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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廊裂:漆黑

繁间 . 新境 紫花地丁_ 5446 2021-04-06 04:22

  “青洛,爷爷很抱歉,青堂回不来了。青洛,爷爷知道你是个坚强的孩子。”

  不,爷爷,这是假的!不,我不是……然而顾青洛只是一言不发沉默地挂断了电话。

  便利店的收银员,手机在重复播放着:商业龙头洛氏集团,从未露面的接班人,洛氏少爷,据悉在A国遭遇车祸身亡,洛氏董事长洛丰现已赶至A国处理。

  垂下双手,顾青洛一步一步走得格外艰难。

  “叮咚,欢迎光临。”

  “哎!姑娘,你的东西!”

  四月芳菲,樱花卷着清风拂面,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淡雅香芬。

  “青洛,下个月我就回来了,我们一起去芬兰,只是这个时候可能不是看极光的最佳时间。”

  洛青堂,你看樱花开了,飘下来的感觉像不像雪花,听人说,雪落白头。你说我们是不是也会这样?古往今来,痴怨者、皆情深不寿……

  我们……应该……不算……

  抬手抹过掉落的眼泪,捻摩着指尖,指纹映着水痕,一道道,就像心间之人,那般细腻,那般不舍,又无可奈何。

  洛青堂,我一直对你无可奈何,对吗?顾青洛对着湛蓝的天空轻笑出声。你看,现在也一样呢~可是,这里好痛啊,明明四月春风暖扬,这里却好冷啊。

  顾青洛,她再也无家可归了。

  “霁弦,下个月我们社团活动,真的就缺一个鼓手,一起来玩玩,当帮我个忙怎样?”

  男孩皱了皱眉,反复看着手机,里面没有她的来信,未接电话里也没有。心下烦躁地不想吱声,一件白色印花衬衫衬着他白皙的脸,清爽而干净。

  秦佩已经死磨硬泡的缠了霁弦一周,上周社团聚会对着那些学弟学妹们,他把话都放出去了,如今断然没有空手而回的道理,不然他这学长的面子往哪搁!

  “霁弦,算我求你了,行不行!”秦佩无奈地拉下脸求着霁弦,他现在就差把老脸踩地下了。

  然而翻个白眼的时间,男孩就消失在了茫茫人群中。

  “霁弦!!!”秦佩跺着脚,气得俊脸涨红。

  一个拐角的死路里,垃圾桶边,一个女孩靠着墙角,一头卷发有些凌乱的盖住整个上身,脸埋在臂弯里,毫无生气。

  此刻饶是霁弦,也不敢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他心里要见的那个人。在注意卷发下闪着银光的那枚指间戒的时候,霁弦的心跳在一瞬间漏拍了,他再也没有了怀疑的理由。

  眼前的女孩,已经好几天没有和他联系了。霁弦小心翼翼地出声轻唤:“青洛。”

  墙角的人没有反应,似是静静睡着了,可是霁弦知道不是。蹲下身子,拨开铺陈而下的及腰卷发,抬指触上她的指尖,轻握,“青洛,青洛,青洛……”一声声似山涧的清溪,轻柔而温舒。

  周身萦绕着化不开的浓雾,顾青洛微微抬眸,目光中满是木然。

  心似被人掐住般得骤然一痛,顾青洛的目光更是像针扎一样,一下下刺痛着霁弦的心口。她看他的眼神仿似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们回去了,好不好。”

  忽然,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蛊虫一般啃噬着顾青洛的心,他说:夜深了,回家吧。回家了,顾青洛。苍白的脸上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串串落下。

  霁弦从未安慰过女孩,第一次发现自己竟是这般无措。入手的指尖冰凉,红肿的眼睑加上略显惨白的脸色,她呆在这里多久了?

  咬着牙,霁弦当下便做了一个决定,他不能任由她呆在这里。指尖微颤着将顾青洛打横抱起,霁弦忽然觉得怀里有人的感觉好奇怪,他的心脏也从抱起她的那一刻开始,跳脱了正常的律动,仿佛素日里的冷静自持只是为了维持表面的那一点伪装。

  “如果不想回去,先去我家。那里、没人,很安静,也没人会找到你……”霁弦不知道自己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鬼使神差地说完的这段话,只是说完后心中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发生了什么他不清楚,但既然看见了,便有了理由。

  “别管我。”

  轻得仿若不存,却冷漠地拒人千里之外,真真实实、清清楚楚飘入了霁弦的耳朵。她角落里的样子依旧震撼着他,放任不管的话,无法想象她会怎样。

  “送你回去,或者听我的。”

  回去两个字,就像一只手死死地掐住顾青洛的咽喉,令她无法呼吸。泛白的指节慌乱地揪着能够够到的布料,抖若筛糠,唇际一片惨白。

  “不、不回去!”顾青洛突然抬眸含着泪求助得看着霁弦,如溺水的人紧紧抓住眼前仅剩的一片浮木。

  看着她的眼睛,心口蓦地一痛。额前的碎发正巧遮住了眉眼,霁弦微微垂首,语气如四月的阳光,无尽温柔:“好,不回去。”

  似一缕温煦,在漆黑一片中,漏入心间。怀里的人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是紧紧皱着眉,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某个地方支离破碎而袭来的痛楚。心里隐隐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只要不回去,去哪都好,去哪都一样。

  车子停在一处高档小区,外面竹影崇崇,宽阔的车道曲折蜿蜒,根本窥不见任何门庭私宅,私密性极好。

  一位安保主动上前打开了车门,霁弦抱着顾青洛从后座位出来。入口处站如松柏的安保,举着整齐划一的敬手礼。一分钟后,一辆小型观光车从里面开至门口,霁弦抱了一路,却丝毫不觉累,相反,内心充盈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霁弦抱着顾青洛上了小区内自带的观光车,抵达的地方是一幢小型的迷你别墅,自从母亲病逝后,他就从家里搬到了这里,一个人住到了现在。除了自己,从未让人踏足过,这是只属于一个人的空间,凉拓也不例外,即便两家从小来往颇多。

  指纹落锁,一路走到了二楼卧室。

  迷你别墅一共三层,一楼是客厅和餐厅,二、三楼分别是一间卧室一个洗手间。霁弦一个人住,把三楼整间卧室改造成了消音减震的鼓房。

  “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担忧地放下怀里的人,霁弦将顾青洛坐靠在了床头。

  整间卧室刷成了暖黄色,实木床上浅蓝色的床单,冷暖交替,干净整洁,加上两个床头柜卧室里再没有其它多余。

  顾青洛像个失声的洋娃娃,抱膝坐着一动不动,眼中没有丝毫焦距。

  霁弦匆匆下楼,取了一个干净的玻璃杯匆匆回到了卧室,见她还呆着没动,忽然就松了口气。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顾青洛依旧一动未动。

  霁弦拉过顾青洛的手,将她的手捧上杯子,怕她松开,霁弦将温热的手掌覆上顾青洛的手背,认真地看着她,语气一柔再柔:“喝一点。”期待地看着顾青洛。

  冰凉的指尖顺着手背上的暖意一点一点,驱逐着冰山一角的严寒,顾青洛突然像被烫着了般,惊恐地抽回了手。

  水杯掉落,杯里的水顺着裙摆流至床单,晕染开一圈又一圈水痕,悬在半空中的双手,空荡荡的寂寥。

  霁弦垂下眉眼,隐去眼中不该有的难受莫名的情绪。

  也许他只有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能知晓如何处理眼下的情形。记得上一次无奈和无措,还是多年前母亲躺在医院冰凉的白色床单上,再也不能醒来的时候。

  站在楼梯间,从一楼玻璃桌上拿起手机,上面显示还剩一格电。紧了紧手,拨了出去。

  “霁弦?”对面是不可置信的语气,只是很快还是恢复了一如既往的优雅端正。

  “嗯。”霁弦极淡的一声迅速地切入了主题,“你有临粢的电话吧,一会儿微信发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才缓缓开口:“你知道洛氏的新闻没有,临粢现在恐怕不会接电话。”

  忽然一声轻笑,不知是笑自己,还是另有其人,“繁梨从B国坐了最早的一班飞机,赶去了。”语气中夹杂着毫不掩饰的讽刺,只是,讽刺的究竟是自己,还是谁,没人在意。

  屏幕暗了又亮起,霁弦打开微博,显示软件需要更新。他有多久不关注外界了,气馁地坐进沙发,慢慢更新。

  很快,微信显示有一条信息进入,打开,是凉拓发来的,一串号码连带着关于洛氏的新闻。

  看完霁弦便震惊在了原地。洛青堂出事了……抬头望向二楼,霁弦想着他该如何办,才能将她拉出来……

  犹豫了片刻,还是拨通了那一串号码,接电话的是个女声,“你好,临粢他现在不方便……”电话那头伴随着一阵鬼哭狼嚎。“临粢!!!”艾伦随手打算丢下电话。

  “顾青洛在我这”一声简单陈述,尤其洪亮。

  在霁弦尚未按下电话的那刻,一个哽咽的男声狼狈响起:“青洛她,怎么样了。”

  “还好,没死。”简单而粗暴,在对方失神的片刻,霁弦自曝名谓:“我是霁弦。”

  “谢谢……!”临粢肿着眼衣衫凌乱得像个疯子,顿了顿后,平缓了语气,“照顾好她。”

  “尽力。”淡淡地一句回应,手机自动关机。

  放下手机,靠向沙发背垫,霁弦两手握拢,仰着头,一片沉默。

  他在想,若是妈妈在世,是不是可以教会他,许多他似明不明的东西。

  忽然,霁弦意识到自己在下面呆得太久了,顾青洛身上的衣服湿了还没有换,霁弦蹙着清秀的眉,起身朝楼上走去。

  步进卧室的一刹那,霁弦犹如被人当头一锤,一片空白。床头已是空无一人,那么人呢?

  卫生间里哗哗的水声流出。

  霁弦眸中闪过一丝不安,迟疑着按上卫生间精致的铜制把手。然而按了两下便发现根本按不下去!抬眸间染上一层暗色,紧抿着唇,霁弦抬腿一脚一脚地拼尽全力,踩上靠近门锁的地方。一下一下,门上白色的漆开始龟裂,门框开合处越来越松,最后几下,整个身体用尽了全力撞击。

  肩膀处肿了也完全未觉,脚上的一双鞋头牛皮破了也未知。

  踏入浴室的一刹那,霁弦看见浴缸里沉下的人,连呼吸都停了。妈妈在病床上死的那刻,他就在旁边,没人比他更憎恨死亡。

  顾青洛,你又如何可以放弃自己呢?

  满心满眼全是她,他初初见她,再次见她,到之后的无数次,早已交织成了霁弦心底一张张密密麻麻的网,密不透风地覆盖在他的心口。在他恍然未觉时,早已泛滥成灾。

  从水中狼狈地捞起顾青洛,霁弦心口钝痛地无以复加,自责的无以复加!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掉以轻心!

  忘了一楼沙发后的紧急呼救按钮,忘了地下车库里积灰许久的宾利,霁弦一路抱着怀里混身湿透的人狂奔,朝小区门口的安保处,疯了般的奔跑。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远远看到门口笔直地行敬手礼的人,远远地便开始大声嘶吼:“叫120,快!快点!120!”

  顾青洛,你不能有事!红着眼霁弦紧紧抱着怀里的人,让她尽可能地贴向他。

  我们约好,今天要学架子鼓的,你今天的部分还没有学,你很喜欢架子鼓,不是吗?醒过来,我就全部教给你,你总是觉得自己学得太烂,太慢,我们以后一整天一整天的学,我陪着你,好不好?

  霁弦温柔地看向顾青洛此刻完全苍白的脸,眼泪不自觉地滑落,携着滚烫的温度掉在顾青洛的脸颊上,仿似成了她的泪,晶莹剔透,令人窒息。 繁间 . 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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