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州来后,洛春花本以为洛程程会避之不见,谁曾想,洛程程竟热络地迎了出去。
“娘娘,我跟他们去。”眼见洛程程直直地将陈建州请进了书房,连此行目的,被请来的那位会驭兽的奇人都被抛下了,初夏忙主动请缨:“娘娘,您别担心,有我看着小陈国公,谅他不敢做些对不起若笙小姐的事。”
“……”洛春花颇有些无语:谁说我在担心小陈国公会做什么事情,我只是诧异而已——洛程程在嫁与阳若茂后,还曾利用小陈国公做些事情,那信里信外的,分明表达着她还爱着小陈国公。
后来又听盛宇卿说,小陈国公为洛程程消沉了好些时日。
洛春花想了无数次,也没想到过,小陈国公再见到洛程程会是那般熟络到近乎亲人的态度,仿佛老友,仿佛以前的爱恨从未有过。
眼见初夏跑开,仿佛洛程程会吃亏的样子,洛春花便将那被抛下奇人带到了知州处。
一路走着,洛春花也细细问道:“您真有把握能驱动鸟兽吗?如今那些鸟儿,可都避着那变了颜色的蝗虫。”
“自然是能的,娘娘且放心好了。”奇人福了福身,黝黑如庄稼汉子般的脸上露了几分腼腆:“娘娘莫再用敬语称呼属下,属下承受不起。”
“好吧,大哥。”洛春花停下脚步,真诚地看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却有可能救活大盛千万百姓性命的男子:“本宫替百姓们,谢过您。也替远在山西府边境,全力治灾的李章台大人,谢过您。”
才说出这句话,洛春花鼻尖便是一酸。
她虽决定以死得到自由,以死让一双儿女得到最大的利益,但她现在,仍是大盛的皇后。
想到饿殍遍野的大盛,会因眼前这个人而得到改变,她便忍不住感激,忍不住想要痛哭
——若是早知此人,想必便会少死无数人吧!
奇人汉子随同满脸欢喜的知州走后,洛春花就去了洛程程的书房中。
前几天与洛程程相处,洛春花忙得脚不沾地的,洛程程更是行色匆匆,是以洛春花还是第一次到洛程程的书房。
却见书房里满地稿纸,上头全是些线条。
想必应该是废弃的稿纸,没有收拾。
洛春花迟疑着:怜心没跟着来,应是被嘱咐照顾孩子……该给洛程程配个侍女了,这书房,实在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而初夏此时,正蹲在地上收拾。
洛程程和陈建州则站在被稿纸堆叠得乱糟糟的书桌前,洛程程拿了张纸:“您看,这个可行否?”
两人抬眼看了看洛春花……
洛春花摆摆手,示意两人继续。
两人也没客气,顷刻间就低下头去。
“还有更详细的吗?这八门列阵,标注不明,连我都看不明白,想必工匠们更看不懂了。”陈建州将图纸拿到高处,突而笑了声:“城中管道颇多,左边像个小篆的福字,右边像个小篆的禄字。也就只有你们女人,才会有如此细腻的心思……”
洛程程被夸了声,也没附和,只道:“定州涝时涝,旱时旱。只因为城中低于黄河水位,淤泥堆积。这些年来,又疏于疏通,重灾也不冤枉。”
“有,您稍等等。”洛程程在稿纸间翻找了阵,又拿了张图纸,指着上头:“您看这支面,无论旱涝,可保城市再不受淤泥堆积之苦。不是我吹嘘,五百年,可保五百年,内城不涝。这几张,是关于城外水利建设的,您看看。”
“旱时调动河水便利,涝时疏通也方便。”陈建州两眼亮亮的,将手搭在洛程程的肩上:“程程,我就说,你是天才!”
洛程程深吸口气,看了眼陈建州的手。
那厢洛春花和初夏也是紧盯着陈建州的手。
陈建州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讪讪地咧了下嘴,慌忙将手挪开。
“谢谢你了,程程。”陈建州问道:“这段时日,辛苦了吧?”
洛程程忙碌了两月,灰头土脸的,全也不像养尊处优的小姐模样,又黑又壮实的,反而像个农妇。
却见洛程程笑了笑,露出一口牙来:“倒也不辛苦。此生能做这些事,也是托小陈国公的福。再忙活几月,这辈子便是活得有意义了。待到晚年,总也有些往事可以回想。”
陈建州眼中的神采更甚。
“那我先走了。你先休息休息,再转向下一处。我将图纸拿下去,亲自盯着他们动工,照你这图纸,管道横截面须得宽大,这是前所未有的大工程。待得事情都如我们所想,我便再去与你会合。”陈建州拿了图纸下去,兴高采烈地。
洛程程长舒口气。
却见陈建州走到房门处,突然折返过身子。
他先是向着洛程程深深鞠了一躬,随后才向着洛春花跪拜了番:“为臣太过高兴,一时忘了与娘娘行告别礼,还望娘娘恕罪。”
洛春花让陈建州起身,又微微屈膝回了个礼,正儿八经地道:“小陈国公若不行礼,本宫也无需回礼了。这礼啊,你忘了行,本宫还舒服些呢。”
陈建州眼睛便弯了起来,抱了图纸走得飞快。
待得奇人行动后,城中便总能听到无数的鸟叫声,能看到大批鸟儿追着蝗虫捕食。
那奇人还记着洛春花所说,蝗虫是有毒的,鸟儿也甚是稀奇,起先都是追着未变色的蝗虫吃,或者与家禽们抢夺无毒的若虫,或者在生卵的蝗虫。
到后来,只剩下有毒的,鸟儿才迫不得已地吃了些。
洛春花想看看鸟儿的情形,奇人便驱了堆来。
一看,有多数鸟儿都耷拉着脑袋,想是被逼着吃了些,但也还有求生意识,没吃到致死的份量。
其实大多鸟儿体内,都有相应的解毒系统。
是以,鸟儿倒比人类还幸福些,便是它们吃生的,人类吃熟的,鸟儿中毒也还只是闹肚子,不致命。
“没什么打紧吧?它们是否牺牲了许多?”
“不打紧不打紧,过段时日,它们便自好了。至于死的鸟儿,尚在少数,不影响它们的族群。”汉子挠头:“幸好此地的蝗虫几乎都已经食尽,剩下的一些,却是朝南下去子。娘娘,依属下看,应及早动身,追上它们才好。以此,才能保证将它们一网打尽。”
定州知州一听这话,高兴得站都站不稳:“南下了,死虫子南下了!” 逍遥医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