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机甲’论坛上，大家最爱谈的当然是S级和A级机甲，不过，世上的S机甲都是传说级别的存在，就连A级机甲也很少露面。大家说来说去，不过是过过嘴瘾。

　　在众多一流机甲讨论之中，突然冒出一个讨论C级机甲，而且是最次的C级机甲部件的人，堪称各路英雄好汉之中的一股清流，不对，是一股穷流，马上就吸引了不少人的好奇心。大家纷纷给王聪出主意！

　　C级机甲就是B级机甲的阉割版和残疾版！

　　大部分C级机甲都是非战斗型的服务型机甲，整机是按照特定环境里的特定用途打造的，一定要根据你的使用环境选择部件！

　　不要求全，C级就别追求全能了！把所有花哨的功能全扔了！只要基本功能！

　　再极端一点！如果不需要对抗大口径炮弹，连防弹装甲都可以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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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聪只能感叹，网上的大伙儿真聪明呀！

　　这台机甲将来的用途不会超出这片山林。它的敌人不是火炮和机甲，而是自然与野兽。它不需要多灵敏，但要强壮；不需要美观，但要可靠；不需要对抗火炮和电磁冲击，但要不惧石头和水流。

　　看着面前这一地的机甲零部件，未来这台机甲会长什么样，怎么行动，怎么和野兽搏斗……那些栩栩如生的画面，慢慢在王聪的脑海里形成了。

　　真诚地向大家回复谢谢，王聪又请教了如何修复‘鼓手’的动力集成盒。弄清楚了一切，王聪信心大增！也就他这种常年在‘垃圾场’干活儿的人，才会像对待宝贝那样对待这些垃圾般的零部件！

　　要想给机甲的下肢重装信号中继器，就得先确定用什么样的机械腿。

　　维修间有三条机械腿，悲剧的是，它们属于三个不同型号，分别是‘科尔1代’，‘科尔3代’，‘云式’。前任维修师选择了‘云式’和‘科尔3代’，理由很充分，‘云式’的动力最强，也最灵活；‘科尔’的3代与1代相比，灵活性和装甲都有加强。

　　但它们型号不同，信号线路稍有不同，意味着它们和控制台之间的线路链接也不一样，操作的复杂性和风险更高。

　　王聪突然有些明白前任机修师为什么会失败了。

　　总想把最好的东西全用上，可最好的部分在一起，未必是最好的整体呀！

　　王聪决定用‘科尔3代’和‘科尔1代’的机械腿。它们是同一型号的不同版本，线路一致，操作方式一致，协调性也好。

　　放弃‘云式’的动力当然有些可惜。战术小队的郑少尉驾驶‘云式’在天空奔腾自如的画面牢牢刻在了王聪的脑海里，对‘云式’，他有一种复杂的情绪。

　　他害怕它，也羡慕它。

　　就算现在用不上，以后也要再想想怎么用上它！B级和C级的材料差距太大啦，谁能舍得不用？

　　“稳定，安全，动力足够，这些才是山林里需要用到的。一条机械腿长度超过两百八十公分，重达一吨。这个重量，除非遇上了恐龙复生，大象发狂，它能扛住山林里任何动物的冲击。”

　　王聪在给‘科尔1代’的机械腿修理动力线时，向老巩解释原委，“在山林里，能走，能跑，能跳，不惧岩石，不惧泥泞，防水，就足够应付所有的地面行动了。大部分我们都不用担心，就是不知道它最后能跳多高多远。”

　　老巩指导小关焊接雷达信号线，自己在拆装大宇的环绕式头灯，一边和王聪说话，一心多用，依旧丝毫不乱，“那得看机甲的标准负载质量。”

　　“尽量小一点，五吨左右。上一个维修师做出来六点一，我们应该能轻不少。”

　　“地面没问题，飞行呢？科尔的引擎动力一般，喷气系统的功率不高。”

　　飞行？的确是个难题呀！王聪对此也很苦恼，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选择，“先不管了，宁可先跑得慢一点，跑稳了再说。”

　　老巩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自从上次二级资格考试闹出了喷错机械腿动力线的笑话之后，王聪偷偷把动力系统的资料又翻了翻，在囚室闲得无聊时，还向白耳请教过几句。这次修理机械腿，倒是顺风顺水，甚至还有余力指点两个少年，和论坛上的热心网友直播组装的进展。

　　山谷中暗得快，四、五点钟时，整座山谷就已被周边高山的阴影笼罩。七点，老关来了一趟，在门口看了一眼，没说话就走了。

　　他自然是很开心的。

　　晚上十点，已经累得半死的两个少年回前面的小楼小憩。王聪伸了个懒腰，然后离开机甲维修间，在门口打了一趟老巩教他的拳法。

　　头顶是芒果状的月亮，四周是无边的夜晚，冷月清风，王聪不觉打了个寒颤。不知道附近的山林里，悬崖上，草丛中，有多少邪恶的眼睛在窥探这里？要毁掉这罕有的静谧和安详？

　　如果这台机甲能帮老关守住这份安宁，就算自己因此而错过了找到老魏的机会，应该也不会那么的遗憾吧？

　　身后的维修间里，老巩低声说：“来看一看。”

　　王聪转身。

　　一台没有机械臂的灰色机甲静静站在维修间正中央。它并不像预想的那样古怪和丑陋，反而有些……威武？

　　在这台高约六米的小型机甲旁，王聪和老巩抬头仔细看了一会儿。方正的机械头部有一个圆弧状的头顶，替换的新头灯像两只眼睛一样笨拙而可爱；驾驶舱平滑厚实，不乏力量感；两条机械腿虽然长得有些笨拙，但看着就很稳定；虽说腿有些短，丑是丑了点，倒有种奇怪的可爱感。

　　尽管在‘垃圾场’看见过许许多多同级别机甲，每一台都比这一台更漂亮，更强大，更好，但王聪依旧觉得眼前这台机甲挺棒的。他问老巩，“你去试试？”

　　老巩摇了摇头，“你主导了这台机甲的组装，得是你去驾驶舱调试。”

　　正如小关所说，机甲的第一次属于机修师，这是真正的机甲维修师才有的荣耀！

　　王聪深深呼吸，让自己不那么紧张。虽然这只是一台还没有完全成型的机甲；虽然它只是一台入门级别的C级机甲；虽然它还没有双臂；虽然它的每个部件都通过了单独测试……但爬进驾驶舱的时候，王聪依旧感到浑身都在战栗。

　　明明在‘垃圾场’经手过很多机甲了，为什么还会这样呢？

　　只因为手触碰到的每一处的质感都在提醒他，身为机甲，就算是最初级的入门级机甲，就算是放了五十年的老古董，也是半个多世纪以来人类科技成果的最高结晶，值得他付出最大的努力和尊重！

　　王聪在驾驶位坐好，上电，正前方是40*30厘米大小的高强度有机玻璃视窗，视窗左右两侧各弹出一个虚拟成像显示屏，左边显示的是机甲状态，右边显示的是雷达和通讯。接下来，系统选择跳过机械臂，开始一环一环的自检。

　　王聪知道自检需要一些时间，但他还是死死盯着控制台右上角的显示灯，希望那个表示‘通过’的绿灯马上亮起来。目前装好的部分，包括机械头部，驾驶舱，两条机械腿，都遵从精简原则，做过细微的改装。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以自己的水准能做到现在这个程度……

　　不对！这不是自己做到的，而是大家做到的！

　　感谢无限机甲论坛上所有指点自己的朋友；

　　没有老巩处理和调试各种通信系统，自己也是个死；

　　没有两个少年疯狂的忙碌，众多的焊接和重装工作能让自己崩溃……

　　大家的努力一定会有回报，这次的部分自检会通过的，绿灯一定会亮的！

　　等待的时间里，王聪突然很想说话，“初次自检，至少需要五分钟。教官，如果不顺利……怎么办？”

　　老巩坐在叉车的驾驶位闭目养神，“那是之后的事。在这之前，你可以先睡五分钟。”

　　“睡不着呀！”王聪苦笑，“因为我也会想，如果自检通过了怎么办？一天！我们只花了一天就完成了一台机甲大部分的组装工作，就算在‘垃圾场’，应该也没几个人做到过！我会不会是个机甲的天才？教官，我要是个天才怎么办？好紧张呀！”

　　老巩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懒洋洋的说：“你可以去网上说说看。肯定有很多人会从平板里爬出来，打到你生活不能自理。”

　　“哈哈！”

　　原来幽默感是能传染的，原来老巩也是懂得开玩笑的。

　　“教官，不如你先去休息几个小时？不知怎么，虽然已经连续干了十多个小时，但我现在精神百倍。一想到我是个机甲维修的天才，就觉得自己还能再干一百个小时！哈哈！”

　　老巩非常爽快地跳下叉车，竟然真走了。

　　王聪之所以碎嘴，不过是想分散注意力，让自己别那么紧张。等老巩一走，他顿时泄了气，耸拉着脑袋自言自语，不知在嘟囔什么。他太紧张了。

　　也许和逃出曹蕊战术小队时一样紧张！

　　‘叮’！绿灯突然亮了！

　　王聪起初愣了愣神，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他才猛地举起双臂，用力挥舞，yes！yes！yes！他在驾驶舱里放声大叫，反正谁也看不见，谁也听不见！

　　这些天的憋屈和不满通通在这叫声里消失得无影无踪！王聪感到通体畅快，一种发自内心的幸福感油然而生。那些行家们也许不以为然，不就是入门级机甲嘛，不就是组装嘛，但他们的看法不重要！

　　我能做点儿有用的事情，就算是很小的一点点，也能让我感到踏实和快乐。更何况，这可是一台完整的机甲呀！

　　他只想享受此刻最单纯的快乐！属于一个喜欢机甲的孩子般的快乐！

　　门外，老巩靠墙站着，老关不知怎么也在这儿。他递给老巩一支烟，又为他点着火。

　　两个中年男人默默抽烟。他们凝望着黑暗的山谷，听着身后维修间里机甲沉闷而笨拙的脚步声，谁都没说话。有一天，身后的这架机甲会走入面前的黑暗中，无所畏惧的点亮一切。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个少年睡醒时，惊讶地发现红日初升，已是第二天清晨。他们平日里既要学习，又得劳作，可即便再辛苦，也不曾一觉睡上八、九个小时。没想到修了一天机甲之后，居然累得忘记了时间！

　　少年们冲进维修间，看见屋子中央站立的那台高大机甲，不由怔立当场。直到王聪冲他俩点头，示意机甲一切正常，两个少年才一起欢呼！

　　王聪不觉露出了笑容，“行了，还有很多活儿要干。这台机甲还需要更轻便。你们搜罗了一些铝合金装甲，强度虽然只有钢材的三分之二，但却只有钢材三分之一的重量，很划算了。”

　　王聪拍了拍机械腿，“科尔1代原本用的就是铝合金，3代换了一部分钢甲，浪费！咱们得把它重新换成铝合金，让两条腿更匹配！”

　　两个少年用力点头！

　　此时老关走进来，“找我？”

　　老关依旧是一张冷漠脸，就算看见了眼前这么大个的机甲，他也一点儿都不兴奋，反倒像是这里人人都欠他一大笔钱。王聪有些郁闷，自己已经这么努力了，还是得不到一点认可吗？

　　王聪示意他跟着一起看看机械臂，“能用的机械臂就两条，‘云式’左臂，‘大宇E’的右臂，没得选。但你得告诉我们，你最需要什么样的火力。”

　　老关摸了摸‘云式’臂背的火炮，看似平静，他的声音还是微微有些紧张，“远近都得有。另外，得能开路。”

　　“开路？”王聪愣了，开什么路？

　　“开路，就是开路。像你们这样一头钻进森林却还没死的人，你以为很多吗？”

　　老关鄙夷地扫了他一眼，“正常人要想翻山越岭、打猎，都需要有一条固定路线。动物不傻，它认识山间的道路，知道那是人类的范围。它们一般不会主动攻击那条路上的人和牲畜。不过，附近的几座山都没有道路。我们人太少，没法开路，得靠机甲上。”

　　王聪点点头，“我得想想。”

　　原来山间小路是这么来的。可怜王聪整天跟着老巩在树林里钻习惯了，早忘了还有‘路’这样的东西。

　　老关走后，老巩和两个少年忙着给机械腿拆装铝合金装甲，王聪在两条机械臂前琢磨了很久。

　　远近？

　　开路？

　　不知怎么，他想起了老关，想象他如何在这片森林中艰难穿行。收集这一屋子的东西，怕是耗尽了老关家几代人的财富。他又是怎样将这些大块头搬来这座小山谷的呢？

　　他一定用尽了所有的手段。

　　王聪再次选择了上网求助。

　　不久之后，高大的机甲旁，四个脏兮兮的人席地而坐。

　　王聪说：“机械臂的工作量很大，两个臂都得改装。首先，拆掉那只‘大宇’右臂里原有的远程武器。然后，我们得给它装两个切割机，一个八十公斤级，一个三十公斤级；再给它装一个冲击钻。它的扭矩不错，近战时作为重拳也很合适。总之，右臂要做成纯粹的近战。砍树，打架，两不耽误！”

　　王聪望着老巩，给点儿反应？

　　老巩似乎对这个生猛的改编颇感兴趣，微微点头，“‘云式’？”

　　“‘云式’的武器对咱们这台机甲来说太猛了。又不用对付兽潮，根本用不上！我想把现有的火炮拆掉，换成更小口径的35毫米榴弹发射器，再加上现有的一架六管机关枪，足够用了。”

　　老巩沉吟片刻，“两个问题。首先，左臂和右臂质量相差多少？太大了会影响平衡；其次，对老关来说，所有的弹药都得省着用。机甲没有单发武器，怎么办？”

　　“最完美的方案，当然是给‘云式’加一把狙击枪。”王聪挠了挠头，很是发愁，“但我问过大家，加不上的。机甲的狙击武器是一套精密的系统，从武器到瞄准和控制，一应俱全，这套设备入门级就得好几十万。老关像是拿得出几十万的人吗？”

　　提到钱，身为格斗高手的老巩也只能乖乖低头。

　　然而机械臂的改装意外的顺利。

　　‘大宇E’的右臂改装了电锯和冲击钻之后，测试时各项指标正常，大伙儿兴奋得就差到谷外找几棵倒霉的树练练手。包括装甲和传动装置，右臂的全重接近半吨。而左臂的‘云式’，拆到只剩六管机关枪和榴弹发射器之后，只需增加两个弹药箱，全重便能与‘大宇E’基本相当！

　　少年们阵阵欢呼时，老巩惊讶的发现王聪独自站在驾驶舱后发呆。

　　“怎么了？”

　　王聪望着驾驶舱后背的喷射泵，一脸的沮丧，“机甲可能飞不起来。”

　　“继续减重呢？”

　　“减多少也没用。标配的喷射泵坏了，两臂没有平衡的扩展式机翼，飞不起来。”

　　‘鼓手’标配的喷射泵坏了，只能发挥三成功率。维修间倒是还有一个喷射泵，但它在上次升空时摔得惨不忍睹，无法启动。三成功率的‘鼓手’喷射泵，无法提供足够的推力帮助重达五吨的机甲升空。

　　指望两条机械腿上的引擎？没戏。两腿的引擎主要是提供升空之后的推力，帮助机甲加速和改变方向。机甲升空一瞬间的推力几乎完全是由喷射泵提供的。三台引擎提供的动力需要精密的配合。这是机甲科学家们试验了无数次之后对动力分配做出的最佳选择。

　　所以喷射泵很贵，入门级的喷射泵也近百万。

　　绝大多数的C级机甲根本没有喷射泵，人家根本不飞！

　　“机甲是各种技术的杂集。启动时就像火箭一样，喷射泵持续产生的推力让它不断加速；随后又像飞机一样，当速度使得机械臂展开翼展模式时产生了足够的升力，机甲就能飞了。当然，这只是拿火箭和飞机打个比方，实际情况比我说的复杂一百倍。”

　　“总之，机甲的动力系统很精密，飞行是一门高深的科学。除了按说明书办事，我们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机甲的发动机是世界上最顶级最昂贵的科技成果之一，是多少代科学家耗尽心血，投入千亿甚至万亿级别的经费才做出来的宝贝。五台顶尖的机甲发动机就能直接将火箭送入太空，五十台恐怕能让人类去一趟近地行星。

　　这样的东西，是王聪这种程度的菜鸟能染指的吗？当然不是。

　　所以他很忧愁。

　　曙光就在前方，但他抓不住那道光。

　　王聪忧愁的时候，张一楠也很忧愁。她收到了那位自称‘成天玩’的AI事务局特勤的回复。他很惭愧的说，赵处长和他们暂时失去了联络，恐怕要等几天才能和你联系了，真是对不起。

　　张一楠有些懵，“难道是赵桐遇到麻烦了？”

　　“恐怕是的，真是让人担心呀。”

　　张一楠更加忧愁了，她难过得一口气吃完了手边的零食，“原来她也会遇上麻烦！那我要你转告她的话，她当然不知道咯？”

　　成天玩叹了口气，“关于W先生和尾巴……是的，赵处长还不知道。”

　　“那你们怎么不去秦山找她？！”

　　“唉，你不知道，总局的山下先生来了……你认识山下先生吧？人工智能管理处的大人物。我们不得先伺候这位大爷嘛！所以我们都在乐天酒店待着……”

　　张一楠冷笑，“哼！我要能在乐天酒店待着，当然也不去秦山了！”

　　“可不是吗？酒店多好，早餐尤其好，还提供新鲜果汁和酸奶。不过，赵处长答应了给我报销一大笔差旅费，钱还没拿到手呢！人要是没了，我应该去找谁报销呢？所以，我真的是很担心她的安全。”

　　“你说的真是在情在理，发自肺腑。”

　　到手的钱就要飞了，程天玩差点没哭出来，“句句真心，句句肺腑。对了，张小姐，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你连传话都不会，还会什么？！把我弄去秦山！明白吗？想个办法，把我弄过去！你们没一个靠得住的，我要自己去找人！”

　　程天玩和程天浪面面相觑。

　　张一楠来祁阳？

　　事情会很有趣吧？ 地球战纪：最后的觉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