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空下,繁星点点,温热的细风拂过额头、发梢,让人感觉暖意十足。
安静的小城正中心一座三层的高楼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鼓乐和鸣。
一楼的牌匾上写着极乐净土四个朱红色的大字,门口一个衣着紫色绣花群,体态臃肿浓妆艳抹的老鸨正引着客人往里走。
“李老板,您都好久没来了,是不是我极乐净土的姑娘不漂亮啊。”老鸨在李老板的身前身后阿谀奉承着,满脸堆着笑。
“哪里哪里,我这刚一来桃县就先到你这里来了,杏花呢?”提到杏花二字,李老板眼中淫光泛起,搓了搓手。
“哎哟,李老板,还是您老疼杏花,这不一早就在屋子里等你呢。”说着老鸨扯着嗓子朝楼上喝道:“杏花,快来迎李老板了。”一边说着一边将李老板迎进青楼之中。
二楼杏花房中,女子闻声猛的起身,三两步跑到秀床旁的一个巨大箱子旁,吃力的打开,箱子中一个金属牢笼显露出来,里面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儿蜷缩着身子看着女子,低低的说了句:“娘。”
女子闻言面露凄苦之色,双目微红,秀眉微皱,克制着情绪说道:“秀儿,今天晚上不要出声,娘明天给你买糖葫芦哈。”说完,缓缓合上了箱子,男孩儿温顺的蜷缩了身子,未言片语,似是习惯了这个场景。
女子振作了精神,整理了下锦衣秀容,轻轻推开房门,娇媚的声音随即响起:“哟,李老板,怎么这么久不来了,奴家还以为您不要我了。”说着将缓步上楼的李老板迎进房中。
一阵莺莺燕燕过后,烛光熄灭,娇喘呻吟之声响起。
画面慢慢模糊,忽然一声怒喝让画面重新清晰起来,而场景却变成了他处。
“杏花,我说了多少次了?扔了这个小杂种。”怒不可遏的老鸨指着跪伏在地的杏花,破口大骂,“上次打伤刘员外,这次又打伤李老板,下次要干什么?烧了我的极乐净土吗?”说着狠狠的一巴掌打在杏花脸上,殷红的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下。
“妈妈,你饶了秀儿吧,他还小,他是,他是想保护我而已,你饶了他吧,他这么小,扔了他,这不是要他的命吗?”杏花拉着老鸨的衣裙哀求道。
哐当一声,杏花被老鸨一脚踹翻,“你还有脸说?”老鸨扭曲的面容狰狞无比,凶狠的对着门口的两名壮汉骂到,:“养你们干什么的?还不去把那个小崽子给我做了。”
二人连连称是,转身就要出门,“住手!”杏花爬起身来,继续苦苦哀求着老鸨。
老鸨一脸漠然,不时的催促壮汉,杏花一脸的绝望靠向身后的墙壁,哭花了的妆容恐怖丑陋,沙哑的说道:“妈妈,你就让我最后陪陪秀儿吧,明日一早我就把他送走行吗?”
老鸨不耐烦的说道,“你们俩个是要我亲自动手吗?”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再也不敢耽搁,急忙打开门,往外走。
“妈妈,我这还有些私藏,只要你放过秀儿,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处。”杏花双眼无神的看着老鸨,平静的说道。
老鸨噗嗤笑了出来,“呦,杏花,你看你说的,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不过这人多手杂的,我给你保管着吧。”说着从杏花手里接过一叠银票,急忙揣进怀中。
“你们两个傻了吗?还不赶紧扶着杏花回去休息?”老鸨缓和的说道。
画面再次模糊起来,整个世界也随之扭曲起来。
“白姑娘,这到底是哪里?”青阳的声音传来。
“我也不知道,不过这看起来应该都是幻境。”白山水的声音响起。
“这就是那个神奇赤渊的能力吧?”苏紫杉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只见四人站在一片虚空之中,面前是一副巨大的水幕般的画面,刚才的些许场景均是投影在这水幕之上。
此时水幕再次变换。
怒嚎的火焰点燃了大半个桃县,漆黑的夜都被画上了鲜艳的红,街上奔走的百姓哀嚎着。
此时的青楼已经是一片火海,不远处的漆黑小巷里,杏花蓬头垢面的抱着昏迷的秀儿低声哭泣,将一串翠绿的珠子塞进他的怀里。
忽然杏花脸上浮现惊恐的表情,墨色的剑身透体而出,殷红的鲜血染满了杏花的前襟儿,她吃力的想扭过头去,却被身后之人一脚踩在脚下。
那人从阴影中现出身影,肌肤一片赤红,双眼红的似要滴出血来,整个人仿佛一个血人般,脸上沟壑纵横,长发随意的披着,獠牙外露,每个呼吸都有苍白色的寒气吐出,但眉目间还是能看出色公子的样貌。
赤鬼不停的踩踏着杏花的头颅,即便已经被踏成一片肉泥也依然不肯停下,似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忽然整个画面片片碎裂,而赤鬼却走出了水幕,见到四人一阵狞笑,“我定要将你们斩杀在此。”说着,长剑如虹朝着青武者刺来。
青阳翻身躲开,忽然感觉手中一沉,居然正握着鸣渊,“看来这幻境也不错。”说着挺身而上与赤鬼战作一团。
其余三人也不含糊,纷纷抄起兵刃合围而上。
奇怪的是,四人联手本应在色公子之上,但是此时此刻,色公子却越战越勇,剑法虽然无甚精妙,但却速度如电,让四人勉力招架,而且色公子赤鬼形态之后,剑力超绝,即便是内力最深厚的青阳招架起来也是感觉非常吃力。
一炷香的功夫,四人竟然丝毫便宜没有吃得,反而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
“白姑娘,这什么玩意儿,连大哥都扛不住,这色公子莫不是进入浩瀚境界了?”恶鬼抱怨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赤渊怎么用我都不太清楚。”白山水也是一脸无辜的说道。
四人连连败退,只见色公子长剑红光一闪,直刺入青阳的胸口,大半没入,一阵狂笑声中,青阳只感觉浑身酸软无力,缓缓跪倒在地。
其他三人见状不敢轻举妄动。
“白姑娘,现在你还不愿意将赤渊给我吗?”说着,猛的拔出长剑,一道血柱喷涌,溅了色公子一身,映衬着肆意的狂笑更加阴森恐怖。
“给,我给,你...你不要杀他。”白山水泪眼朦胧的,不知所措,急忙在身上摸索着。
然而,让她惊讶的是,赤渊竟然不在身上,找遍全身都找不到。
噗的一声,长剑再次刺入青阳的肩膀,昏迷中的青阳闷闷的哼了一声,再无反应。
黑暗中最后听到白山水的哭声,“求求你,我也不知道赤渊去了哪里,你不要杀他,要杀就...”
滴滴滴,又是那熟悉的水声。
低沉苍劲的声音传来,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般,“小子,你就这么被人杀了吗?太弱了,最后你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谁,你是谁?”青阳回首四顾,一片漆黑,慌张的叫着。
“我?你不配知道我是谁。”
“你到底是谁?我这是在哪里?”青阳语气略微着急起来。
“你这个无知的蠢货,这里可以是你的重生之地,也可以是埋葬你的地方。我就先让你看看清楚这里。”
青阳只感到一阵劲风拂过,双目因刺痛而紧紧合上。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块巨大的石头上,巨石仿佛小山一般矗立在平静湖水之中,湖边的巨山冒着苍白色的熊熊烈火。
“看哪里呢?”苍劲的声音传来。
青阳一惊,猛然回头,一道绿光闪过,只感觉胸口一痛,猛的朝后退了几步。
青阳低头看去,横贯胸口的刀伤正冒着热腾腾的鲜血,剧烈的疼痛让青阳猛烈的呼吸。
而后抬头看去,只见一位须发全白的老者正冰冷的看着自己,那眼神中丝毫没有感情,左边脸一条穿过眼睛的刀疤森然恐怖,正是那日青州海搭救自己之人。
赤裸的上身,肌肉虬结,破旧的青布裤子随风飘着,一柄苍白色古朴的长刀,顺着刀刃滑下血滴。
“是你?前辈我...”青阳疼的额头冷汗涔涔。
白发老者没给他多言的机会,缓缓迈开一步,脚尖还没落地,忽然虚空中消失不见。
一股霸道的刀气迎面而来,青阳下意识的往后撤,但是无奈刀气凌厉,炽热的鲜血从脸上喷涌而出。
青阳踉跄的朝后倒下,才微微看清楚老者渐渐现出的身形。
青阳心里知道,即便再问也不可能问到什么,强烈的求生欲望提醒青阳要先找到兵器。
忽然手中一沉,青阳朝右手一看,鸣渊赫然在手。
又是一道劲风撩过,鸣渊竟然兴奋的颤动起来,竟然生生将青阳的右手带起,迎着刀劲儿而去。
叮叮叮。
瞬息间,二人接连对攻了数十刀。
青阳弓着身子大口喘息,数丈开外的老者依然保持着刚见面的姿态。
“刚才是怎么回事儿?难道鸣渊有自己的意志了?”青阳思索着,“不对,我明明将鸣渊放在极乐净土之外了,现在手中怎么可能有鸣渊呢?而且这平静的气息也和鸣渊大不相同,只是这外形相似而已。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要先活下来才行。”
“小子,你还挺有悟性。”老头平静的说道:“居然能够下意识的控梦。不过就凭这是不能活着离开这里的。”
话音刚落,老者一跃而起,如大鹏般的黑影遮天蔽日,沉重如山岳的刀气猛然砸下。
鸣渊被青阳托在手里向上格挡而去,噹的一声脆响,鸣渊应声而断。
第二道从肩膀延伸到腰间的伤口赫然显现。
这一次老者没有停下,脚尖一点地,瞬息间消失在虚空之中。
青阳顿时感觉腹部一痛。
但是老者的身形已经转到他身后,忍着剧烈的疼痛青阳踏前一步朝后格挡,余光刚触及身后的景象,忽然肩膀血花喷溅而起。
然而再次转身的时候,腰间又被砍中。
老者就这样周而复始如同鬼魅般的在青阳周围飘来荡去,每一步都恰到好处的绕到青阳的身后,而每一刀又恰到好处的命中青阳的要害。
青阳只感觉浑身的气力在快速的流逝,拿刀的手抖开始不住的颤抖。
老者忽然停止了动作,居高临下的看着半跪在地上青阳,“小子,这就不行了?要死在这里吗?”说着长刀架在青阳的脖子上。“这很容易。”
青阳疼的几乎无法言语,但是内心的求生欲望从来都没有消退过,恶鬼、白山水、苏紫杉、小六子一个个身影在模糊的意识里不停的徘徊。
“我不能死在这里,我还要把他们都带回去。不管你有多强大,我都不能死在这里。”青阳大喊道,周身青色的火焰滕然而起,而后猛的炸开瞬息间将老者吞噬殆尽。
双目青色的青阳缓缓起身,周身的刀伤嘶嘶作响,仿佛灼烧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炙热的火焰仿佛将空间都撕裂开一般,周围的景象都开始扭曲模糊,远处的老者淡漠的看着青阳,丝毫没有言语。
青色的火焰缓缓收敛,在其周身形成一层淡淡的青色烟气,火焰拂过断刀,完整的鸣渊再次出现在手中。
冷峻的面容,肃杀之气充盈,坚毅的双目透着一往无前的战意。
忽然鸣渊在手中一抖,一道青光搜然而出。
老者脸上的刀疤似乎跳动了一下,仿佛因为什么而兴奋一般,也同时化成一道白光搜然而出,巨石之上,清白二色刀影劈来斩去,纠缠盘结,生死相搏,鲜血喷涌,金石之声迭起。
然而两种刀法都刚猛炽烈,一往无前,毫无退意,一刀接着一刀的朝着对方砍去。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二人缓缓现出身形。
老者苍青色的长刀深深砍入青阳的左肩,刀身尽数没入肩头,白骨可见,然而却再也不动分毫,青阳左手死死的顶着刀身。
而墨色的鸣渊贯通老者的肚子,老者缓缓吐出一口气,倒退了两步,让鸣渊从自己的身体里抽离,同时松开握刀的手。
似乎笑了一下,“你已经明白了?”随着老者的话音,腹部的伤口急速的愈合。
青阳咧开嘴爽朗的笑道,“当然。”说着左手一用力,苍青色的长刀寸寸碎裂,肩头的刀伤也快速的愈合。
“多谢,前辈指点,这刀法很是熟悉,不知叫什么?”青阳微笑着说道。
“掠影。”老者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整个世界片片碎裂,不停的掉落下来,老者的身影也渐渐消散。
“前辈,你是谁?”青阳朝着老者跑去,不停的叫着,可是却似乎离老者越来越远。
“终有一日,你会知道的,在那之前可要好好活着。”
忽然青阳整个人都掉落到无尽的深渊之中,黑暗如潮般铺了过来,胸口一疼,青阳猛地吸了一口气,死死的抓住胸口的长剑,咧开嘴笑了起来。 八荒凤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