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愣。
大祭司回忆往昔，眼中流下泪来，情绪变得激动，几近疯狂：“我是愿意相信世上有鬼神的，可鬼神为何从不怜我？我没有错啊！从来没有！”
还真是其情可悯，其罪当诛！
洛春花可以想象大祭司所受的苦，虽无法共情，但依然还是同情的。
她冷笑一声：“谁说你没错，你错得厉害！我的义妹，同你一样，从小被弃，接着被培养成暗探。她所受的苦，只怕远比你多。你被当成蓬莱间的信仰，至少还有表面的风光。可她呢，只能日复一日，重复训练与杀戮。你说你没得选择，真的没有吗？她不比权势大，还能为了自由，牺牲了自己的清白，挽救一个城免于战火。”
众人都知道，洛春花说的是意欢。
盛天机更是脸上讪讪——被囚禁的这些天，他已经想清楚了。他喜欢完美，可意欢的那点所谓污点，完全也无损意欢的完美！
如今听到洛春花这般说，他才清楚，意欢当初做那个决定时是出于什么样的权衡。
他以为他很惨，摊上了蓬莱间出身的母亲，可他再惨又哪里及得上意欢？就算是那样，意欢也从来没有损害别人的利益，反而成为了英雄，名垂青史。
是的，他想守护意欢，给意欢不完满的人生，补个美好的结局……
何况，他也不是完美的人了。他曾与洛云拜过天地，以夫妻之名相处了很长时间……
洛春花继续说着：“你是众人眼中神啊！你怎会没有选择？她与你唯一的区别，就是她是正常的健康的。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
大祭司脸上一阵灰败。
洛春花其实是不想在大祭司临死前说这些的。
声讨一个恶冠满盈的人，其实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大祭司对她和盛宇卿的伤害，早已经切切实实地落到了实处。
声讨也无益。
大祭司沉吟片刻，突然轻咳了起来：“你知道什么……你生来是大盛候府家的千金，受到所有人的拥护。洛春花，你自己的路，走得那样平坦，你有什么立场什么说我错了？”
盛天机正想告诉大祭司，洛春花一路走来有多艰难，却听洛春花说道：“我不与你议那些对错的问题。我只问你，大祭司，洛云几次垂死，都是你救的吗？”
大祭司点头：“以色换命，她年轻有活力，也不惧我。我救她，也只是举手之劳。”
疑惑尽解。
洛春花舒了口气：她还以为大盛还埋了些蓬莱间的人，那次为洛云接脉的人是在大盛。如今看来，原来是洛云绕到此处了。
而此时，门外的脚步声愈近。
“是戎狄王的护卫！”洛锋站起身来，握紧了手中的剑，全神以待。
“守住了！虽戎狄王已死，但没准有些忠心的，不会弃剑投降，要找我们死战。”红袖将汗湿的头发塞到发髻间，神色郑重。
刘钰杨和余弦异口同声：“娘娘，这一次，我们来守护你！”
洛春花点点头，心里却在想着：一会儿后，该先用哪个毒？
然而，戎狄王的人才露了个头，身后便响起战北的声音：“滚开！你们还想对本王子动手？就凭你们？速速退后，本王子留你们一条生路！若敢违抗本王子的命令，那些人怎么死，你们便怎么死！”
那厢脚步声便停了。
有人在窃窃说着：“没听到王的声音啊，我们的王，是不是……”
过了一阵，便见到战北的身影从殿门中走进。
战北脸上犹有泪痕，浑身浴血，尽是杀意。
“……”战北看到殿中，如尸山血海的情形，不由得怔愣。
片刻后，战北向着靠在椅中，脸色苍白的洛春花正儿八经地行了个跪礼：“皇后娘娘，臣来迟了。”
“不迟。”洛春花抬手：“起来吧。本宫此次来戎狄，便是接了你母亲的求救信。万没想到，那般全力以赴地布置、赶路，仍是迟了一步。本宫心中甚是难过。”
战北脸上又垂下泪来，雄壮的身子，忍不住轻颤。
像个孩子一样，无助得很。
盛天机走近，单手将战北拥在肩头：“大外甥，逝者已逝。三姐的仇，我们也是报了的，三姐在九泉之下，定会安心。”
战北用力搂住盛天机，声音瑟瑟：“舅舅，我没有娘亲了！”
盛天机同样伤心欲绝：“那也是我亲姐啊！大外甥，节哀啊节哀。混、帐、王、八、蛋将三姐害得那样惨！他们简直就不是人！他们就是禽、兽！”
……
洛春花看向洛锋：哥哥，他骂我……
洛锋拍拍洛春花，眼神里有几分戾气：没事，哥哥替你揍他！
兄妹俩这厢打着眼神机锋，那厢盛天机站了起来，三两步走到大祭司面前：“是你！要不是你将洛云那奸人带进王宫来，我那和蔼可亲的三姐，怎么可能会被洛云和戎狄王害死！？你这个帮凶！我要杀了你，为我三姐报仇！”
大祭司已经是气若游丝，他听到盛天机的话，又看到新丧母的战北眼睛都哭肿了，突然笑了起来：“洛云是毁了王后的尸身……”
这人该不是猜出些什么了吧？
洛锋眼中杀气一凛，一跃而至大祭司身边：“洛云欺人太甚！连我大盛三公主的尸身都敢亵渎！她罪不容诛，大祭司，你也该死！”
说罢，不容大祭司再开口，蹲下身子，一个锁喉，将大祭司最后的气息断绝。
洛锋做完后，才跟红袖一起，扶起洛春花：“战北王子，还请收拾一间干净的屋子，容皇后娘娘养伤。打扫战场，以及平息叛乱这些事，便交由您亲自动手了。”
“好！”战北颌首。
他看了死得透透的大祭司，眉头轻轻皱起，又在瞬间后放平。
盛天机一直陪着战北处理各项事务，余弦和刘钰杨则在殿中，等候战士们清醒。
“皇后娘娘，您说，战北王子最后那个皱眉，是不是看出了些什么？”
洛春花与洛锋相视而笑：“看出什么也不打紧。你看战北皱眉时，眼中可没有仇恨与杀气，而是疑惑尽释的恍然大悟。”
“他会如我们预想中的一样。这个王宫，唯一不知道盛景羡如何死的人，也就只有九王盛天机了。” 逍遥医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