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薇交了更赋之后，将里正叫到一旁，跟他说了张大顺一家已经卖身为奴的事情，里正蹙眉看着张大顺，昨晚因为服徭役之事刚刚分家，如今又卖身为奴，看来是真的被逼到绝处了。

　　“这更赋是不是就不用交了？”石薇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问道。本来石薇是没打算真的让江氏和张大顺为奴的，便想着给付了那份更赋，如今既然要备案，那这笔钱是不是可以不给了。

　　张学蹙眉，静默片刻，点头说道：“倒是可以不交，那大顺他家就得新出一个人来。”

　　江氏看了一眼张大顺，张大顺没有吭声，他签下那份卖身契的时候已经想到了这种情况，不过他现在已经是云家的下人，没有权利要求主家为他做些什么。

　　“这是卖身契，还要麻烦您。”石薇拿出五两银子和卖身契交给里正。

　　张学接过之后，藏在袖中，“放心吧。”

　　事情办妥后，石薇带着张大顺一家往回走。

　　这时钱氏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她找了一圈，这才看见张大顺，上前就拉住张大顺，“你去哪？”

　　排队登记是在另一个方向，可是张大顺这明显是要跟着石薇去村尾。

　　“婶子，你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去看看二顺哥呢？”石薇站在钱氏与张大顺之间，笑着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二顺怎么了？”钱氏回头去看，正看见两个官差正押着二顺去排队，儿媳妇正在一旁哭天抢地。

　　钱氏也顾不上眼前的张大顺，急匆匆的跑了过去。

　　“娘……他们要二顺去当兵……”小钱氏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急地说道。

　　钱氏赶紧上前对着官差点头哈腰，“二位一定是弄错了，我家是大儿子去，这是我家小儿子。”

　　“此人可是张二顺？”官差一脸的不耐烦。

　　钱氏怔怔的点头。

　　“那就没错了。”官差看了眼手中的名册，冷声说道，“押过去。”

　　“娘……救救我……”张二顺哭的鼻涕眼泪满脸都是。

　　小钱氏看了看钱氏，哭着说：“娘，这是怎么回事啊？”

　　钱氏这才想起刚才石薇的话来，生气的看了一眼小钱氏，“就会哭，还不去将你爹找来。”

　　钱氏跑着追上石薇，拦在她的面前，喘着粗气，恶声恶气的问道：“是不是你搞得鬼？”

　　“婶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石薇杏眸微抬，嘴角带笑。

　　“要不是，怎么会从大顺变成了二顺，你刚才跟里正在那嘀咕了什么？你说！”钱氏尖锐的声音，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看了过来。

　　本来石薇就没有走远，离打谷场也就不到二百米远。

　　原本大家都沉浸在伤痛中，因为有差老爷在，村民们也不敢太过哀痛，便都静默着，看着自己的或男人、或儿子，现在倒是被钱氏这刺耳的声音吸引了过去。

　　大家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因为他们知道，只要有石薇在的地方，就有热闹看。

　　“钱氏，你不要在这里闹。”里正走了过来。

　　“里正，你来的正好，我倒是要问问，怎么就从大顺换成二顺了？”钱氏猩红了双眸，她现在也顾不上这人是谁，她只知道，她的二顺要被拉上战场了。

　　里正见大家也都在等他说话，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大说说道：“大顺一家已经跟云家小子签了卖身契了，他们现在已经是云家人了。你家服徭役的人，自然不能再是大顺了。”

　　“你胡说。”钱氏不信。

　　张学后退了一步，钱氏的唾沫星子都喷在他的脸上了，他有些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卖身契就在我这里，上面有大顺的手印。”

　　张大顺点了点头，“没错。”

　　“这肯定是假的，他为了不想去，诓你的。”钱氏的面孔变得狰狞了起来。

　　“休要胡搅蛮缠，这哪里作得假，我明日就去县里衙门备案。”张学一脸的不耐烦，他就不爱跟村里的妇人打交道，蛮不讲理。

　　张老头这时候也跑了过来，一把拉住正要上前动手的钱氏，看着张大顺问道：“这是真的？”

　　“白纸黑字写在那里的，自然是真的。”石薇轻笑一声，她最看不上像张老头这样的人了，钱氏对张大顺不好，因为是后娘，可是他却是张大顺的亲爹，居然这这般对待他的儿子。

　　钱氏不耐烦的想要挣脱张老头的钳制，“你看看你的好儿子，可真是你的好儿子。”

　　张老头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既然是卖身，那卖身的钱呢？”他知道家里还有二十两银子，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二顺被他们带走。

　　张大顺的瞳孔微张，江氏被气得浑身哆嗦，说不出话来。

　　“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是不是分家了？”石薇眸光变冷，一个人到底能如何没有下限，她今日可是见着了。

　　张学也在一旁直摇头，张老头虽然是族里的人，可是早就出了五服，按着辈分称呼一声大哥而已。

　　钱氏一听张老头的话，眼珠一转，也跟着应声说道：“对，你们把钱拿出来，分不分家，都应该孝敬我跟你爹。”

　　“爹，当初她卖了芸娘，你事先不知情，我不怪你，可如今……”张大顺突然出声说道。

　　江氏脸都白了，她之前还想着要是还需要他们交更赋，他们就交了，这一辈子都给东家当下人，到底是她将人心想的过于良善了。

　　“真是笑话，你怎么不问问大顺哥为何要卖身呢？”石薇看着这两口子被气的脸都白了，也说不到点子上。

　　张老头被问的老脸一红，沉默不语。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不想去服役！”钱氏用手指着石薇，瞪着三角眼说道。

　　石薇最烦的就是别人用手指着她，她不客气的一巴掌拍了过去，“嫂子在我那不小心打坏了相公给我买的翠玉簪，无钱赔偿，本来我是想着让他们慢慢还就好了，可大顺哥说他已经分家，却没分到一文钱，这一辈子也还不上，要卖身与我家。” 农家医女有点甜