲛人已经脱离了九千年之久,小龙认为,该是拨乱反正的时候了。”敖春立时出言,抬出了东君与林东打对台,毕竟林东才是蓬莱仙洲的最强者,敖春也不敢乱说,只说拨乱反正,也是存了万一的心思,若是林东知道这件事情的话,他龙族也不至于太过难看,还有回旋的余地,若是林东不知道、不同意,岂不是正合龙族之意?到时候帮着林东对付了东君,顺手收回鲛人族可就名正言顺了,还能借此与林东搞好关系,何乐而不为?
林东呵呵一笑,瞧了化龙先生一眼,化龙先生板着脸说了一声:“鲛人族要搬家,龙族不让,这不是,阁主就把他们带来了么?唉,我这老眼昏花的,也弄不懂这里面的道道儿,既然真君回来了,就做个决断如何?”
“真君,我鲛人族搬来天启湖,一来是天庭有命,二来,对我鲛人一族也有许多益处,还能时常聆听真君教诲,断然不敢挑动事端,使真君与东君不睦。”
林东闻言失笑,凌香说的虽然好听,却也点明了,鲛人搬家一事,乃是得了天庭允许的,林东要是在这件事情上为难他,等到东君上任了,若是知道林东为难过他们,到时候面上可就不好看了。
看了一眼身后眉开眼笑的乾坤,林东点了点头,吩咐一声:“乾坤,你以为呢?”
“真君要我做主么?”
冲眉飞色舞,跃跃欲试的赤足少女点了点头,示意这件事情就交给她了,林东哈哈一笑,打了个响指,一团火焰凭空生出,将那茶壶托了起来,眨眼间烧成沸水,为自己和化龙先生续了一杯,丝毫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凌香公主还要开口,这等事情,怎能让别人做主?尤其看这女子的模样,虽然足不沾地,却一直飘在林东身后,想来地位也是不高的,林东让她做主,也太儿戏了一些吧?
和凌香公主不同,敖春却是满面微笑,抢在凌香公主前面说了一句:“仙子能跟随真君左右,着实羡煞旁人啊,所见所闻,定然见识不凡,小龙洗耳恭听。”
凌香公主气鼓鼓的直跺脚,敖春已经开口了,她要是再说些别的,还不得把林东得罪了?对鲛人族而言,无论是林东还是那位不知来历的东君,都不是鲛人族能够招惹的,不像龙族,好歹还有仙界的同族支持,而鲛人族在仙界的同族都是龙族的附庸,别说借力了,若不是林东先前特意让敖春带话回去,龙族又不想得罪林东的话,只怕现在还在同族相残呢。
赤足少女赞许的朝敖春点了点头,笑的更加灿烂了,美目一转,轻声道:“既然如此,不如先将此事搁置了如何?眼下东君未到,龙族阻拦鲛人族的迁徙,这事情毕竟是归东君掌管,真君倒是不好仅凭你们的一面之词否了他的,同为天庭之人,日后的时间还长,若是就因为这点小事起了争执,殊为不美呢。”
足下虚虚一点,赤足少女美美的转了个圈儿,笑道:“东君执掌东方事,地位极高,仅在四御之下,细算起来,就连真君也要让他三分呢,如今却把东君府定在了天启湖,这事情,呵呵。。。”
“仙子说的极是,这东君分明是要找真君的麻烦,尤为可恶的,这位东君还让鲛人做水神,这事情自古未有啊,龙族愿意站在真君这边,让这位东君知道,蓬莱仙洲已经有了主事人,想要在蓬莱立足,必然要以真君为主才是。”
敖春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若是不知情的听了,还以为这龙族多么的高尚呢,听的林东失笑,就连化龙先生也为之侧目,好家伙,这帮龙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这就挑唆开了?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自古以来,江河湖海的水神都是龙族,若是在蓬莱出了岔子,让鲛人坐稳了水神之位的话,等到消息传回仙界,只怕要生出许多事端来,威胁到龙族水神正统的地位。
仅此一例的倒还好说些,怕就怕这位来历不明的东君若是真不认龙族的地位,到时候再想找人说话可就太被动了,人家的职司就在那摆着呢,蓬莱事务一言可决,若不找出一个制衡的办法出来,龙族未来的日子可就不太妙了。
而要制衡东君,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是什么?自然是说动林东出面了,这才有了龙族阻拦鲛人迁徙,又让敖春来做说客的事情。
您是蓬莱真君,还是蓬莱文圣,有人要对蓬莱下手了,您总不能不管吧?至于阻止东君胡乱插手的理由,我们龙族就是现成的啊,以龙族的富有,到时候买通些门派之类的,附和您的说法,再造势一番,他东君想干什么,还不得看您的脸色?
听了敖春的言语,赤足少女捂嘴娇笑,直笑的花枝乱颤,连连点头:“哈哈,不错,不错,你们龙族这是打算把真君当作你们手中的钢刀么?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只可惜来错了地方啊。真君逍遥自在,才不会管你们这档子事情,一切都等东君到了再说吧。空口无凭的就要真君出头,为你们龙族火中取栗,哼哼,等你们扛上了东君的时候再来说这些吧,真当别人都是傻子不成?”
虽然赤足少女说的听不客气,不过敖春也不气恼,甚至还松了一口气,这事情若是林东真的一口答应了下来,他们龙族才真该担心呢,天知道林东会不会下个套子把龙族装进去?如今虽然拒绝,却没有把话说死,还留有余地,也是老成持重之举。
赤足少女的意思,敖春也明白,龙族什么都没做呢,就要真君出头,这想法也太过一厢情愿了,会搭理龙族才怪了。等龙族什么时候和东君扛上了,再来说这些也不迟。
打发走了敖春和凌香公主,明月道姑也随之离去了,林东吐了一口气,吹了吹身前的茶水,朝三人离去的方向扫了一眼,微微一笑,一口喝干了杯中之水。
凌香公主虽然不甘心,但也没有办法,人家说的很明白了,龙族不捣乱,鲛人族也暂缓迁徙,一切都等东君上任了再说。本想继续分辨,只是想了想又放弃了,东君敕封的天启湖水神是她,而不是三绝,怕是真君心头也有点儿火气的吧?若是惹恼了林东这位蓬莱真君,逼迫东君收回敕封,损失的还是鲛人族。
这位鲛人族的美人儿转念一想,林东至少没有流露出反对的意思,也算是给了鲛人族一个直面东君的机会了,至于东君会不会因为龙族或是其他的缘故收回成命,对蓬莱鲛人而言,真的只有听天由命的份了,毕竟这水神之位来的奇怪,凌香公主可不记得何时认识了这位东君。
到了天涯海阁的水域,凌香公主辞别了明月道姑,来到了鲛人族栖息的地方,入内去见母后去了。
女王见了她,问道:“化龙先生怎么说?”
凌香公主摇了摇头,将事情说了一遍,女王听了,沉吟道:“这也是个办法,真君地位超然,万事不管,就连天湖书院都没怎么管过,如此也是正常。”
说到这里,女王神情转冷,哼了一声:“倒是龙族的算盘不得不防啊,唉,也不知是福是祸。”
凌香公主闻言奇道:“这水神一职,大不了就不做嘛,还能是祸事不成?”
“你呀,还是太年轻。”宠溺的看了凌香公主一眼,女王问道:“我们连这位东君的来历都不知道,更不知他为何要封你为水神,若是一时兴起还罢了,若是蓄意为之,再放任龙族乱来的话,我鲛人一族岂不是大祸临头?”
“哎呀,那怎么办?要不我再去求求真君?”
“傻孩子,真君摆明了置身事外,不愿管这些事情。即便要管,也不一定站在我们这边,我们鲛人族又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打动他,无缘无故的,凭什么要帮我们出头?”
母女两人对视苦笑,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出来了。
也是龙族和鲛人族的消息不灵通,打探不到确切消息的缘故,四海龙王无事的时候也没有资格去凌霄宝殿议事,就连他们都不知道林东就是新任的东君,何况蓬莱的这一票已经和仙界断绝了联系的鲛人?
他们的消息不灵通,自有灵通之人,龙虎山,张庆道听闻此事之后,一时呆愣在了原地,林东就是太东,封神时的陆压道君、上古天庭的十太子,这一连串的消息都把他打击懵了,直到张毓秀喊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朝她歉疚一笑:“没想到,没想到啊,唉,是爹害了你。”
少女闻言一笑,甚至还有闲心绕到张庆道身后,为他松了松膀子,宽慰道:“不,有些事情,总是要有个结束的,现在这样也不错,相见争如不见。”
张庆道苦闷一笑,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忽觉女儿搭在肩头的双手慢了下来,讶然回头,却见少女已经泪流满面,无声凝噎。
“灵儿没了,红玲也没了,漫漫长夜里,睡不着的不止他一个呢。”
张庆道张了张嘴,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如今虽然真相大白了,可自家女儿和林东之间,还有未来吗?钟灵儿死了,罗红玲也死了,林东和张毓秀之间,如何再续?
或许就像女儿说的,相见争如不见吧,徒然伤感罢了。
既然有开始,就会有结束,如生老病死,如草木荣枯。
经历了这么多,何时开始,怎么结束,已经变的不再重要,有过、爱过,对人、对己,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踏天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