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巫山上的枫林素有紫盖红腰翠底尖的说法,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抹火红色会渐渐往山脚偏移,直至最后将整座山完全染成血红色。
但不管怎么变,那山顶的紫枫却不会随着这抹红色渐渐晕染下来,所以这紫盖一向是汤巫山一道奇景。
若是有贯通境的强者站在半空中看下去,整座汤巫山脉便像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红色翡翠,四处点缀着紫色的宝石,一眼望不到边。
落在紫枫林之中,随处飘散,悠悠荡荡的紫色枫叶便像是紫色的鹅毛大雪,引人注目。
只是诸葛元武对眼前的奇景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趣,他死死盯着这座山巅之上那只足有三丈高,浑身赤金色的大鸟,目光中满是火热与贪婪。
腰带上坠着的专门用来盛放星檀鸟幼崽的布袋里面,星檀鸟幼崽已经被这赤金鸟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威压弄得晕死了过去。
诸葛元武却已经仿佛早已忘却了这个自己早先拼命也要弄到手的幼崽,他的目光就像是黏在了眼前的这头巨鸟之上。
金翅鸟!
他万万没有想到,之前发出那一道清唳的竟然是传说中的金翅鸟。
若是论起源祖的话,金翅鸟与星檀鸟同属一脉,只是亿万头星檀鸟还不知道能不能诞生出一头金翅鸟。
凶兽的等级划分并没有严格的界限,任何凶兽都有着突变的可能性,突变的凶兽你可以把它当成是一种新的凶兽,也可以看做原有凶兽的晋阶。
固定的等级划分自然是不可能把千万种凶兽都归入其中的,但若是模糊一点定论话的话。
以武技的等级划分,星檀鸟算是人阶的凶兽,这变异之后的金翅鸟,可就足足涨了一个等级。
地阶的凶兽放在哪里都是一方霸主的存在,说句不客气的话,面前的这头金翅鸟,可以说就是汤巫山的王。
一旁紧跟着诸葛元武的三人之中,娄静云是最为沉不住气的。
面前的金翅鸟带给她的压力丝毫不逊色于宗门里面那些贯通境的师叔,她呆在这里本就紧张,如今见诸葛元武恋恋不舍,心里头更是无比的毛骨悚然。
贯通境与贯通境之下的元修战斗力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娄静云能够大致猜到诸葛元武的贪念。
可正是因为猜到了,所以她才更加地胆战心惊。
他们四人距离金翅鸟并不算太近,但这样的距离,是相对于他们而言,若是放在金翅鸟的目光上来看,只怕仅仅是扑扇一下翅膀的时间,就能到他们的面前。
把自己的生死放在一名贯通境的强者眼皮下面,娄静云还没有这么不知死活过。
眼见另外两个人一个是闷葫芦,一个是脑子里只有肌肉的莽汉,娄静云实在指望不了他们,她咬了咬牙,嘴唇贴在诸葛元武的耳边。
红唇翕动:“师兄……”
近乎呢喃的话音还未落下,一只手便已经捂住了她的嘴。
“嘘!”
诸葛元武把手指放在自己的嘴唇边,朝着她狠狠瞪了瞪眼睛,轻手轻脚示意几人先往后撤。
他们几乎是贴着地面,如同四条肉虫一般慢慢爬出了千百米,又直起身子走了数千米,这才停下了脚步。
满面赤红的娄静云才停下脚步,一道响亮的耳光已经落在了她的脸上。
清脆的响声还在半空中未曾逝去,娄静云满面赤霞在这一刹那尽皆消散,她脸色苍白,捂着脸,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诸葛元武。
看着这个在之前还温柔地捂住自己嘴的男人,看着他恶狠狠的眼神,一颗悸动的心顿时如死灰一般。
“你想害死我们不成!”
娄静云才低下头,耳边便传来了更加恶狠狠的声音:“那是什么!那是金翅鸟!在那么近的距离说话?你想死不成?想死不要带上我行不行?”
她目光之中逐渐泛出了一丝恶毒,话语听在耳朵里,却是不敢抬头把那丝恶毒让任何人瞧见。
相比较其他宗门来说,白云宗虽然门内也有争斗,但在丝毫不管事的公孙大师兄和平易近人的祝修船师兄带领之下,风气要好上太多。
十大内门弟子之中,也少有师兄师姐傲气凌人,也许平时见到他们也是爱搭不理的,但她还是第一次当着其他人的面被人一耳光抽在自己脸上。
女孩最是好面子的,娄静云也不例外,心里头所有对面前这位师兄的崇拜与好感在这一巴掌之下被扇得干干净净。
随之而来的便是彻头彻尾的寒意。
诸葛元武训斥的话语声在她的耳边依旧响着,如今听起来,却像是缥缈如在天边。
也许是同病相怜,见不得娄静云被这么骂得狗血淋头,一旁一直沉默的容文彦终于忍不住问道。
“师兄,那金翅鸟丝毫不是我们能够奢望的,我们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呢?不如先回到宗门,禀告师父师伯,也能领一笔奖赏啊。”
“不急,不急。”也许是容文彦的话落到了诸葛元武的心坎里,他摆着手,也顾不上再去与娄静云计较。
“回去禀报宗门?哪里还来得及,再说了,什么样的奖赏能和金翅鸟这样的凶兽相比。”诸葛元武说这话的时候,眼珠子似乎都在放着绿光。
“看这金翅鸟的体型,在这里怕不是已经呆了好长时间,宗门里却一直没有得到消息,来汤巫山做任务的师兄师弟们也从来没有见过,却偏偏在这个时候一声清唳暴露了行踪,其中若是没有隐情,打死我也不信!”
“可是师兄,即便是有隐情,把我们几个加起来,也不是那金翅鸟的对手啊。”一旁的廖鸿飞忍不住接口道。
“我说了!不急!”诸葛元武低吼了一声,其余三人顿时噤若寒蝉。
他紧接着在原地大步踱着步伐,额头上面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自言自语细细思索着。
“先前碰到徐瑾德和洪阳徐家的徐若水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洪阳徐家现在可谓是随时都有颠覆的风险,徐家的那位掌上明珠这个时候不在家族里面呆着,跑到汤巫山来干什么?就不怕这一路上出个什么意外?”
“再说徐瑾德,在九宫城的地位与我在白云宗的地位不相上下,拉下脸这个时候在宗门长辈面前求求情,也不是不可能让九宫城出手。”
“若是洪阳这场风波之中有九宫城插手,虽说徐家免不了元气大伤,但好歹能保个家族不灭,这个时候他却陪着徐若水到了汤巫山?”
“徐家难不成是已经放弃了不成?还是说……”
诸葛元武陡然停下脚步,抬起眼睛,眼睛之中晶亮晶亮:“他徐家翻盘的希望就在这汤巫山?”
“若是这样的话……”
诸葛元武一颗心似乎都要被自己的话激得飞了起来,纵然他知道自己分析的都有道理,但这其中的不可思议便是他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整个汤巫山,唯一让徐家都看在眼里的,只怕也只有这一头金翅鸟了!”
“徐若水和徐瑾德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到了汤巫山,金翅鸟也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说他们不是冲着金翅鸟来的,我都不信!”
诸葛元武猛地扭头,看着他们三个:“徐瑾德实力与我相仿,便是有所差距也差不太多,如今我虽然不知道他们准备怎么对付金翅鸟,但他们绝对是有办法的。”
“那依师兄的意思是?”廖鸿飞摸着自己的头,脸色听得已经一片赤红,眼中跃跃欲试。
“我还能有什么意思?”诸葛元武咧着嘴看着他们:“我跟你们说了这么多,我的意思你们还能不懂不成?”
“什么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现在就是渔翁。”
“什么事情都由徐瑾德那行人打头,他们想要谋划什么,我们不知道,他们怎么对付金翅鸟,我们也不知道。”
“但我们没有必要知道,到时候,等到他们徐家的人得了手,我们再出手不迟。”
“九宫城与我们白云宗向来便不和,若是坏了九宫城的大事,宗门长辈高兴还来不及,徐家如今更是深陷洪阳风云之中无法自拔,决计来不及管我们这些人。”
“金翅鸟这么大的一口蛋糕,我一个人也绝对吃不下,等到那些东西到手,咱们四个五五分账,我分一半,你们三个分一半如何?”
诸葛元武舔着嘴唇:“到时候,有了这些东西的帮忙,你们想要晋阶十大内门弟子之中,又有何难?”
包括娄静云在内,三人听得是热血沸腾,一双眼睛被诸葛元武说得都已经红了起来。
十大内门弟子……
这等遥不可及的称号,除非出现什么意外,不然的话,以他们的资质,决无可能达到。
而现在,百年难得一遇的机会就摆在他们的面前,只要他们点一点头,那遥不可及便会化作触手可及。
廖鸿飞当先猛地点了点头,容文彦自然也没有异议。
诸葛元武看向之前被他扇了一巴掌的娄静云,一双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轻声笑道:“娄师妹,之前的事情,你也别怪我,师兄也是一时冲动,这件事情,你觉得,如何?”
娄静云咽了一口口水,感觉到自己的退路不知何时已经被廖鸿飞与容文彦堵住,本就没有过的拒绝的话更是说不出口。
她看着面前让人心里发寒的诸葛元武,很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诸葛元武满意地笑了起来,他看着面前站着的三人,再次舔了舔自己鲜红的嘴唇。
天下宝物,有德者居之,就凭你们几个,也称得上有德?
徐瑾德好歹也是自己的对手,就这么死了,黄泉路上没个人相伴,多少有些凄凉,不如到时候你们就一起陪他去吧。
他看着三人,轻笑出声。
或是勉强,或是心照不宣,或是贪婪的笑声渐渐随之响起,在这紫色的枫叶之中湮灭。 刺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