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恨恨的瞪着钱氏，转头看向张大顺，眼底满是失望。
张大顺被江氏这样的眼神看的低下了头，懊恼的说道：“都怪我没用，爹，我就大丫这么一个孩子。”
张老头讪讪的看了一眼钱氏，磕了磕烟袋，“问你娘吧。”
张大顺失望极了，他从来都是知道的，可是他还次次抱着期望，一个高大的汉子颓败的蹲在那里，无声的抽泣着。
石薇见这夫妻俩人，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让江氏出去打水，给大丫冷敷一下。转头对张大顺说：“这些钱你拿着，你去镇上的同济堂将药买回来。”
张大顺接过钱，感激的看着石薇，一连串的说着谢谢。
钱氏倒是冷哼一声，厉声说道：“这是你们两口子借的钱，可别指望着我来还。”
江氏的妯娌赵氏也在一旁煽风点火，“一个丫头哪里就这么金贵了，狗蛋儿还被大丫推到了呢。”
石薇本来正在清洗帕子给大丫敷脸，不想搭理她们，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她火冒三丈，冷声说道：“你们也是女人，居然这样贬低自己。”
钱氏虽然厉害，但是她却有些怕石薇，这也是早年前留下的后遗症，当年石薇的父母刚走，钱氏对石薇的娘出言不逊，石薇小小年纪，却拿着刀上门，将她家的门拆了，还杀了她一只芦花鸡。
钱氏到现在还记得当初石薇手起刀落，一刀就将芦花鸡的头剁下来的样子，只觉得脖颈处凉飕飕的，一边嚷一边往外走。
石薇一直等到张大顺将药带回来，告诉江氏要怎么熬，临走前又嘱咐江氏，“晚上你多注意一些大丫的情况，如果她头晕想吐就来找我。”
江氏眼睛红肿，眼眶含泪，感激的说道：“谢谢你。”
石薇其实是想劝说些什么的，可是她知道人的思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今天江氏说的那些话，已经是有很大的突破了，更何况这个世道“孝”字压顶，只要违逆长辈都是不孝。
张大顺被继母欺压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想着要反抗，江氏也是在大丫被打得狠了才生出一丝反叛之心，只是长辈打骂晚辈是合理的，没有虐待家暴一说，这就是现代与古代的差别。
石薇离开后，江氏给大丫喂了药，没有出去做饭，一直守着大丫，钱氏在院子里骂嚷了几句，张大顺出去说了些什么，外面消停了，不过江氏不在意这些，她只看着大丫落泪。
张大顺回屋后就蹲在地上，看着一直哭的江氏，还有在睡梦中也嚷疼的大丫，痛苦的将头埋在怀里。
张大顺一脸痛苦的看着江氏，“媳妇儿，别哭了，眼睛都哭肿了，娘看到了又该说嘴了。”
江氏抹了抹眼泪，失望的看着张大顺，“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她高兴不高兴，今天要不是薇薇过来，大丫说不定就没了。”
“那我能咋办啊，她虽然是后娘，可是到底是当长辈的。”张大顺心里也是充满了愤怒与痛苦，钱氏将家里的好东西都留给二顺一家，他早就习惯了，可是时常对大丫打骂，他虽然想要儿子，可大丫到底是他的孩子，哪能不心疼。
江氏一听心里的怒气更甚，转过来看着张大顺，一双红彤彤的眼睛，“是，你说的对，活该我们娘俩被磋磨死，这样也好，你就能再找一个生儿子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张大顺张了张嘴，急的说不出什么，他怎么说都不对。
“张大顺，我嫁给你四年，除了没给你生个儿子，其他哪一点对不起你们张家，起早贪黑的伺候一家老小，怀着大丫眼看着要生了，还跟着你在地里收麦子，可我大丫呢，从出生到现在，一个囫囵鸡蛋没吃过，你见我们被欺负，哪次给我们娘俩出过头，你对得起我们娘俩吗？”江氏情绪激动，站起身来，走到张大顺的跟前，“对了，你也出过头，可是哪次不是被公爹三言两语就说服了，哪次不是我打落牙齿连血吞！”
张大顺被江氏说的更加的抬不起头来，他知道江氏受了委屈，可是大家的日子都是这样过的，哪家婆婆不磋磨儿媳，更何况他这还是后娘，他也找爹理论过，可是次次都是他妥协。
江氏看着他低头不语的样子，长叹一口气，她虽然怨他，可是却从没想过离开他，这个时候不管是自己回娘家还是被休弃，都是一种结局，被娘家再嫁，下一家还不知道什么样呢，况且她也舍不得大丫。
江氏想到之前石薇跟她说的话，还是那次村里人去新宅子闹过之后，她去镇上卖鸡蛋，遇到了石薇，石薇见她一脸的悲戚，细问之下，了解到钱氏又趁她上地干活的时候打骂大丫。当时石薇就建议她分家单过，虽然日子艰辛，可是一定比现在过得自在。
“张大顺，我们分家单过吧。”
张大顺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是家里的老大，村里的习俗都是老大养老，但是他知道，钱氏不想跟他们一家过，就算这样，他也不好提分家，因为钱氏什么也不会分给他们，“分家后，我们住哪？”
“哪里都好，就是睡在草垛也比现在好，你看大丫已经被吓成什么样了，小小的孩子成天担惊受怕，早晚会吓出毛病的。”这话还是石薇告诉她的，说是小孩子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下，不利于健康成长，虽然她听得不是很明白，但是知道离开对大丫好。
“你这说的是气话，分家这事儿，你让我好好想想吧。”张大顺没有直接否定，以前他是对张老头还有期待，如今他得为了妻女考虑。
江氏见他没有直接拒绝，知道这件事他放在心上了，江氏对于分家这个想法也是今天才有的，之前石薇跟她说的时候，她还连连拒绝，她当儿媳妇的怎么能提出分家这样的事情来，会被大家戳脊梁骨的。 农家医女有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