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秦亦之疑惑的目光，顾嫚呵呵一笑，问：“还是你觉得，只要他喊一声，我就应该像条小狗一样对着他摇尾巴？”

　　“这话严重了，嫂子。”

　　秦亦之第一次见顾嫚这样，有点摸不着头脑，可他心里是真着急，那边还等着他办事。

　　“别叫我嫂子了。”顾嫚不再看他，神色如常，“我受不起。”

　　她朝着里面走，可秦亦之还是跟在一侧，急得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我知道你跟擎生之间有点误会，可这事得由你出面才行啊，难道要让别的女人去帮他？”

　　听到这里，顾嫚了然，依然淡淡地开口：“叫顾汐言去吧，莫擎生帮了她那么多，也该是她回报的时候了。”

　　她大步地朝屋里走，刘管家跟吴妈跟在后面，劝顾嫚不要孩子气。

　　秦亦之更是懵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女人怎么还这样呢？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呀，她这不是在把自己男人推给别的女人么？

　　秦亦之赶紧追上：“顾汐言又没有跟擎生在一个国家。再说了，这种事当然只有……”

　　原来两人并不在一起，这一点顾嫚倒是误会了。

　　她打断秦亦之的话：“找到她不难，相信你可以。”

　　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后，顾嫚发现他还跟着他，于是笑道：“我要洗澡了，秦少要进来一起么？”

　　“……”

　　秦亦之如被点穴，马上定住。

　　一起洗澡？

　　这女人现在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啊，要不是他有两把刷子，脸早就红了吧。

　　可他还是在后面喊道：“嫂子，不管怎么样，我们也是朋友啊，你就当帮帮我吧，怎么样？”

　　顾嫚如同没听见，进了卧室，用一道房门隔绝了外界的所有纷扰。

　　可心里的纷乱，却是始终无法平静。

　　她拿着衣物进了浴室，用花伞冲了一下后就进了浴缸。

　　有了前车之鉴，顾嫚再也不会在浴缸里睡着了，她只泡了十分钟就出来。

　　看时间的时候也才想起手机没电了，也难怪秦亦之会跑到莫宅来找她。

　　拿着充电器，顾嫚犹豫了几分钟，如果充上电了，怕秦亦之会找她，可不充电的话，她还有重要的电话要确认。

　　其实那些需确认的电话，也不是非今天打不可……

　　刚充上电，夏云燕的电话就打进来，顾嫚顿了几秒便接起。

　　“嫚嫚，你在干嘛呢，我听秦亦之说莫擎生被人下药了，让我……”

　　“我知道燕燕。”

　　顾嫚眼睛看着外面的夜空，那夜黑的真叫伸手不见五指，如同她现在的内心，什么都看不清。

　　夏云燕也知道顾嫚的心思，没再劝她，对着旁边的秦亦之一阵白眼：“以后别什么事都让我干。”

　　“我这不是着急嘛。”秦亦之跟在后面真是无奈极了，“你说我一个堂堂公司总裁在这低声下气地求你办事，你还这样……”

　　“我怎样了？”夏云燕老不高兴了，说是好姐妹，可尽做些坑姐妹、让姐妹为难的事，“现在是下班时间，我们才多熟啊，连朋友都算不上。”

　　“你这没良心的。”秦亦之怎么感觉今天诸事不顺呢。

　　手机终于安静了，顾嫚也终于静下心来，她又将之前兑出来的电话号码拿出来，继续打后面的几个。

　　可还是跟前几天一样，仍然无法接通。

　　也真是神奇了，打了这么多，怎么都是些无用号码呢？

　　这机率也太……

　　有时候随手不小心碰到一个按键，或者不小心拨错了一个数字，都能打到一个号码，怎么这回就没有这种事发生了呢？

　　简直太巧了。

　　最后一个了，顾嫚看着这个号码，皱了皱眉，为什么有种熟悉感？

　　当把这个号码往手机里输入时，竟然显示出了叔叔顾钧显的电话号码。

　　嗯？

　　顾嫚怀疑地又看了一遍，又删了重新输，再检查，还是这个结果。

　　她怔了片刻后，便将电话拨了出去。

　　这回，再没有像之前那样打不通或者不存在，而是响起了正常的电话铃声。

　　顾钧显并没有换电话号码，的确是他的声音。

　　“嫚嫚？”

　　顾钧显看到顾嫚的名字，也有些诧异：“这么晚了，你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哦，叔叔……”顾嫚有些尴尬，“那个，我就是想问一下，你们最近怎么样了？”

　　那边明显也顿了下，然后反应过来，说：“一切都好，我不久前还跟你婶婶她们视频了，她们也挺好的。”

　　顾嫚一愣：“您没有跟她们一起去？”

　　顾钧显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顾嫚也在这时想起，莫擎生扶起了普瑞，普瑞总要有个人坐镇才行，顾钧显在国内，并不奇怪，只是顾嫚一直以为他们都一起去了国外。

　　“哦，是这样的，家里头还有些事没处理完，我过段时间就过去了。”

　　“嗯。”顾嫚也不纠结这个事了，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想要知道，她小心地说道，“叔叔，明天我想见见你可以吗？”

　　本来她打算就在电话里问的，但中间隔着个手机，她看不到对方的神情变化，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那边明显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同意了。

　　顾钧显不是不想见顾嫚，只是他不知道怎么面对罢了。

　　放下手机，顾嫚终于露出许久以来从未有过的笑容了。

　　她甚至激动地想哭。

　　所以，她还是幸运的，是吧？

　　此时国外的那座城市，跟随莫擎生一起过来的青羽，正一脸焦急地来回走着。

　　昨天一天没见到莫擎生，他觉得很异常，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而且还是跟莫擎生约好的，他处理好事情后就去找他，但人去楼空，而且等了一天都没等到。

　　找了一夜，青羽才找到，原来是被人带走了。

　　不仅如此，还被人下了药。

　　打探清楚后，青羽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对方人多，他必须要搬救兵，而且还得把顾嫚也带过来。

　　可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秦亦之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他自己又身陷困境，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到。

　　万一莫擎生撑不下去怎么办？

　　“我说青羽。”说话的是一个女人，尽管她画着浓妆，带着夸张的帽子，但青羽还是一眼就认出她，就是顾汐言，她妖娆来到青羽面前，讥讽地问道，“你是在等救兵过来吗？”

　　她看了另一个房间，那里有一个她深爱的男人。

　　“就算他们来了，也不一定能找到这个地方。”她勾了勾唇，“因为我马上又要换地方了。我劝你，要是有这个精力，不如帮我劝劝擎生哥哥，别挣扎了，再过半天，若还是不跟我好的话，他真的会死的。”

　　青羽拧着剑眉，他长这么大，跟莫擎生后面出生入死，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就没见过如顾汐言这般蛇蝎的女人。

　　“你不是很爱他吗？忍心看他去死？”

　　闻言，顾汐言笑了起来：“他都忍心看我去死，我怎么就不能忍心看他去死？”

　　原来在这之前，顾汐言就来找过他，并以死威胁，甚至真的在自己手腕上割了一刀，可莫擎生就那样看着她，一脸的冷漠。

　　直到她求他送她去医院，他才动手。

　　想到那一幕，顾汐言眼圈通红，捏着双拳。

　　“我顾汐言也不是找不到男人，以我的条件，你觉得我会差到哪里去？”顾汐言故意叹了口气，“只要他主动，我就牺牲自己。可若他不主动，那就等着去死吧。”

　　最后一句，顾汐言语气狠硬，挥手离开。

　　这一次，顾汐言真变了，她背着自己的家人偷偷来到莫擎生这里，就是为了能跟他在一起，哪怕看着他都行，可没想到，他竟拒绝地那么绝情，完全不顾往日的半点情分。

　　女人狠起来，真是十个男人都抵不过，顾汐言设计将莫擎生掳了来，还给他下了重量剂的药。

　　她的要求很简单，只要莫擎生肯主动碰她，哪怕是因为药力使然，也能通过，她就可放他回去。

　　可莫擎生只是无力地垂着头，连看一眼都不愿意。

　　顾汐言猛地推开那间昏暗的房门，其实里面的一切都很温馨，即便没有药，男女共处在这里，也会滋生一些情愫，但莫擎生的世界里却是一片灰暗，看不到这么精心准备的靓丽美景。

　　“擎生哥哥。”

　　顾汐言轻轻走到莫擎生面前，他坐在地上，因为地上是凉的，能缓解一点他身上的热量。所以顾汐言只有蹲下来，才能看清男人的脸。

　　他闭着眼，就跟睡着了一般，但面部与颈部的汗珠无法隐藏他此时隐忍的艰辛。

　　他没睡着，她当然知道，因为他根本就睡不着。

　　此时他体内有上万只动情的虫子在吞噬他的精血。

　　“擎生哥哥。”顾汐言白晰的手指抚上男人的脸，帮他擦去脸上的汗珠，“你为什么这么固执呢？你是等不来顾嫚的，因为他们根本找不到这里。再过半日，若还是不能解毒，你真的会血管爆裂而死的。”

　　顾汐言没有吓他，她说的是事实，可这个事实他早就知道了，刚刚不过是再次提醒。

　　但男人的无动于衷，真的很伤顾汐言的心。

　　她流出了苦涩的泪水：“在你眼里，我真的很差劲吗？都这样了，你都不愿碰我！”

　　她狠狠地捏着他的下巴，逼他对着自己：“你睁开眼睛看看，看看我！莫擎生！”

　　莫擎生终于缓缓睁了眼，他眼里全是红血丝，可想而知这种药在他身体里有多作怪，他多难受啊。

　　可面对这么一个他最需要的女人，莫擎生的眼里却是清明如常。

　　仿佛她永远都无法在他心里激起一点点风浪。

　　“言言，别白费力气了，我不会对你做这种事的。”他艰难地开口，“这辈子，我只对一个女人做这种事。”

　　“不会的！”顾汐言紧紧地抱着他，“擎生哥哥，你明明已经受不了了，你明明就很需要女人，为什么不能是我？你吻吻我好不好，我也可以满足你的……”

　　她是如此卑微。

　　可哪怕她将她的红唇凑到他的唇边，他也没有一丝动作。

　　顾汐言咬着唇，拉开距离，痛苦地摇着头，冷然笑着：“如果我来硬的，你不还是乖乖投降……”

　　“可我们打过赌，除非我主动。”莫擎生睁着眼提醒。

　　没错，他们打过赌，是顾汐言赌的。

　　她赌他在这种情况下会主动碰她，否则，就算是死，她也不能碰他。

　　“呵呵。”顾汐言是谁，她会被自己的话噎死？

　　“如果我言而无信呢？”

　　莫擎生勾唇，眨了一眼，眼睛真是酸极了：“你不会言而无信。只是，如果你真的那样做，我不过就是死而已。”

　　闻言，顾汐言冷冷地看他一眼：“那你就等着去死吧。”

　　转过身，眼泪喷涌而出，他宁愿死，也不愿碰她。

　　顾嫚，一切都是她，没有她，就不会有现在的一切！

　　顾嫚醒的时候头有点晕，而且不知身在何处。

　　不过，看到秦亦之，她大概就知道了。

　　往外一看，果真是在飞机上。

　　“你这个兄弟，当的可真是够意思。”顾嫚冷哼了一声。

　　秦亦之有点尴尬，无奈道：“若不是情况紧急，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嫂子多担待。”

　　默了一会儿，顾嫚看着秦亦之问：“男人都这样吗？”

　　“什么？”秦亦之有点没听明白。

　　“为了自己，什么手段都能用，哪怕践踏一个女人的尊严？”

　　顾嫚问这话时，眼神飘向了窗外。

　　长这么大，第一次坐飞机，她竟不感到害怕，或许有比害怕更重要的东西吧。

　　以前总听说飞机失事多，她特别害怕，发誓永远不坐飞机。

　　可这么稀里糊涂地坐上飞机后，仿佛命运已无法掌握在自己手中，当真是听天由命了。

　　她又想起了姑姑的那句话了，她是来伺候莫擎生的。

　　那个时候她已经认命了，反正她本来就活得没有任何意义，如果能报恩，不，能赎罪的话，那她还是有价值的。

　　可当她得知多年前的意外可能是人为制造，她的心就跟死灰一样又燃起了希望。

　　能查出真相当然是最好，自己可能不用再活得这么压抑，已去的人也能真正瞑目。

　　“嫂子，我觉得是你想多了。”秦亦之沉默后的突然之声打破了顾嫚的思绪，他很坦诚地说，“你跟擎生是夫妻，现在他有事，而且还是这种事，作为妻子，难道你愿意看着他去找别的女人？”

　　“呵。”顾嫚回过头望向他，勾起一边的唇角，“你不用对我道德绑架，没用。”

　　她又转过头继续看着外面那些白云，明明是触手可及，可就是不能够到，若想够到，那得付出多大的代价？

　　默了下，她继续说：“我跟他是夫妻没错，可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不就是信任么？可他根本不信我。虽说顾汐言一直在他身边只做了个情人，可时间长了，难免生出感情。即使不是男女之情，那也是其他的感情，不管是什么感情，他选择相信她，那就是舍不得她。一个男人愿意舍不得除妻子以外的另一个女人，那代表什么？秦亦之？”

　　顾嫚唤了一声秦亦之，看向他，问道：“你也是男人，那么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感情？作为我，一个女人，如果不接受，应该没问题吧？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选择，你不应该逼迫我，更不应该对我说这种不公平的话。如果真的要说，那就去问莫擎生吧。”

　　从前他误会她的时候，他总是二话不说想怎样就怎样。

　　就像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物品，他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于他而言，顾嫚这个人，是没有思想的，也不需要有思想。

　　沉默了很久，秦亦之皱着眉头，还是想试探着了解顾嫚真正的想法：“是不是因为孩子没了？”

　　提到那个未萌芽的孩子，顾嫚眉心拧得更紧，鼻尖里一阵酸疼，她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嫂子，如果你真的对擎生有爱的话，能不能试着相信他一次，也许，他有他的想法，有他的苦衷？”

　　面对女人，秦亦之从未像现在这般为难的，这个顾嫚，真是好难攻破。

　　“我不想了。”顾嫚叹了一口气，“从我的孩子没有了开始，从他不相信我的话开始，从他明知真相的情况下还帮着凶手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不再是我们了。”

　　秦亦之拧眉看着这个女人，她不是说的气话，她是认真的，所以接下来的事，他要怎么办？

　　“所以，”顾嫚再次看向秦亦之，很严肃地说，“他的忙，还是找别的女人吧。”

　　“可是……”

　　“别可是了。”顾嫚吸了一口气，笑着问，“你能给我留些尊严么？我不想我的存在，只是做那些事。”

　　秦亦之紧紧锁着眉，一时竟无言以对。

　　她是真的对莫擎生死心了？竟不介意自己的丈夫找别的女人？

　　此时莫擎生那边已经非常难受，就像顾汐言说的那样，再过半天，如果再不解决身体问题，他是真的会血管爆裂而死。

　　可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这药的威力，他已经领教到了，饶是他自控力如此好，也快承受不住。 入你相思局，我再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